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九六最终选择了烤鱼。
倒不是他不想喝一碗鲜美的鲫鱼汤,而是空有材料,没有工具。
纵使他本事再大,也无济于事。
何况,烤鱼味道也不错。
在现代的那些年,他可是经常和朋友,来一场野外烧烤。
如此这般,徜徉在青山绿水间,吃着烧烤,喝着啤酒,谈天说地。
而鱼更是其中常有的材料。
所以说到对鱼的处理,他正好擅长。
而他本人,也对鱼料理非常钟爱,吃鱼的记忆,产生的也比较早。
小时,孤儿院中的老婆婆便是常做各种各样的鱼,给他们这些孩子吃。
成年后,自己或许是为了缅怀童年的味道,隔三差五,也会买上一条鱼来烹调。
所以,对如何做鱼,不说大话,工具俱全的情况下,无论是何种烹饪方式,他皆信手拈来。
至于味道,不说美味绝伦,但也算上乘。
即便是没有工具,以他的手艺,做出来的味道也绝差不了。
而烤鱼,他更是做过无数次,手艺不敢说堪比五星大厨,但其中的流程,可以说倒背如流。
具体做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需要掌握核心无非两点,调料入味与火候。
鱼肉本来便鲜美,可腥味重,烧烤虽然本身便可去除部分腥味,但还有剩余。
此时,便是需要调料发挥作用了。
做烤鱼前,首先是腌制,时间半个小时至一个小时,然后将调好的酱料涂抹均匀,放置十分钟,等待入味,接着,便可上烤架去烤。
然后就是火候的问题,理论上说是烤到外焦里嫩,皮泛金黄,肉泛暗白为最佳。
但,这是最高境界,非常难,烤的过程中,但凡犯一丝错误,便有可能导致最后的效果减分。
可一旦达到,那出来的效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即便只闻其香,也会让人垂涎三尺。
吃起来,也是酥脆可口,肥而不腻,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用吃货经常爱说的一个字来形容,就是爽。
怎一个爽字了得。
可惜,即便是自诩厨艺不凡的罗九六,这种程度的烤鱼,一般做十次,能达到一次也就不错了。
至于此时,在什么工具,调料都没有的情况下,要想做出如此程度的烤鱼,就更没可能了。
但,罗九六可以保证,做出来,起码不难吃。
这话已经是只有厨艺相当好的人才敢说的了。
毕竟,此刻不但没有任何调料,连烤架都没有,也没有现代各种的引火源。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做烤鱼,考验的已经不仅仅是厨艺的问题了。
还有野外生存等多方面,综合性知识了。
一般酒店大厨,你让他这样做烤鱼,估计都没辙。
不过,对自诩资深吃货的罗九六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没有火源?小问题。
没有烤架?小问题。
只要有肉就行,没肉才是大问题。
看着生白的鱼肉,罗九六有些迫不及待。
但他没急着处理鱼,而是去解决工具问题。
拎着小锄头,罗九六去了附近的林子。
不一会儿,他抱了几根木头出来,木头不长,最长的也就不到半米,有粗有细,粗的有一拳粗,细的只有两指左右。
他将木头抱到一个干燥的地面上,将鱼肉用大叶子包好,放到不远处。
然后,他便用锄头开始挖坑,挖好的坑不大,很浅。
做完这一切,只见他又小心的将锄头的铁片拆下来。
取来一根粗长木头,沿着一头,用力一劈,倒并没有劈成两半。
铁片并不锋利,这么一下,木头撞击处,也就出现了一个小豁口而已,某位熊孩子的手还被撞的生疼。
不得不说,一个吃货的力量是可怕的,无论是谁挡在他吃肉的路上,他都会将之碾碎。
一下接着一下,劈的好似不不知疲倦。
大概劈到十公分左右,呈一个“丫”字形的时候,他停下了,起身,将这根木头完好无损的一端,插入坑左端的地面上。
然后用力拍了两下,确认已经固定,即便松手,木头也不会倒下,才松开手。
转身,他又拿起一根同样粗细的木头,劈至丫字形,插入坑右端的土里。
一左一右,一个粗糙版的支撑架便做好了。
做完这一切,他的手已经相当酸了。
日头大概也到了大家平时说的照屁股的位置。
但他并没有停下的打算,继续在一堆木头中,抽出一条相当细长的木头。
他将这根木头,用铁片,一点一点的削去木屑皮,削完,放好,又抽出一根木头,重复动作,削完,放好。
削完两根,他倒没有继续削下去。
而是抱着两根被削的光滑的木头,抓着铁片,到溪边,清洗干净。
返回,将两根木头,一前一后,贯穿鱼身。
鲫鱼一共四条,除了一条小肥鱼只能用一根木棍穿过,其余三条都不大,一根长棍便足够。
接着,他将两根穿着鱼的木棍放在之前固定好的支撑架上,放好,拾起洗净的铁片,在每条鱼的身上,切开一道道口子。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如此烤出的鱼更容易透。
将每条鱼身上都切开小口子,他又将鱼两侧的脂肪切了下来。
然后,将脂肪一点点的放入鱼身上切开的密密麻麻小口子上。
烤鱼,油是必须要有的,否则很容易烤糊。
但现在没有油,只能用鱼油代替了。
虽然效果很差,但有也胜无。
做完这一切,某位熊孩子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火源。
没有火源,再好的技术,也是扯淡。
这一刻,罗九六特别庆幸自己的博学,当初怎么就那么有远见,就喜欢看些野外生存和古代历史起源的书。
现代社会,经常崇尚知识有用论。
意思是有用的知识,才是知识,才有学的必要。
罗九六对此嗤之以鼻,只要是知识,哪来的好坏?
孔子尚且不敢说自己所学,优于旁人,尝不耻下问学知识,你凭什么?
知识冷门就没用吗?你真的确定没有用到的一天?
野外生存知识够冷门吧?现在不还用到了?
对待知识,就应当以一种崇高的敬畏,去学习。
而非不屑一顾,要知道,这些都是人类的宝贵财富。
关于火源,无论是野外生存,还是人类历史起源都有提到。
野外生存不用提,钻木取火,火石引火,等等。
而历史起源,其中提到关于人类进入文明社会的重要标志之一,便是对火的使用。
人类最早是取自然火,也就是所谓的明火,传说是雷电击中树木,导致的出火。
后来,钻木取火,也就是用利器摩擦干燥的木头,生出火星点火。
再之后,就是用燧石,也就是引火石点火。
火石点火也有技巧,它是通过撞击的火花溅到火绒上,产生火焰。
而不是电视剧上出现的那般,直接用树枝便可生火。
火绒可以是木头的木屑,也可以是干草。
心中得意了一会儿,罗九六也没忘了正事。
只见他将刚才削木头留下的木屑小心的放在一旁,然后将之前拣的细小的木头,放在坑底。
然后他去附近捡了一些干草,铺在细木头上,接着,又将木屑洒在干草上。
如此,刚刚与挖出的浅坑齐平。
之后,他又削了一点更小的木屑铺在上面。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小木屑虽然能用作火绒引火,可若是下面没有引燃物,这火也烧不起来。
而要烤鱼,引燃物少也没办法,因为要想烤的好,时间必须长。
所以,用耐烧又经用的野杉木正合适。
拍了拍手,小九六从怀里掏出今早从家里厨房顺手取的火石。
用力轻轻一撞。
咔擦。
火星顺着火石尖锐的部分,落到木屑上。
但还未见火,只有微烟起。
他又连续撞击了几下。
伴随咔擦声起,火星不停的落在木屑上,烟渐渐的的大了。
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起烟不代表火就着了。
还需要东西推动,这个东西就是风。
这个风当然不是自然风,而是引火的风。
身在野外,也没有风箱或者配套的东西。
罗九六只好轻轻的用嘴吹。
吹了几下,汗雨直下。
这时,火,终于着了。
明晃晃的火焰,很是夺目。
在罗九六眼里,此时这团火真的比太阳都夺目。
因为,这代表着终于可以烤了。
而烤完就是吃了。
想起,他便忍不住口水直流。
顾不上过多遐想,随着火焰升腾,木棍上的鱼,渐渐开始有着变化。
首先,被塞入鱼切口的脂肪,慢慢化开,变成鱼油。
这些油一部分滴了下来,更多的还是随着罗九六转动木棍,进入了鱼肉中。
滋。
一股淡淡清香,四散开来。
而除了一边转动木棍,操纵鱼的烧烤面,防止烤糊之外。
火候上,美食家小九六也不敢大意。
他时刻盯着火候,一看火有变小,便掏出底下的灰,加新柴。
如此反复,大约一刻半钟之后。
火熄鱼出。
空气中,已经蔓延的全是鱼肉的芳香。
而在那股芳香中,也闻不出一丝焦味,只有独属于鱼类的腥鲜。
不但如此,它的卖相也不差。
除去木棍,摆在大叶子上的是四条色泽泛黄的鲫鱼。
那鱼肉,看着就像是用油炸出来的一般,酥脆无比,里面的肉还十分粉嫩带汁,好似没熟一般,吃一口,仿佛能让人的味蕾都化开似的。
整体,某位熊孩子认为,大概可以如此形容。
那是芳香四溢,香飘十里,油而不腻,香脆可口,五味俱全,鲜美多汁。
其实,倒也没这么夸张,但吃一口,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倒是没什么问题。
总之,光是闻着味道,罗九六就已经受不了了。
想吃……
他迫不及待的捧起最肥美的那只鲫鱼,撕下一块鱼肉,放入嘴中。
下一刻,熊孩子的表情亮了……
那是一种常人难以形容的陶醉表情。
这表情看着似乎挺夸张,但若是知晓那一块肉滋味,恐怕便不觉得夸张了。
当那块鱼肉进入罗九六的嘴中,他便感觉到了浓浓的鲜味,虽然有些略腥,但那点腥味全都被鱼肉自带的清爽,和入口之后的糯滑忽视了。
他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两个词形容这种味道,入口即化,稚嫩爽口。
其中滋味,只让人觉得,美味佳肴也不过如此。
没有犹豫,罗九六抓着鱼肉便开始往嘴里狂塞,连刺都不顾。
看着犹如囫囵吞枣。
但,真的非常过瘾。
他都不知多久,没有这种享受这种大口吃肉的快感了。
而且,即便是不作几下咀嚼般的吞食下去。
还是能体验到那种酥脆与爽滑,结合的恰当好处的质感。
若非嘴上吃着不停,估计难免口水一流三尺高。
此中享受,只能说,不为外人道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