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村,乌煤镇率先开采煤矿的第一村,由于开采时间最早,如今已是镇里污染最严重的一个村,村子人口不多,二十来户人家,然而今日,在村里居住的人家已寥寥无几,富裕一点的去城里买了房子,贫穷一点的则投靠亲戚去了。自从镇里在这开采煤矿以后,村里的环境日剧下降,一日不如一日,原先植被茂密的山林到现在已成了随处可见的秃山贫瘠,山上流下的潺潺的清泉也是污浊不堪,犹如上了色的染料,散发出一阵阵恶臭,蓝蓝的天空早就不复存在,已成了一种奢求,huáng sè的雾霾成了主要的颜色,这便是经济发展所付出的代价,然而领导班子靠这个升了一拨又一拨,而村民的生活则是有苦说不出。
村子面积不大,可大大小小的煤矿却百十来个,随处可见的洞口犹如村民们心中那千疮百孔的创伤,已无法修补。距离下河村寨子十公里不到的地方,有一处煤矿,也是下河村最大的一个煤矿,如今村里的煤矿大多已经息业,然而跟其它煤矿不同的是,此刻这个煤矿依旧是人声鼎沸,洞口的灯光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子谦匍匐在煤矿对面的一个小山包上,已快三个多小时,从赵峰那得到消息,这个煤矿是李国豪旗下的产业之一,名下挂着的是他一个亲戚的名字,而矿的所有人则是他本人,这些年下来,李国豪从这个地方攫取的财富数之不尽,所以他对这个矿也格外上心,就单单在矿上负责治安的人就十来个——说是维护治安,实则就是一群打手,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工人。
此刻,在这黑暗的笼罩之下,一笔笔的财富正从这个地方往外运去,子谦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十点,正是矿里最忙碌的时刻,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意选择了这个地方隐藏,一直在找着合适的机会,看能不能混进里边。
果然,正在子谦绞尽脑汁想着法子的时候,只见一个工人捂着肚子,跟站在洞口的一个壮汉说了几句,一脸痛苦的往自己这边跑来,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松下裤子,蹲了下去。机会来了,子谦huó dòng了下手脚,慢慢的往那个人的地方爬去,那人正蹲得入迷,不想身后已站着一个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子谦把那人拖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藏了起来,换上那人穿的衣服,戴上帽子,用手在地上抓了些土,往脸上一抹,确认没问题后捂着肚子,低着头,往洞口跑去,洞口那人见是刚刚跟他说话的人回来,也没盘查,只催着他赶紧动工,子谦点了点头,拿下刚刚那人放下的工具,走下井去。
一路走来,只见着工人忙碌的身影在井里来回穿梭,子谦手里拿着矿锄,佯装着挖煤的样子,不时的换着地方,工人们也不管他,只顾着忙着手里的活。
趁着这个时机,子谦打量了一下井里的情况,整个井伸向地下得有两百多米深,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条小道,向四周延伸去,看这情形,得有二百多号工人,洞里的每条小道门口都站着一个凶狠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根警棒,眼睛不时的打量着四方,一旦发现有人偷懒上去就是一阵棍棒。井里几乎没有什么安保设备,有的也只是工人们头上的一顶安全帽,子谦正准备往前走去,只听得旁边两个工人轻声说道:“听说了嘛?杜老三被他们给打死了?”说完眼睛警惕的往洞口看了去。
“听说了,这群王八蛋可真够狠的,就这样活活把人给打死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老三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死不瞑目啊!”
“小声点,可别让他们听见了,不然咱俩可得遭殃了!”其中一个工人叮嘱着道。
“唉,听说这个矿是镇长的产业,来的时候就是冲着他来的,以为能挣到钱,现在倒好了,钱挣不到还不说,人也没了自由,没日没夜的这样做着,早晚有一天不被他们打死也得累死在里边,逃又逃不掉,那老三就是这样被他们抓回来给打死的。”
“是啊,谁知道会是这样呢?你没看见井里养的那一帮人么?每天守在洞口,就是防止有人逃跑,发现了就往死里打,这些年下来打死的人还少么?也不知道这胆战心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别说了,有人过来了。”说罢便埋头继续挥动着锄子。
子谦见有人往这边赶来,埋着头奋力的忙碌起来,心里暗自吃惊,没想到李国豪那王八蛋如此心狠手辣,清平社会竟还有如此地方,心里一阵咬牙切齿。
洞口那人四处打量了一下,见没什么动静,依旧往洞口站去。
子谦一边挥动着手里的锄子一边往刚刚说话那俩人身边靠去,到了旁边,低声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头,找个时间咱们想办法逃出去吧?”
那人听子谦说话,当下警惕的看了一眼,发现也是工人后这才低声说道:“逃,怎么逃?矿上的工人不齐心,有的胆小怕事,有的又舍不得这份来钱快的活计,大家各怀心思,最后不但没有拿到钱,结果不是把命丢在这个地方就是被井上的人给打残了丢出去,这是李国豪的产业,现在都官官相护,出去后不但没能告倒他李国豪,反而被公安局给抓去给关了禁闭,谁会相信你说的?”
听他这么说,子谦心里一阵悲哀一阵愤怒,悲哀的是他们如今的境况也跟他们自己脱不了干系,愤怒的是那李国豪竟这般残忍,当下也不再多说,把挖好的煤装在篮里,准备着往外拉去,已经进来快两小时了,再不出去一会外面那个工人醒来自己可就麻烦了,刚刚下手的力度最多就只能让昏迷两个小时。这对矿里的情况也有了个了解,下一步就得做其它的了,当下装好煤,扛在肩上,往洞口走去。
到了洞口,把煤往地上一到,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往刚刚那人的地方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做着脱裤子的样子,洞口那人见是刚刚那人,也不盘问,只在后面骂道:“妈的,就他妈知道吃,再让你拉一次,后面给我憋着,再跑去拉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子谦到了刚刚那人蹲下去的地方,脱下裤子,趁人不注意的空隙跑到刚刚藏着那人的地方,把身上的衣服给他换上,又拖到他刚刚拉屎的地方,这才慢慢的往刚刚藏着的小山包上走去,依旧匍匐在那个地方,没有要走的意思。
来的时候赵峰告诉过他,说是打断阿古手脚的人就在这个矿上,而且正好是这个矿上治安的主要负责人,也是李国豪的心腹之一,手里掌握着李国豪大量的犯罪证据,人长着一脸络腮胡子,为人生性凶残,出手很辣。
子谦刚刚出洞口的时候,隐约的看见他在洞口旁边的房间里正跟一群人打着牌,而之所以继续留下来,就是想看看今晚能不能找到机会从他身上套取一些东西出来?
此刻,已是凌晨十二点,子谦听着身边的蛐蛐声,眼睛依旧注视着洞口,目不转睛,也没有困乏的迹象,反而越发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