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大殿正位处摆放着孝慈高皇后灵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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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原本属于皇后居住的宫殿，在马皇后去世后被白幔与孝布包裹的严严实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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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风雨还是阳光，都被毫不留情地挡在了殿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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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似是只能存留下阴郁的气氛，以免让外物打扰到马皇后的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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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丝太阳的光亮照入殿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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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留下的几盏白烛，也小心翼翼地融入到阴暗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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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们都被朱标赶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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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大殿之中，之留下孤零零的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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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了素服的朱标，跪坐在孝慈皇后的灵位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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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几日来的操劳与神伤，朱标那本就柔弱的眼窝里，泪水差不多已经干涸了。再加上詹徽进献的“恰如其分”的那道奏章，此时跪在母后灵位前的太子内心之中五味杂陈，悲愤交错，可能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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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牌位，看了好久，对着牌位，略带悲腔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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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啊，儿臣…儿…儿就真的那么无能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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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的眼神似是望着灵牌，似乎又在发愣，只是一直喃喃自语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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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之下，其草不殖。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原来在这群大臣的眼里，儿一直只是那没有长大的野草，一个彻彻底底的窝囊废！呵，呵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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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发出了一声苦笑，笑的是那么的无奈，笑的又是那么的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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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啊，您…您可知儿心中的苦闷啊。几个弟弟虽然是戍边在外，但他们远离朝廷，远离父皇，即有自由自在之处，又有大展拳脚之机。可是儿呢？虽忝为太子，但上有父皇天威难测，下又有群臣各怀其心，儿纵然有志，却也只能左支右绌，尽力逢源。稍有松懈，不的周全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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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越说越激动，想着自己心中的苦闷，将满是是失落的眼睛闭上，长叹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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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之下…其草不殖…难道，难道是要儿做李承乾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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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原本安静的灯烛似是被无由的阴风撩过，打了个机灵，同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就连烛火的阴影也随即摇曳了几下，映在殿内的白幔上，仿佛如同有人影走过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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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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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被殿内烛火的影子撩动了心神，朱标感觉有人就在大殿外窥伺着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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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柔弱慈爱的面目被收了起来，朱标转过头，看着被关着严严实实的殿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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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虽然轻皱，但眼神之中已闪露出一丝恶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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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真的被打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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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一个小宦官埋着头跪在殿外，说道：“启禀太子殿下，秦王晋王已在坤宁宫外待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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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依旧看着这个埋头奏事的小宦官，也不理会他说的内容，只是低声冷峻的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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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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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宦官似乎感觉到朱标言语中的冷峻，慢慢地起身，小心的迈入殿内，然后再次跪下去，把头埋得更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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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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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语气，同样的感觉，小宦官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壮着胆子，往前跪爬了几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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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身边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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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的声调突然高了，语气变得更加严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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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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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宦官被吓得往后又退了几步，埋着头不敢周围任何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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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好呀。现在就连一个小宦官都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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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朱标这么说，小宦官连忙快爬了几步，来到朱标的身边，埋着头跪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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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瞥了一眼，看见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宦官还算机灵，哼了一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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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这坤宁宫的宦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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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子殿下，奴婢是去年进的宫。蒙孝慈皇后的恩典，在坤宁宫做个门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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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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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子殿下，奴婢今年十一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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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年纪也不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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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朱标将目光重新移到了马皇后的灵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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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太子刚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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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用余光看了一下跪在一边的小宦官，发觉跪在地上的小宦官，埋着头的双手似乎有些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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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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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回…回太子，奴婢，奴婢都听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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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一愣，再次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宦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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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无论真伪，小宦官都会推说不知情来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没想到眼前跪着的这个小宦官却真的承认了自己听到了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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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听见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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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子殿下，奴婢听见太子对孝慈皇后的思念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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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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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还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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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宦官顿了顿，开始有些犹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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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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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还听见，听见…太子您的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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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在宫中呆了一年了，应该知道宫里的规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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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朱标伸出一只手，用手比作了刀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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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乱听宫中的机要，可是要杀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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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一边说，一边将手刀砍到了小宦官的脖子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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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宦官被朱标吓的一惊，却并不慌张，依旧保持着姿势，却用比原来更大的声音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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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太子殿下！奴婢没听到什么机要，奴婢只听到了大明朝未来储君的仁孝与坚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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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宦官有如此的胆量，时至于此想到的不是求饶，反而宽慰失落的自己。一时间，反倒是朱标变得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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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中又回到了开始时的寂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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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收回手，重新整了整衣袖，端正了自己跪坐的姿势，稍有叹息地说道：“可惜啊，可惜你只是个宦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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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宦官似乎也被刚刚的自己吓了一跳，依旧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根本没听清朱标刚刚说了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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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去请秦王，晋王入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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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宦官平复了心神，又听见朱标如此说，急忙连连谢恩，跪趴着后退了几步，急忙起身准备出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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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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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突然又叫住了小宦官，吓得小宦官急忙朝着朱标的位置跪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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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门侍，你叫什么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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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奴婢叫马和。小名…三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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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和…马三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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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微微点头，朝着马和摆了摆手，示意其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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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大殿的门再次被推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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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双目微闭，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养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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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身穿孝服，站在殿门口，彼此互视了一眼，对着朱标的背影行揖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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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秦王朱樉，臣晋王朱棡，拜见太子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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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慢慢地睁开眼，长吸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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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口的朱樉与朱棡等待着太子的回复。碍于君臣之礼，二人也不能抬头，只是隐约听到太子吐纳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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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三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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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缓慢地从地上起来，转过身去，用依旧和蔼的目光看着朱樉朱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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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朱标在叫自己，朱棡率先将手放下，迈步走入殿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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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棡快走了几步，来到朱标面前，拱手说道：“大哥，多年不见，一向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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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点点头，伸手放在朱棡的肩上，欣慰地说道：“三弟，就藩多年，你也辛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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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边卫国，不敢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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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朱棡转过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门外，行着揖礼的朱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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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也把目光放到朱樉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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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由于殿内那阴暗的气氛，朱标突然觉得自己这二弟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阴郁，甚至已和大殿融为一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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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你也进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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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这时才放下手，稳步的走进殿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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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朱标和朱棡的面前，朱樉冷冷地看了一眼朱标，也不停下来，而是径直的走到马皇后的灵位前，上了三支香后，跪坐到一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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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朱樉的举动，朱标心中一怔，眉头微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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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朱棡打起了圆场，忙拉扯了一下朱标的衣角，说道：“大哥，你也坐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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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没有多说什么，跪坐回了原来正中间的位置，余光一直盯着跪坐在自己身旁，面无表情的二弟朱樉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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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棡上香之后，也跪到了朱标的一边，看了眼朱标，又看了眼朱樉，尴尬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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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三人静静地跪在马皇后灵位之前，没人说一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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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寂静的如同没人一样，只有烛火伴着三人的喘气声偶尔发出滋滋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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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还是太子朱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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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在时，最疼爱的就是二弟了。即使在弥留之际，念念不忘的依旧是二弟你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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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转头看了一眼朱樉，发现朱樉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继续说道：“如今二弟星夜兼程的敢来奔丧，母后在天有灵，也可欣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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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娘活着的时候最疼二哥了。我还记得当年我和二哥，还有老四，偷跑去紫金山打猎，结果被父皇知道了，关了我和四弟一个月的禁闭。而二哥你却只是被简单的训斥几句。出来后我才知道，都是因为母后极力为二哥求情的缘故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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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朱标与朱棡这么说，朱樉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浅笑，但依旧没有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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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啊，既然回来了不妨就在京城多留些几日吧。即能多陪陪母后，也能一叙你我兄弟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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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朱标这么说，朱樉收起了脸上的那一丝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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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朱樉冷冷地说道：“这‘多留几日’是几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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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把眼睛微微闭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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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旁的朱棡抢过话去，说道：“欸，二哥，大哥念及你我兄弟的情谊嘛，也是件该开心的事情，何必较真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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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王久滞京中，你觉得父皇会开心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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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朱樉的一句话，让朱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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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兄弟，实不相瞒。”朱标闭着眼，平静地说道：“自母后归天之后，父皇就终日昏迷不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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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听朱标这么说，朱棡大惊，连忙抓住朱标的胳膊，问道：“父皇昏迷不醒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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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也是一怔，目光终于移向了自己这位太子大哥的身上。看见朱标点了点头，朱樉的脸上也皱起了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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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请两位弟弟暂留京城，也是想让二位弟弟能帮助为兄处理事物。更何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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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顿了顿，眼睛又慢慢睁开，但表情却也变得严肃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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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你们刚进京，便已经有部院大臣上奏弹劾你俩了。你们难道不该解释一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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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劾？”朱棡的暴脾气被朱标一下激了出来。“哥，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母后尸骨未寒，就有臣子上书弹劾天子骨肉。这表面上是给我和二哥泼脏水，实际上还不是针对着父皇吗！真是岂有此理，大逆不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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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朱标这么说，朱樉却依旧保持着平静，问道：“敢问太子，弹劾的内容都是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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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些批评你们有违礼制的谏言。”说着，朱标撇了一眼朱樉，又将头转过去看着发脾气的朱棡，和蔼地说道：“三弟，听说你此次奔丧带了不下万人的兵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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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着朱标微笑的表情，朱棡一下变得语塞，偷瞄了朱樉一眼，看朱樉没有什么反应，自己想了想，才慢吞吞地说道：“我是带了八千人。不过这些人都是去年我和二哥北征乃儿不花的时候千里奔袭的精锐铁骑。这不想着此次带来也让父皇检阅一下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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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精锐是吗。”朱标转过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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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不会误会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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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棡看着朱标，连忙上前解释道：“大哥你千万别多心，小弟觉没有其他的意思。再说，应天有十万之众，小弟怎么蠢到以卵击石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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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朱樉咳嗽了一声，本想继续说下去的朱棡这才闭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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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是兄弟，我当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人言可畏，这样吧，三弟，我知道你那八千人现在驻扎在滁州卫。你这几日递一封章奏，言明八千人的来意，然后由我代为转交兵部，也好让他们及时gòng yīng粮草军需什么的。别饿坏了这八千精锐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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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父皇不是昏迷了吗？何必要交奏章上呈兵部呢？”虽然明白朱标的意思，但朱棡也不好说自己的丈人已经供给军需，左右为难之际，刚好想起父皇昏迷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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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按规矩办事，会稳妥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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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朱棡无话可说，只能重新跪坐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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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你刚才说文官弹劾我们。不知道弹劾臣弟的内容是些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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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是什么要紧事。只不过说二弟你路途上耽搁时日，有所拖延而已。我已经驳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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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朱樉的语气变得更低沉了。“那臣弟谢谢太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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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弟兄就不必这么客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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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灵台内准备重归寂静时，殿门再一次被推开。小宦官跪在殿外，说道：“启禀太子殿下，永昌侯求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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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让他在文华殿喝会茶吧。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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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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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宴请二位弟弟的，只不过一者母后新丧，禁绝笙歌。二者四弟还在路上，等他这几日到京后，你我弟兄再行宴饮不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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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既然有事，还请自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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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朱樉与朱棡也连忙起身，朝着朱标行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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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那为兄失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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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太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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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朱标离开的背影，朱樉暗暗的叹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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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父皇昏迷这事是真是假啊？会不会是大哥故意不让我们见父皇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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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并没有理睬朱棡，只是看着朱标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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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父皇真的昏迷了，那子元先生的计策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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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不需要。”朱樉的表情由严肃又变回些许无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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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见太子我突然觉得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柔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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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二哥你多心了吧，我觉得大哥还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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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摇了摇头，说道：“大哥比我想象的要不简单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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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朱棡想起了刚刚朱标对自己说的话，刚柔并济，不免也点头同意朱樉说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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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哥，还按计划行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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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朱樉转过身，又望向马皇后的灵位，跪坐到刚刚朱标的位置上，说道：“太子认真了，才有趣嘛。”</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