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被景家父子俩看做文韬武略,魄力非常的虞靖棠,正在榻上看着一册《公羊传》。九歌在旁给他打扇,那梅花贵妃榻做的精致非常,虞靖棠这副皮囊又生的端庄好看,此刻远看仿若画中仙,九歌偶一抬头,也看的痴了</p>
薛如瑜原先美则美矣却咋呼莽撞,而如今虞靖棠占了她的身体,通身都透漏出不同过去的味道,举手投足都是大气稳重的九歌等人虽然奇异于她的改变但是这改变终究是好的,因此也不做他想</p>
景深听了太上皇的话,觉得有些道理的,于是决定首要打紧的是莫要薛家人惦念自己对薛如瑜的冷落,最好就是自己亲去安慰安慰那个嚣张跋扈的皇后他这会冷静了点,一想那日新婚自己也不知同皇后有没有圆房,又有些惦记薛如瑜的好相貌他自己自视甚高,此刻想到自己的大业,刚才那一条宫女的人命在他心里也就没什么紧要的了</p>
外头的人早早的过来通报了,虞靖棠心里也吃不准景深现在来是要兴师问罪还是旁的什么,不过一向没什么能让他慌张的,所以他也就不甚担心,面对有点忐忑的九歌只用眼皮撩了一下说了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怕的,平白现眼,服侍本宫起来去接驾”</p>
景深见到虞靖棠时,他已收拾完毕,带了一众宫人在外面接驾景深仔细打量这个从小就熟识的皇后她已经完全不像记忆里的样子了幼时的薛如瑜生的娇小可爱,可是景深并不喜欢她,因着薛家有从龙之功,所以薛家后人得到庇佑,个个位高权重,且薛如瑜深受家里长辈宠爱,所以她自小就居高自傲,经常对旁人颐指气使成年了的薛如瑜他也在宫宴上见过一次,相貌出落的愈发美艳动人,婷婷袅袅,可是一想到她那浑身的脂粉气,极尽鲜艳的衣裳,以及身上啰嗦的禁步手钏,以及她那多年来咋咋呼呼的脾气,景深就没来由的非常头痛</p>
但是这进了宫,她就好像突然间转性了一样成婚也多日了,她并没有日日吵闹着要见自己,也没有因为自己和那宫女的事闹到自己宫里来大呼小叫现在看来,只是寻了个由头发落了还算是轻的,至少保住了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体面</p>
虞靖棠行了全礼,景深自当过去扶:”皇后,朕这几日前朝太忙,没顾上你,你可莫要怪朕”</p>
虞靖棠一听这话,心里就气笑了一为这皇上就是虚伪,自己同薛家斗法,现还要说自己是太忙没顾上二为自己并不是什么为帝王宠爱而活着的后妃,他这样说除了让自己恶心外,没有任何作用于是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抬头轻轻扬起嘴角:”陛下日理万机,妾不能为君分忧已是非常愧疚了,又怎么会怪陛下呢”</p>
景深自来最爱温和和煦的美人,这一下就让景深看的迷住了,虞靖棠抽回手去,他还有点略微的遗憾</p>
皇后变得稳重,生疏,不再像儿时咋呼着管自己要一只小雀,景深突然生出些怀疑,莫不是皇后心中还有景昙,所以对自己既不上心,也不色厉内荏他心里不由有些不舒服这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皇后,哪怕自己不爱,也不允许景昙染指</p>
景深虽然有些恼怒,但还不至于忘了自己过来干什么,自己本就是过来同皇后和解的,若是因为这些事又和她闹将起来,只是前朝她那些父兄叔伯的,自己就有些吃不消</p>
两人进了宫,坐在榻上,就有宫人端了茶水点心进来作为男子的虞靖棠并不怎么在意发式,但披头散发也并不是他的作风所以九歌还是替他绾了简单的倭堕髻,虽简约却整齐,仅用了发带和玉簪束发本来是要过来不甘不愿说些软话的景深,看到秀丽如画的虞靖棠,此刻就有些心猿意马</p>
虞靖棠正在想着他怎么半晌不说话,就看到他这幅样子同为男人,虞靖棠自然知道,这薛如瑜的皮相把这少年天子蛊惑了既然如此,也就省去许多麻烦他虽然并不惧怕景深发难,但是他怕麻烦,正好现在光景,也为他省去同景深周旋的许多麻烦</p>
景深没话找话的拿起虞靖棠榻上的竹简:”皇后在看什么书,让朕也瞧瞧”</p>
虞靖棠知道他的心思,也就顺着说:”妾身哪里知道什么书呢,不过乱看罢了,哪里值当陛下瞧”说着便若无其事地想要把景深的书拿过来</p>
那不是什么女子该看的讲三从四德的,而是一册《韩非子选集》,虞靖棠治国最初就严行法度,正是受了韩非子”世不患无法,而患无必行之法”的影响</p>
虞靖棠怕露出什么马脚,徒惹景深怀疑,所以就有心拿回来</p>
可惜景深并不能理解虞靖棠的这番心思,还以为他同自己玩笑,于是就将书举高,让虞靖棠的手够不到,继而调笑道:”皇后自己来取啊”</p>
这若换做寻常女子,皇上好声好气的同自己讲话,又有心思跟自己玩闹,必然觉得欢喜的不得了,景深也正是这样想的,于是就拿了这往日里哄别个女子的招数也想哄得虞靖棠和薛家消气</p>
只是此刻这被众人称作皇后的虞靖棠可并没有那些女人家腻腻歪歪的想法,他腹中的火一下就窜出来,自己一代帝王,要被一个不知道晚了自己多少年的后生调戏,就是寻常男子都忍受不得,更不要说这统一天下的隆武皇帝了正当他一肚子火要忍不住发作出来的时候,门外有个内侍求见,说是有要事启奏</p>
景深听到这声音, 敛了敛脸上不正经的神色,然后放下虞靖棠的书,抖了两下衣服,起身说:”进来吧”</p>
虞靖棠的火又一下灭了,他自然知道如今不再是昱朝光景,自己也不再是说一不二的开国君主,可是往日的尊贵和高傲,如今寄人篱下还要受景深的羞辱,他觉得他实在接受不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接受现实,既然决定接受现实,就必须忍下这口气,一旦自己哪日压抑不住,那么自己的谋划,自己连着自己的命,就都要了结在这个灭国小人的后代手里了</p>
他只得心里长叹一口气,怨怪自己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要不是这个内侍,自己刚才还能侥幸躲过吗</p>
那内侍进来,拜倒在地上:”参加陛下,参见皇后娘娘”</p>
景深挥了挥手,意思是免了他的礼他才继续说:”刚刚御史大人来要见陛下,奴才说您在皇后娘娘这里,不方便见他大人就说有紧急的事情,让奴才来把奏折呈给您过目”说着掏出怀里的奏折,双手擎着,举上头顶</p>
九歌很有眼力见的走上前去,取了奏折递给景深</p>
景深心下疑惑,如今有什么事情如此紧急,便就打开来看</p>
虞靖棠其实是很想插手景深在前朝的事情,如果自己能从中插手一二,不光能使景深信任自己,而且也能暗地里得到众位大臣的支持,好培养自己的势力</p>
可是他也不是急功好利之人,他曾经最擅长的就是步步为营,养精蓄锐,等到时机成熟再各个击破,终登大宝换了个壳子,他也依旧是深谋远虑的,他知道现在景深对薛家芥蒂很深,而且自己如今是个女人,插手朝事还需要时机</p>
于是也不多话,只是默默起身帮景深续了茶</p>
景深不知看到了什么,只见他俊秀的眉头蹙起,脸上有绷不住的气愤,虞靖棠极其肯定,景深下一秒就要发怒</p>
果不其然,景深猛然将手中的奏折甩出去,一甩袖子,在殿里踱了几步,继而破口大骂:“好大的胆子,如此难道他连朕的皇位都要要了去?”</p>
一众人一看皇上发了火,都赶紧跪下来请罪,劝他息怒。</p>
独虞靖棠一个坐着不动,心里不住冷笑:果真是太年轻了,什么些小事都让他喜怒都摆在脸上,虞靖棠知道这样的最好对付,在他眼里,眼前的天子不过只有一腔盛气和一副好命,再也没什么能耐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