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子谦很喜欢杜牧的这首《秋夕》,虽说杜老写的是失意宫女的孤独生活和凄凉心境,抛开宫女这个身份不说,此刻把这诗用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也很搭调,就比如,现在自己手里正好也拿着一把宫扇——不对,是一把蒲扇。自己的生活也够孤独的,心境吧,凄凉还不怎么合适,悲凉倒是更恰当些。也是坐在这石阶之上,织女星倒是没看见,牛郎这刚好就有一个。身旁,那数不清的萤火虫正用那微弱的光试着照亮这漆黑的夜。
萤火林,原本是村子西边普普通通的一片竹林,后来因为每到夏季的时候,便能在林间看见数不清的萤火虫来回的穿梭,就有了这个名字。
杨子谦回家做了饭吃,想着在家也是无聊,睡觉的话时间又太早,想说说话吧身边又没个人影——总不能每天对着一只狗说话吧,它听不烦自己还说得烦呢!想着有一段时间没去那萤火林里坐坐了,当下便拿了一把蒲扇,摇着出了门,自个儿往这林间来了,恰逢今晚上林间的萤火虫正多,黑暗中那一闪一闪的亮光,宛若漆黑的天空里闪烁的星星,心情一阵舒畅,心里便冒出了杜老的这首《秋夕》。
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叫上阿古一起,手里拿着个玻璃罐子,跑到这林子里来捉萤火虫,然后把它们放到罐子里带回家,一晚上房间里都一闪一闪的,看着那闪烁的萤火之光入睡,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有时候想着,就这样一直不长大该多好……父母要是还在的话,那该有多好……心里不由得越想越远了,手里的蒲扇也忘了摇。
正想得入迷的时候,一束手电光便从远处打了过来,那光线左右摇摆,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眼见,子谦正想着这么晚了谁还会跑到这个地方来时,耳里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哥,是你吗?我是阿古!”
“我正在想会是谁呢?没想到是你来了,这大晚上的你还不休息还瞎转悠什么呢?”
“爷爷早睡了,我睡不着,就想过来跟你说说话?刚到你家去发现屋里黑着,以为你睡了,喊了两声又没人应,只有“依偎”在那叫,见门又锁着的,想着你肯定是到这个地方,就找了过来,没想到你还真在这。”阿古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电找了块干净的石板坐下来。
“我也是睡不着,才想到来这个地方坐坐的,看,这儿漂亮吧?”
“漂亮,要不是前些年发现这个地方,还不知道咱们村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地方?”
“可不是,还好被咱们发现了,不然这么好的景色没人欣赏那可真是人生一大。”说完两个人便会心的笑了起来。
“哥,爷爷晚上的时候让我给你带个话,说那事你不用担心,也别往心里去,他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止了笑声,阿古对子谦说道。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甘于生活的平静,觉得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想要的,不是自己一直所追求的,想着趁年轻,总该去折腾点什么出来,结果倒好,人是折腾了,可最后还不如不折腾,非但没折腾点什么出来,最后反而让别人帮着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可是,不折腾的人生哪完美呢?即使结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美好,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想不做就能不做的,现实常常会让人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有所准备,事情就已经发生了!你说这是好还是坏呢?”阿古看不清子谦的表情,只听得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
阿古见子谦这般说,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用手挠了挠头,半响才说道:“爷爷常告诉我,这世上本没有好坏之分,只是所站的角度不同罢了,人们看问题的方式不同而已……说道,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子谦见他这样,自知刚刚说的话有点沉闷,也不再多说,当下忙说道:“放心吧,没事的,我自己会处理好,不会让爷爷担心的,反正今晚也睡不着,不如咱们温习一下爷爷教的功课怎么样?刚好今天下午答应了村长过几天会去学校帮忙代几天课。”阿古见子谦这么说,当下也来了兴致,忙答应道:“好啊,好啊!哥你说吧,怎么个温习法?”
“那这样子,咱们就从古典开始温习起来,我说上半句,你回答下半句,谁要是回答不出来,明天就帮另外一个人把衣服洗了,我正愁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没人洗呢?哈哈哈……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没问题!”阿古兴奋的答应道。
“那我开始了,这第一句就是:“责其所难,则其易者不劳而正。”这个我知道,下一句是“补其所短,则其长者不功而遂。”子谦见他上半句刚说完,阿古便答出了下半句,当下便夸道:“不错不错,有进步。”说完又接着说道:“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下一句是什么呢?子谦笑着问道:“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我说得对吧……当下阿古见子谦一连出了石几句诗,自己都答了出来,心里便是一阵高兴,直说道:“该换我来说上半句了,你答下半句。”说完便率先说了出来:“勤俭节约,未有不兴。”子谦见他说了上半句,也不争执,笑着答到:“骄奢倦怠,未有不败。”阿古接着又说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我又答对了吧……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上百句方才停下来,也没能分个伯仲出来,便不再继续了,两人息了一会,见夜色已深,温度开始转凉,子谦说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改天再接着来。”阿古见子谦这么说,也感觉眼睛发困,没了继续的心思,便答应道:“那回吧,明天早上还有事要忙呢,可不能睡过了头。”子谦走在前面,阿古跟在后面,手里打着电筒,两个人自顾往家里休息去了。
萤火林里,刚刚还开着灯的萤火虫见俩人回了家,也熄了灯,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