獐头鼠目风尘嫌,残酷暴戾懦者谄。
紫瑶池浴换俊颜,灵妖香兰露红面。
爱美之心无界限,妖魔鬼怪嗜自然。
莫道人情堪薄纸,一经丑穷喜凉炎。
白茸见香兰主动提出收留,很是意外,不知是何原因让懒惰怕事的她毛遂自荐,替自己拦下来,倘若真是自己收留他,反而会引来心上人不必要的误解,甚是感激道:“好,香兰妹妹,那就辛苦你多费心!”
“不打紧,为白茸姐分忧解愁是做妹妹的分内的事,把他交给我,你尽管放心!”香兰唯恐他人胡言乱语,忙拉上白茸姐做挡箭牌,其他姐妹谁敢言语一声。
“那就这样,姐妹们散了,早些回去歇息,明天一早咱们一同将此事禀明少管事!”白茸说道。
众人各自回房歇息,纵有猜疑之处,也没人敢乱调侃,怕说的多了,白茸会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推到自己怀里,到时候可是哑巴吃黄连,有口也难言。
且说香兰拉着古鹿回到房间,一路无话,她关上房门,忙给古鹿让座,端茶倒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道:“你渴了吧?来喝点水。”
古鹿如坐针毡,焦灼不定,看着香兰的眼神柔情似水,不像方才那般冷漠无情,认不清那个才是真正的她,故而疑惑地看着她,恐惧不安,也不敢伸手接茶杯。
香兰以为他怀疑茶杯里的水有毒,自己先啐了一口,然后将茶杯塞到他的手里,说道:“没下毒,我都喝过了你怕什么?安心地喝。”
她越是温柔,古鹿反而越觉得不自在,在他的认识里,妖怪应该是残忍恐怖的,而不是如此纯情善良,他双手握着茶杯转来转去,不喝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漂亮可爱,慢慢地也变得没那么怕她。
“你是不是不渴?要不我给你拿些点心吃?”香兰也被他看得羞红了脸,怕他察觉,转身去储物柜给他取了一盒点心,打开放在他旁边,关心地问道,“晚饭还没吃的吧?”
俗语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有赞曰:往昔懒散小公主,今日殷勤美少女。
古鹿一日未进食,一时惊慌反而忘了饥饿,桌上的点心彻底勾起了他的食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犹豫似闪电一般从脑海里飘过,而后他顾不得许多,抓起点心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得匆忙,直噎的出不来气,拿起茶杯往嘴里灌水,好似饿狼托生,吃得身上狼藉一片。
香兰在旁边看着他吃饭的样子,掩面偷笑。
古鹿听见清脆的小声,方才注意到自己不雅的吃相,放下手中的点心,擦掉嘴角残留的点心,面颊红润,羞涩且尴尬,歉意地说道:“对不起,肚子饿,吃得鲁莽了些!”正说着,突然打了个饱嗝,觉得胸前噎得慌,端起茶杯就喝,可茶杯里早就空空如也,茶杯悬在半空。
“慢点吃,别噎着,喝点水顺顺气。”香兰收起笑容,端起茶壶给他满上水,劝说道。
她文雅的举止,娇美的容颜,古鹿不禁看得有些痴了,直到听到放下茶壶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慌忙以喝茶来掩饰他的偷窥。
“我叫香兰,你叫什么名字?”香兰对他很好奇,想了解他更多,便问道。
“姓古,名鹿,鹿是梅花鹿的鹿!”古鹿看着她不像是坏妖,况且名字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爽快地答道。
“鹿,梅花鹿,梅花,”香兰自言自语地叫着他的名字,突然间问道,“谁给你起个女孩的名字,这么难听,还花心,你本人是不是很花心?”
古鹿虽然很好色,但在别人面前自然不能承认自己花心,矢口否认道:“当然不花心了,鹿象征着爱情,婚礼纳徵,用鹿皮为贽,鹿与俸禄的禄谐音,也代表了荣华富贵,根本没有花心的寓意。”
香兰没想到他懂那么多,更加爱慕,又恐他已有家室,遂问道:“看来你父母是期望你长大后,能够有完美的爱情和事业,那你是当官的?妻子一定很贤惠吧?”
古鹿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有何企图,担心她会危害自己的家人,撒谎道:“你看这我像官吗?我从小读圣贤书,希望考取功名,结果连年落榜,害得父母生病去世,只留下我独自一人,漂泊生活。”编造着凄惨遭遇,想起自己堕入妖窝,随时有可能被吃掉,哀怨之极,潸然泪下,掩面哭泣。
“孤苦伶仃一个人,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香兰心生恻隐,同情于他,却好奇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怎能安然无恙地来到紫云峡谷,苦思不得其解。
据实已告,恐性命难保,半道偷听她们说话,那个人已是遭遇不测,古鹿叹息一声,说道:“我骑马进城,行至一处漫无边际的石桥,只见紫云缭绕,马儿受到惊吓,将我跌落悬崖,醒来之后,身边尸骨遍野,我以为我死了,误以为这里是地狱,沿着山路疯狂的奔跑,后来听见你们的说话声,我害怕,故而躲到小溪旁边,等你们走之后我才出来,没料到你们又折返回来,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看着他身上的泥土,不像说谎,香兰思索片刻,恐吓他道:“你确实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根本不是人,而是孤魂野鬼,我们五姐妹是专门摄魂捉魄的,本来今天就要将你交给少管事处理,怎奈他今天有事,只得等到明天天亮以后。”
古鹿知道她说的都不是真的,但是想起明天,想起那些**裸的白骨,只怕明天便是自己死期,思绪凝结,目光呆滞,好似傻了一般,冷笑道:“死就死吧,又不是没死过,也不差这一回。”
香兰没想到他是一个不惧生死的真男人,深深被他英俊的外貌、视死如归的气概所吸引,戏虐道:“我有办法让你免去一死,不知你是否愿意?”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命不久矣!按你的说法,区区魂魄又能逗留几时?”古鹿突然觉得眼前的香兰有几分可爱,说话总是信口开河,真真假假,正说着,突然手指被她咬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斥责道,“你干嘛?属狗啊?张嘴就咬!”
“疼不疼?”香兰天真地看着他,以为他相信了自己说的话,才导致心情低落,所以咬了他一口,提醒他,微笑着说道。
“你说呢?牙印那么深,能不疼吗?”古鹿一边揉着手,一边气愤地说道。
“疼证明你还活着,不是鬼,鬼可是没知觉的。”香兰高兴地看着他,却发现他依旧不开心,不解地问道,“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古鹿站起身,走到一边背对着她,说道:“一个将死之人,被人无情的调侃嘲笑,你觉得他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生气?”
香兰见他真生气,才知道自己前番言语说得有些过,因心生爱怜,不忍唇枪舌战,上前说道:“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只要你答应我不离开这里,我便想办法救下你的性命!”
“好,我不走就是!”古鹿暗想,我倒是想走,得能脱得了身,眼下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任凭她行事,万一凑笑了呢?
“一言为定,明天你只需要配合我就好,时间不早了,睡觉去!”香兰听他说不走,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从未有过的幸福,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古鹿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而她却躺上了床,说道:“先别睡,你先说清楚,我怎么配合你?”
香兰略带困意地说道:“我说什么,你只要说是就行!”
“这么简单?”古鹿质疑道。
“就是这么简单!”香兰良策在手,胸有成竹,回答地斩钉截铁,又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熄灯,开着灯我睡不着。”
古鹿只得吹了灯,屋内一片漆黑,他坐着,思绪混乱,毫无困意,屋内只有一张床,又不知一会儿睡到哪里,好在初夏天气温和,坐着也能睡得着。
夜色寂静心孤冷,床榻妖魔渐入梦。细细想来,香兰有些语无伦次,言辞毫无逻辑可言,使尽心机将自己抓进来,想要吃了他,一会儿又说要救他的命,真有些神经质。古鹿想到这里,坐立不安,突然意识到,自己手脚自由,房门未锁,来时路记得清楚,完全可以自己逃走,何必寄希望于一个痴癫之人。众人将自己交给她看管,她不仅不将自己捆绑住,反而说什么要就自己的性命,此等妖怪近乎弱智低能,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可不管怎样,古鹿决定等到她熟睡地时候,伺机逃走,他静静地坐着,聆听着她呼吸声的变化,没过多久他便听到香兰均匀的呼吸声,他又等了一会儿,以确保她处于沉睡的状态,他站起身走到床边轻轻地叫了几声“香兰”,见她没有应声,便轻手轻脚地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踏出两步,突然听到香兰的声音。
“什么事儿?”香兰突然间说道。
古鹿吓得两腿发颤,险些跌倒,愤怒地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巴,转过身,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没事儿,天有点凉,想问你哪里有被褥。”
香兰方才以为他要非礼自己,故而并未立刻答应,待他转身之后,才知道自己误解了他,原来他是想借被褥,便说道:“可被褥只有一条,要不你拿去吧?”
“不用,你盖吧,我是男人,能忍!”古鹿说着又回到了坐上。
“哦,那我睡了!”香兰觉得心田涌入一阵暖流,享受到从未有过的关爱,带着这份关爱进入了梦乡。
古鹿吸取刚才的教训,觉得方才有些操之过急,应该再等一会儿,那样就不会吵醒她。于是他这一次等了更长的时间,更不敢靠近床边,坐在那里轻轻地叫了两声,等了一会儿,不见她答话,便又叫了两声,还是没人答话。
此时,他才安下心来,心想,终于睡着了。于是他站起身,蜗牛一般向门口慢慢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