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自然是不管这二人心中所想,直接走出,意识中感应到的那银子应当已经离了赌坊位置,本来来赌坊就是为了取点不义之财,现在自然是没有必要再留在此处受煎熬。
出了赌坊,外面的太阳已经是撒下了满地金辉,和尚闻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感觉浑身舒爽,而后追寻着那银子,走到先前的主道上。
顺着主道行走,两侧的商铺大都开张了,卖吃食的此时生意最为火爆,售卖其他东西地大都还无人问津。
和尚继续走,直至一高门大宅,黑色的院门两侧是两行人工栽种人为裁剪的树,从此处看着这宅子面积比起赌坊来还要大上数倍,须知这城里的商铺大都逼窄,面积并不大,可想而知此处的地皮应当是不便宜的,而这院子有这般面积,要么主人在这城里有权势,要么……就是那赌坊的幕后老板,否则那赌坊里的银子被运送到此处也解释不通。
和尚绕着院子走了一圈,以灵识查探了内部环境,处处有人,都是些仆役丫鬟,来来往往,若是想要直接fān qiáng进入也不现实,和尚思索一番,有些无奈,佯装只是路过,迅速离开。
和尚到了一处茶楼,摸了摸怀里的三个铜板,心下稍微安定了些,这三个铜板还是方才在那街边的铺子里讨要的,好在那老板和善,不然这一大清早便要化缘的和尚少不得被斥骂上几句。
到了茶楼,楼里并没有多少客人,倒是伙计还神采奕奕地候着客人前来。
和尚入了茶楼,见着楼里四下无人,便随处坐下。店里伙计带着笑走上前来,询问道:“师傅早,要喝点什么?”
和尚囊中羞涩,自然是不敢托大,微羞道:“贫僧只有三枚铜板,不知可以喝着什么茶水。”
店伙计笑容不变,或许是见着这胖和尚太有喜感,回答道:“一壶最便宜的明叶茶两文,还有些小样的吃食一文一份,可要来点儿?”
和尚点头,摸出怀里被暖得温热的铜板,一一排开在光滑可鉴的桌面上,店伙计伸手一抚,也不见有何别的动作,铜板已然到了伙计手里。
伙计带着笑离开,和尚心头微转,当是要打探着消息才成。
一壶茶水带着两个小杯和一小碟被油炸的酥脆的花生,被店伙计带了上来,又附上一句:“请您慢用。”
和尚却是叫住了伙计,双目微闭,装作一副高人模样,问道:“贫僧方才经过那黑门白墙的宅子,见着其中有黑气缭绕,你可知这宅子出了什么事?”
“大师好眼力!”店伙计喝彩一声,脸上笑容也是收敛,显得恭敬了不少。
和尚一愣,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想要套些话出来,不成想那宅子还真有事。
“还请小哥细细说来。”和尚老神在在,沉声道。
店伙计越发恭敬,小声道:“那本来是城主的宅子,前几天城主的第七房小妾生了个孩子,本来白白胖胖,据说颇得城主喜爱,可前天啊,那孩子突然就死掉了,城主亲自下令,扔掉了那孩子,事后又捡回来用火烧了,看到的人说那孩子满身鲜血,面容青紫,连牙齿都露出嘴唇来了。”店伙计面色涨红,好似因为自己不能前去观摩一番感到遗憾。
和尚却是有些不信,嘴唇都包不住牙齿?青面獠牙的怪兽不成?可能只是几房妻妾争宠而已,只是可怜了那孩子尚且不知事,便落了个如此下场。
和尚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辈出家人,以扶危济困为己任,心怀天下道义,此时定然有邪魔作祟,既然贫僧遇到了此事,必然要管上一管!”和尚正气凛然,面容严肃。
“这茶有些淡了,换一壶浓些的来。”和尚饮了一口茶,皱眉道。
店小二此时对和尚尊敬得紧,自然是立刻换了一壶,小跑着上前,又极为狗腿地为和尚倒了一杯。和尚自然是悠然自得,双目闭着,捻起一杯来,一口饮尽,这才发现茶水滚烫,只是此时店伙计在一旁,自然是不能吐出来,只好强行吞入腹中。
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吐出一口热气,微笑着对着目瞪口呆的活计道:“好茶好茶,小哥费心了。”
伙计忙不迭地点头,心想这师傅年纪不大,可功力着实深厚,才冲好的茶水,正是滚烫的时候,就这般面不改色地喝了,实在让人佩服!
和尚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本想抖抖僧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成想真的抖落不少,桌上落了薄薄一层,伙计更是不知所措,和尚咳嗽一声,掩饰了尴尬,道:“贫僧这就去斩妖除魔,还城中人口一片安宁!”
伙计面色古怪,犹豫再三还是在和尚即将迈出门时喊出声来:“大师,此去吉凶未卜,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和尚斩钉截铁道。又补充几句:“匡扶正义哪里顾得上区区性命!”言语之中正气浩荡,连和尚自己也差点以为自己这么是去斩妖除魔。
“可是您要一去不回,这茶水钱又要谁来给啊?”伙计满脸难色。
和尚摔倒在地,连忙道:“莫急莫急,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一步跃出,恨不得没来过这茶楼。
“这是上好的紫金碧草花茶,五十文一壶,您可别忘了!”身后传来伙计的吆喝,和尚面带微笑,装作未曾听到,反而是一早起来赶集的人们感到奇怪。
……
和尚回到那大宅院处,重新整理了身上袈裟,力求庄重,而后敲门。
连续敲门敲了数次,才听见内里有脚步声传来,和尚肃容,面带慈悲。院门打开,探出一个仆妇的脑袋,见着来人是个和尚,穿的又破破烂烂,面色不耐,开口道:“这才起早,哪来的斋饭给你,快些去别家!”
而后缩回脑袋,就要关门,和尚有意唬人,伸出一根手指,按在门上,那仆妇用尽力气推门,却是关不上,再看和尚已经有些惊讶了,和尚满脸慈悲,道:“贫僧并非化缘到了此处,只是途径此处,见着这宅院内有黑气缭绕,怕是有阴祟邪物入侵,出家人慈悲为怀,忧心忡忡,担心这无辜人口受了牵连,特来此斩妖除魔。”
仆妇面色大变,慌张道:“大师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家中主子。”和尚微微点头,收回手指。仆妇也不再关门,直接离去。
不过片刻,门内再次传来脚步声,而后院门被彻底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碎石铺成的道路。两侧青草处处,碎石路的尽头便是一道无遮无挡的月门。
站在门外也看不见太多东西。和尚对着迎来的二人道了声阿弥陀佛,那被仆妇引领出来的白发管家连忙回礼,听了仆妇的言语丝毫不敢因为和尚年轻便有半分轻视,半弓着身子道:“大师请进内院。老爷已经候着了。”
断原迈步进入院内,管家在前小跑着带路,和尚见着第一重院落除了这石子路和青草翠绿以外,再无其他东西,穿过院门,又经过了两三道门,才到了最内层的院子,院子后面接着两栋小楼,一栋高些的此时开着大门,和尚见着里面有一中年人,不怒自威,满头黑发披散在肩头,双目温和中不失气魄,虎背熊腰,未曾蓄留胡须,一身微红色的员外服罩在身上,不但没有乡下脑满肠肥土财主的感觉,反而让人生出些只能仰望的感觉来。
和尚心头一凛,探出灵识发觉灵气波动并无异常,这才微微安定了些。迈开大步,直接无视了管家,径直走进室内,坐在那中年人对面。
中年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旋即舒展,只虎目一瞪,问和尚道:“大师所言我这宅子里有鬼祟之物,不知是否为真?”言语之中不乏质问,语气平缓,只有到了话末才透露出些威严来。
和尚依旧是那般假慈祥,到了近前才发现这中年人双眉如刀,鼻梁挺直,不过额头之上已经有些细细的皱纹了,额角的头发也略微灰了几丝,不知是他本就如此,还是因为丧子之痛造成的。
“不知城主如何称呼?”和尚微笑道。
这中年人见了这小胖和尚并不回答自己的话,微微有些错愕,不过还是回到道:“老夫翟鸿。”
这般年龄也能称老夫?那再过个几年岂不是只能自称老朽了。和尚腹诽,面上丝毫不露出破绽,也学了翟鸿模样,双眼一瞪,道:“贫僧说的自然是真的,你这院子里有阴邪潜藏,想来前几天的事您也有所怀疑吧。”和尚学着翟鸿瞪眼,不过一双被肥肉挤压的肉眼始终瞪不大,哪里有半分威严的模样。
翟鸿面色一僵,随后想到前几天爱子丧生并非是什么秘密,这城里的人大多都是知晓,不过家丑不可外扬,自己也始终未曾请人前来,今日这和尚来了,就让他看上一看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