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奔波躯风干,容颜憔悴衣带宽。
仇人追凶躲藏严,猎户捕头未谋面。
八岗集上遇风险,卡门城前游黄泉。
常施恩惠得善报,尚存一息可解难。
地势越远,官府的追缴告示作用越小,武虎等人已经逃离酆都管辖范围,一路上平平安安,太平无事,却不料碰见臧宝生这个刺头,不过看他说话的态度似乎还不知自己与臧川木起冲突之事,于是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
他乡遇故知,臧宝生自是欢喜不尽,盛情邀请他们到他那里坐坐,一醉方休。武虎刚说来此地玩耍,说明自己闲暇时间颇多,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回绝,颇为为难。
柳芸香怀疑他心存杀念,笑着说道:“实在抱歉,拖家带口,来回奔波不便,晚间我们已答应别的朋友邀请,恕我们不能赴宴,他日有缘再聚。”
臧宝生从不强人所难,说道:“我暂时在卧龙街十三号落脚,你们若是有时间可随时来找我!”
“一定!一定!”武虎爽快地答应道。
言罢,彼此相互告别,待臧宝生消失在视野中,武虎急忙带着其他人向前赶脚。约中午十分,武虎辗转几条街道,只见梧桐街上有个梧桐客栈,他们便在那里定了客房,落脚歇息。他们将行李放进客房,下楼来吃午饭。
武虎等人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窗外人来人往,他不时得朝窗外扫两眼,似乎察觉出不对劲,仿佛有人在附近盯着他们,便问柳芸香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柳芸香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眼睛睁得滚圆,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你是说饭菜里有人下毒?”
“不是!”武虎何曾有这样的想法,立即否决,又说道,“我是说,你没有发现这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
此时,街道对面的胡同口,有一个人若无其事地蹲在墙根,跟踪盯梢,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原本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回去通风报信,那两个人不是官府差遣,而是武虎刚刚遇见的旧相识臧宝生的人。臧宝生相貌俊俏,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来八岗集就是追查武虎等人的下落,却碰巧在街道上遇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街上人多眼杂,盲目下手定会招来官兵,引起麻烦,只见他们相见时谈笑声风,甚是和善,窃以为他们不知道那夜焚烧茅草屋之事,故而使个计策,邀请武虎去宅内饮酒畅谈,怎奈他们没有上钩,才使人尾随其后,查出他们的落脚点,夜半再伺机偷袭。正所谓:
笑里藏刀腹密剑,诡计多端面伪善。
逢恶且留防人心,枉遭陷害悔已晚。
柳芸香溜着眼四处看看,热闹街市,鱼龙混杂,没有发现有人盯着自己,她心里知道武虎处处小心在意,嘲讽道:“你这可就有些多心了,谁会盯着咱们,人生地疏,真当自己的个金子,人人都想要,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安心吃饭。”
听了她的一番话,武虎也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笑着低下头,继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可武虎的耳朵却没闲着,身后两个汉子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城主凎桀被人戳了眼,不知是真是假!”其中一个人说道。
“真的,这怎么会有假,传得满城风雨,想不知道也不行,凎桀素来暴虐,搜刮民脂民膏,为官不正,生活奢靡,骄奢淫逸,远的不说,前段时间兴建野兽园,角斗场,哪一个不是耗资白银近十万两,劳民伤财不说,那么大的场地,不知多少家院被强拆,流离失所……”另一个人愤愤不平,牢骚不止。
“小点儿声,小心被别人听了去,告你个污蔑诽谤城主的罪名,可是要坐牢的,这牢房可是易进难出,还是离远些好。”第一个人谨小慎微,生怕惹出是非。
“怕什么,他也是罪有应得,听说此事惊动了酆都城,上面专门派遣梅左使亲自前来彻查此事,说是此事时乱党娄雀所为!”他说话声音低了很多,也担心被旁人听了去。
武虎听到“娄雀”二字,耳根一惊,忍不住转身向后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人相邻而坐,一个人凑到另一个人身边耳语,说话者满脸横肉,身材魁梧,但见:
双眼圆睁似雄鹰,麒麟双臂力千斤。
浓眉怒挑血盆阔,衣着懒散性随和。
而另一个人却与他恰恰相反,瘦骨嶙峋,似乎有些弱不禁风,若不是坐着,恐怕一阵风能将他吹倒。
那大汉察觉到有人偷听他们说话,顿时闭口不言,坐回原处,怒目而视,抓起桌边立着的一个青布包裹的木棍状的东西,狠狠地排在桌上,发出响脆的声响。
武虎轻轻瞟了一眼,便知青布包裹的是一把剑,虽说平头百姓不可佩戴凶器,但是山野之中多虎狼,甚是凶险,只得偷偷地将防身武器隐藏起来,官方也明白其中原由,监管自然松散些,况且远离酆都,几乎处于无监管状态,武虎见他示威,虽不惧怕,却也不想惹事生飞,灵机一动,朝小二摆了摆手,高声叫道:“小二,来半斤牛肉。”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应声回答。
柳芸香看着桌上的饭菜还有很多,根本就吃不完,不解地问道:“桌上菜还没吃完,你怎么还点那么多,那么浪费。”
武虎见身后两个大汉没有反应,安下心来,笑着说道:“没事儿,一会儿打包带走,小孩不到饭点就容易饿,备着些!”
柳芸香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古怪,可也没有想太多,他说的还有几分道理,小孩子好动,没准一会儿就会感觉到饿,备些吃的也好。而武虎的心思根本没有在吃饭上,小二端上来牛肉,他一口也没吃,时时留意着身后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以为有人偷听,早已警觉,换了话题,说一些有的没的小事儿,没过多久,体型瘦小的那个人从怀里取出银子,丢在桌上,叫来小二结账,两人笑着走了出去。
武虎待他们走出客栈门口,对柳芸香叮嘱道:“我吃好了,你们先慢慢吃,吃完之后带着孩子去客房休息,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转身跟上前去,武虎担心被对方察觉,一路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不敢靠得太近,只见他们七转八弯,绕来绕去,越走越快,越转越急,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他紧紧地跟随,眼看着他们钻进一条胡同。
武虎脚下生风,急忙追上前去,走到胡同口一看,里面是条死路,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左右上下看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自言自语道:“跑得还真快,一眨眼,人没了。”
人跟丢了,武虎也扫兴掉头回去,突然间眼前闪过一道两光,只见一把青铜报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想回头看看是谁,背后传来恐吓的声音。
“不要动,老实交代,谁让你跟着我们的?”声音粗犷豪迈,沉稳似钟声,他已听出是胖子的声音。
好汉不吃眼前亏,武虎高举双手,讨饶道:“好汉饶命,有话好好说!”
“怎么说?你在客栈偷听我们能谈话,又偷偷跟着我们一路,想怎么着?”人未出现,耳畔响起响亮而清悦的声音,接着另外一个枯瘦如柴的人走到武虎的眼前,但见:
猫耳驴脸镶铜铃,颧骨高耸瘦鼻挺。
绿豆痤疮峭山峦,若非亲见疑鬼容。
真是其貌不扬鬼神惊,武虎与他正面相对,眼睛受到极大的冲击,从未见过相貌如此丑陋之人,眼下受制于人,只得陪笑道:“想必二位误会了,我不是有意偷听两位好汉谈话,两位声音太过特别,一个响若铜钟,一个高亢嘹亮,我这耳有不聋,离得有那样近,总不至于堵上耳朵吧?”
一句话夸得二人哈哈大笑,高兴地合不拢嘴,那个瘦子首先回过神来,板着脸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好家伙,甩都甩不掉,跟得还挺紧。”
武虎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若真是说出自己为娄雀之事,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个太度,看这两位的尊荣,若不是杀人越货之辈,必是贪财好色之徒,思索半天,突然想起了臧宝生,于是矢口否认道:“真不是要跟着二位,我是从酆都城来的,到这里来投奔朋友,一时间迷了路,所以才胡乱转悠,以至于让二位误解,还望多多包涵。”说着,不停得赔礼道歉。
那胖子有些不相信,追问道:“你朋友在什么地方?你说,说不出来我一动手抹了你。”
“我说,在…在卧龙街十三号。”因怕他们两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武虎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
“卧龙街十三号?”那瘦子重复着他说的话,苦思冥想,貌似想出了什么,哎呦一声,拍了一下大腿,对着胖子笑着说道,“卧龙街十三号,你记得什么地方不?”
“什么地方?没听说过卧龙街有十三号宅院啊?”那胖子有点迷惑,根本想不出这个地方在什么地方。
“哎呀,你可真笨,你还去过,给忘了?”那瘦子提醒他一句,见他依旧是摸不着头脑,忍不住说道,“丽云楼,八岗集最快活的地方,想起来没?”
“对对对,想起来了,这地儿印象深刻。”那胖子恍然大悟,忙道。
“咱哥俩隔三差五转一圈,印象能不深刻嘛!”瘦子一脸淫笑,不怀好意地说道。
胖子突然收了剑,绕道他前面,兴奋地说道:“兄弟,你朋友在那里面干什么?你认不认识老板娘曲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