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师兄的话音突然闯进了耳朵，我本能地推开了苏力青，场面颇为尴尬。我低下了头，没有回答。</p>
“祭祀大人睡沉了？”苏力青却依旧镇定。</p>
“……恩。”</p>
沉默片刻之后，苏力青道，“祭祀大人病得蹊跷，若真由此，恐怕……”</p>
“恩。师父不会再醒了。”</p>
我攥紧了拳头，是的，是的！最残忍的一句话还是听到了。可师兄说话的语气却如此稀松平常。</p>
半晌，“刚才祭祀大人说的，你有头绪么？”</p>
师兄从我身上移走了目光，端起手臂，用手指抵着嘴唇道，“我猜想可能是会发生一件特别的事情，关系着祭祀的成败……”</p>
苏力青也抱起了手臂，拇指来回地扫动着袖子，“恩……偷天换日……不知换的是什么可以影响到结果……”</p>
“祭祀最重要的是祭司、神女、时辰。只有这三个关系到祭祀的成败。祭祀不出意外会由我主持，时辰是固定的，那么换的……”</p>
“神女？”苏力青感到很费解，随即问道，“为什么要换神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祭祀？牵扯到人命么？……莫非是……活祭？”</p>
师兄吐出了两个字，“血祭。”</p>
我猛地抬起了头,看到苏力青也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师兄。“……何为血祭？”我开始紧张起来。</p>
“取神女腕中之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再现图腾。香灭之后，生死由命。”</p>
我害怕地捂住了嘴巴。</p>
“那就算活了也是元气大伤凶多吉少了？”</p>
师兄没有回答，眼中只是无尽的哀伤。我知道，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子就这样消失在眼前，是考验人性的事。</p>
“没有其它方法么？这……太残忍了……” </p>
师兄摇摇头，“这是约定。古往今来，只有这个法子才保住了我族世世安康。试问，一族人的性命和一个人的性命，你取哪个？”</p>
我看着师兄，没有办法回答。</p>
“那……”</p>
“神女自有定数，我现在不知道是谁。”师兄知道我要问什么，“只有雪山启命时，才会知道。”</p>
“那她也可以逃走的……”</p>
“从来没有人能逃走……确定身份后，消息就被封锁了……没有机会。”</p>
我的心里一阵阵地毛骨悚然……我无法想象那些曾经的神女们，在得知自己的身份时，是怎样的心情。他们的家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舍去一个人，可以救自己、乃至一族人的性命，那时的家人，还会有亲情么？</p>
“师兄。”</p>
“恩？”</p>
“有……活下来的么？”</p>
师兄没有再回答我。</p>
晚上，我做了一场噩梦。我梦见我站到了祭台上，师兄拿着刀看着我。我哭了，我说，师兄你真的要杀了我么？然后师兄变成了苏力青，拿起了刀向我扑来……我吓得一声惊呼从床上坐了起来。</p>
门随后一下子被推开了。</p>
“怎么了？”师兄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p>
“师兄……”我哭道，“你别杀我……” 我好像还在梦里。</p>
“做梦呢做梦呢，”师兄晃着我的手道。我又哭了半天，汗水已经浸透了衬衣。师兄一边帮我擦汗，一边把他披着的外衣搭在了我的后背上。</p>
待慢慢清明之后，我看着师兄，好像头一次见到他一样。</p>
他看着我古怪的神情，问道：“你不认识我了？”</p>
我伸手，犹豫了半天，摸了摸他的脸，“师兄……你会不会也突然就死了？”</p>
师兄盯着我，欲言又止，随即闪躲了目光。我忙得抓紧了他的手，“师兄我不想让你死，我不想离开你，我也不想再经历这些……”我好害怕，我好怕自己已觉孤单的心再雪上加霜。</p>
他的手有些僵，有些冰凉，随即抽了出来，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只道，“别瞎想。”</p>
我低下了头，为什么不回答“好”？</p>
“我没有瞎想……”满心的沮丧，满心的失落，还负有满心的悲伤。其实我知道，自己其实是没有权利逼师兄说“好”的。苏力青说，祭司大人就是为此而生，那允许我做的，就只如世人一般，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抱歉。”</p>
“早些睡吧。”师兄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准备起身。</p>
“你会魔法么？”我叫住了他。</p>
“……苏力青跟你说什么了？”</p>
我摇了摇头，“他让我问你。”</p>
师兄看着我，似乎在下决心，半晌，“是这个么？”</p>
我转头，看见一只烛灯飘在了空中。我的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这突如其来的真像把我震惊到无法呼吸。</p>
“害怕？”师兄温柔地问道。</p>
我看看烛灯，再看看师兄，眼神来回地飘移，害怕？应该不是。我僵硬地摇摇头，几欲张口，但都不知该说什么。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震撼了！我深吸了几口气，“我……我不害怕，就是……师兄你在我眼里一下就不一样了……我，”我又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太匪夷所思了……”我早已扭曲的表情已足够能表达我有多么的震惊。</p>
师兄笑了笑。烛灯慢悠悠地又飘回了桌子上。我盯着烛灯，觉得我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p>
“那只是……我所应得的一种能力……”</p>
“对等交换？”我一下子想起了苏力青说的这个词。 </p>
师兄点了点头。</p>
我觉得后背有一阵阵的冷意，往师兄的衣服里缩了缩，他的衣服上沾有他身上的味道，让我觉得，这应该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师兄。</p>
师兄伸手帮我拽了拽衣服，袖口便滑落了下来，我的脸倏一下红了。面前的他只穿着私衣，披散着头发，隐约露出洁白的锁骨，半跪在我的床上，气氛极为古怪。</p>
师兄像明白了什么，一副非常鄙视的样子，说道：“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p>
被他一下看穿了心思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哎，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我恼着自己，瞪着他，撅着嘴。师兄却仿佛挑衅一般，慢慢地朝我一点一点地靠近，嘴角缓缓地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我僵硬地往后躲着，悄悄地拽了他的衣服，一点一点挡在了胸口前。</p>
“腿麻了。”师兄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坐好。“你刚才梦见了什么？”</p>
师兄瞬间转移了话题，这贱人，真讨厌。“……梦见……”我抠着衣角，又想起了刚才的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站在了祭台上，师兄你拿着刀要我血祭……”</p>
师兄怔了怔，叹了一口气，“看来白天真是把你吓坏了……”</p>
“可是师兄……”我起身拽住了他的衣袖。</p>
师兄淡淡一笑，语气坚定而真诚，“不是你来神祭司，你就是神女。放心吧。……就算你真的是神女……”</p>
我盯着师兄的眼睛，紧张得要死。</p>
“……你不还能再活两年呢吗……哈哈哈哈。”</p>
气死我了。我在想，我怎么在梦里那么怂啊！我应该把刀夺过来先跟师兄拼个你死我活啊。现实中我打不过他，梦里可不见得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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