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风无向,时运好歹知贤良。
花草春生遇牛羊,安分守己待命丧。
鱼游何关鹰翱翔?虫鸣未惹蛙叫嚷。
善恶只从同类论,物竞天择胜则王。
老人家不肯原谅儿媳做过的错事儿,因为在她看来贞洁比生命都重要,舍弃家人而改嫁侍奉他人,说什么也不会再次接纳她,哪怕是看她一眼对自己也是一种侮辱。
那女子知道自知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给家人蒙羞,突然跪倒在老人家身后,噙着泪说道:“娘,我的不耻行径让众乡邻耻笑,让您老人家天命之年还遭受奇耻大辱,我也知道那样做不对……”
“不要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媳,你也知道不对?我儿尸骨未寒,头七未过,你便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也不怕遭天谴!”老人家句句属实,字字铿锵有力,穿心刺骨。
“娘,丹青我十几年前嫁到这里,任劳任怨,起早贪黑地照料这个家,再苦再累我不敢有半句怨言,又岂是那种贪生怕死、爱慕虚荣之人,狗儿他爹死后,程管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同意嫁给他,他就会杀了您和狗儿,我明知道狗儿他爹也是他害死的,可我没有选择,我想一死了之,可我放心不下狗儿还有您老人家,我也不知道下去之后如何跟狗儿他爹交代……”丹青哽咽着把话说完,低下头,抽泣着。
“娘,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我长大了,以后我保护你,不会再让您受任何委屈!”狗儿搂着他娘哭嚷着,忽而又跑到老人家身边,扯着她的手,说道,“奶奶,您就原谅我娘吧?”
柳芸香很同情她的遭遇,看着眼前的情形,感动地潸然泪下,开口说道:“大娘,您就原谅了丹青姐,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这个家。”
老太太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之所以迟迟没说话,是为儿子被程管所害而悲伤,也为儿媳的深明大义而感慨,抹了抹老泪,转身扶起丹青,语重心长地说道:“是娘错怪你了,来赶紧站起来,饿坏了吧?咱们一起吃饭。”
而后摆好桌椅,将饭菜上齐,端上蒸好的红薯窝窝头,六个人围在一张有些陈旧的饭桌上,老太太又向丹青说了有关武虎拔刀相助之事,丹青听了感激涕零,起身欲磕头拜谢,武虎哪里肯受,强行将她扶起,听她说了些感恩戴德的话,方才回到座位上。
家里突然来了那么多人,气氛渐渐活跃起来,老太太在吃饭时候,说道:“今天多亏了小武,我们一家人才得以团聚,能遇到你们真是我们家的荣幸。”
“大娘,您这是哪里话,若不是你收留我们暂住一宿,恐怕我们又要露宿街头了。”武虎谦逊地说道。
说说笑笑,唠些家常话,丹青又向柳芸香互通了姓名,生辰八字,丹青年长几岁,二人便以姊妹相称,小满长狗儿两岁,也认下一个弟弟,虽然吃的有些清淡,相谈甚欢,俨然像是一家人聚餐。
吃完饭,天色已晚,老人家将之前儿子与儿媳的房间腾了出来,以供武虎等人安歇,他们一家三口则挤在另一间屋子,熄了灯,也早早地上床就寝,正是:
苦别数年今团圆,唯恐日后程复难。
除恶务尽思良策,与人为善自安眠。
柳芸香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还是有些顾虑,担心程管在他们走了之后必会变本加厉,想到这里无论怎么样也无法入眠,轻轻地摇了摇身边的武虎,低声耳语道:“相公,睡了没?”
武虎听见“相公”二字,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浑身起鸡皮疙瘩,说道:“阴阳怪气的,我还以为遇到鬼了,大晚上你不睡觉,叫我干什么?没事儿早点睡,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
“我睡不着!”柳芸香搂着他的腰,亲昵着他的脖子,撒娇道。
“别闹!”武虎见他有行**之思,可小满在旁边卧睡,轻声说道,“有小孩在,端庄些,骚里骚气的,想要你也不挑挑时间,你这时候也不怕她听见……”
“你说什么呢?我有心事,睡不着!”数日未尽人伦之乐,柳芸香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仅有的一点**也被他的冰冷驱走地一干二净,无趣之极,转而说道。
“你有事儿就说事儿呗,非得动个手啊?”判断有误,武虎颇为尴尬,却理直气壮地说道,“有什么事儿,快说!”
柳芸香沉思半晌,旁敲侧击地说道:“你说,我们离开之后,程管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你说程管是个老实人吗?”
“他要是老实人,普天之下就没有不老实的人,”武虎敏锐地察觉出她说话的意图,反问道,“你什么意思?他有什么反应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没什么意思,你也说了,程管不是什么老实人,我只是有些担心丹青姐一家人的生命安全,你说我们走了之后,程管会善罢甘休吗?”柳芸香说道。
“他善不善罢甘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以后的事情谁能管得了?什么都别说了,睡觉吧!”武虎不想再掺和此事,便说道。
“你今天为什么不杀了程管?你如果杀了他,就可以为水泉沟解决一大毒瘤,村民就不用再受他的凌辱,可你却放他离开!”柳芸香一直以为武虎有别的考虑,没想到他竟然想逃避。
对于武虎而言,谁得命也抵不上柳芸香和小满的性命,武虎不想被柳芸香误会,说道:“杀了他,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到时候官府追查下来,恐怕我们都得死!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们吗?”
柳芸香不以为然,也不赞同他的说法,据理力争道:“你不杀了他,他一样会告发我们……”
“不会,程管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画像上与我们相差很大,他完全可以推卸责任,他也见识过我的手段,所以他不敢告发,也会阻止其他人告发。”武虎分析地有理有据,很具有说服力。
“万一呢?”柳芸香质疑道。
“没有万一,我们不能再惹麻烦,否则会死的很惨,别忘了零命还盯着我们呢?”武虎不想做大善人,他只想好好的活着,等待他的事情还有很多。
柳芸香没有再和他争论,而是起身跳下床,穿上衣服,便欲出门。武虎见状,知道她不是程管的对手,去了也是送死,急忙上前阻拦,伸手将她拉了回来,就在他们争执不休之际,突然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接着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正是:
争论不休闹心头,忽闻杂声解忧愁。
武虎让柳芸香待着别动,他轻轻地走到窗前,侧耳倾听,却听见有人说话,大致意思是要放火烧了这三间茅草房,他急忙走到柳芸香身边,低声说道:“快去叫小满起床,有人想将咱们烧死在茅草屋内。”
“是谁?”柳芸香问道。
“还用问吗?肯定是程管这个老狐狸,不老实的东西,本想饶他一命,既然他这么沉不住气,今天我就送他一程。”武虎愤愤地说道。
柳芸香听罢,转身回到床边,叫醒小满,捂着她的嘴,让她保持安静,不要说话,轻轻地穿好衣服,站在武虎的身边,只见窗外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武虎沉着冷静,手里握着两根不知从那儿寻的木棍,递给柳芸香一根,说道:“我在前,你跟在我后面!”
柳芸香“恩”了一声,做好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武虎上前一拉房门,房门外面不知何时被卡死,无论怎么用力也拉不开,情况十分危急,火势越来越大,他便拉开步伐,向后撤了几步,而后猛地撞向房门,整个茅草屋都有些晃动,第一次没撞开,第二次也没有,直到第六次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武虎跌跌撞撞从火海里冲了出去。
身体还未站稳,眼前突然一把刀迎面劈来,武虎当即抡起木棍挡开那把刀,踉踉跄跄向后退两三步,只觉得背后有双手将自己扶稳,转身看见柳芸香微笑着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急忙站直了身体,忽然听见那家人被反锁在屋内,不停地晃动着房门,呼喊救命,便对柳芸香说道:“你带着小满去救他们,我掩护!”
言罢,不等柳芸香回答,武虎便向前冲了过去,只见七个人拿着刀也向他冲了过来,就在他们近身挥刀之际,武虎忽然撇开身,躲到他们背后,砰砰砰敲了七下,只见那七个人应声趴在地上,抚腿摸腰,疼得鬼哭狼嚎,挣扎着站不起身。
武虎早就看见程管躲在一旁观战,手下兵败,程管早就吓得两腿发软,跌跌撞撞想逃走,武虎岂能让他就这么离开,飞奔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程管不服输,情急之下,拿起刀便胡乱砍,武虎看了直摇头,一抬手,木棍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手上,疼得他扔了刀,跪地求饶。
“好汉饶命……”程管磕头如捣蒜,连连讨饶,活脱脱一奴才。
武虎抬头望向茅草屋,不知何时,那一家三口已被柳芸香救出,他捡起地上的刀,拖着程管的身子,将他拉到那一家三口面前,又将那七个手下赶了过来,跪在地上,说道:“若何处置,听你们的。”
突然程管跪着爬到丹青面前,拉着她的手,哀求道:“丹青,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丹青狠狠地剥开他的手,说道:“你知道错了,逼死我丈夫的时候,你有想到过今天吗?一句错了,能挽救我失去丈夫的性命吗?还有你们,个个都得死!”她突然夺过柳芸想手里的木棍指着后面跪着的七个人,嘶吼道。
“一切都是程管的主意,跟我们无关,我们也是被他逼迫的,我家里也有老小,对不起,丹青!”其中一个人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