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子树生了不少的仙气,缭绕在惜殇殿间,殿外又是那彩霞,相辅相成,实称得上一美景。我立于双子树下,思量以前还未如此近距离又长时间的细瞧过它,刚即墨与我说,以后这树便交于我来照看,生的好与坏,美与缺都要看我将她照料的如何了。我想想这也是应该的,既住在此处,享受着此处美景,也该付出些小小劳动。看得出即墨将这双子照料的很好,不比浮生对那株海棠差,这双子是要开花了,这次开花,便应会诞下此树的双子花仙,我伸手摸了摸树干,是位女子,还在沉睡。双子树栽下后第九次开花便会成仙,且不说它修炼了近万年,就凭着这神族独物,吸的是那神族仙气,生出的便定是个样貌品行一等一的树仙,我竟有些期待。</p>
话说我灼光,最大的本领便是能细嗅他人内心,能一眼认出心中生魔之人,这也是父君把划界这个任务交予我的原因。此事只有我,浮生,天帝,和三清知晓,而天帝说是知晓,却也从未深入过…所谓划界,便是识出心思不纯之仙或神,将他驱至魔界,永不得重返天神两族,魔族便是如此开始形成。我总还想,若是在开头便把他们彻底隔绝,如今也不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都怪当年的三清心太善,手太软。</p>
闻得身后有脚步声,我回首,是无私,“大师兄”我唤了一声。他笑着点头,见我一直在瞧那双子,便与我道起这树的来历,才知晓这双子是当年凛然圣神大婚时亲手栽下的,果然如今已花开八次,不久便是第九次。还与我说师父很是在意这株双子,独自照料她上千年,这惜殇殿在我来之前都是个禁地,他也不明白为何师父竟会答应我住在此处,竟还吩咐让我来照料她。我诧异了一番,这钟璃宫还有禁地?从前倒未听闻过,不过我想了想,整个钟璃宫,赖于这株双子,许是这惜殇殿仙气最重了,那即墨或许见我是个凡人,知我飞升定是会费力些,才应允我住在此处,享受这霓虹仙气。</p>
嘴角翘了翘,回首,望那霓虹璀璀,双子曳曳,天边云气飘飘,惜殇二字分外耀眼…</p>
于后的十几日,我便与大师兄习礼法,学规矩,不得不说,我是有千年无有向人好好的行个天族之礼了,忘记倒是没有,就是肢体生疏的很。前几日习条例与天规时我都一路顺得很,只是到了此便有些不自在,大师兄也跟着奇怪,不知我这是怎的了,连着问我是否身体不适,我也是无奈,尽量做着最好…</p>
半月余,我已学完所有天归条例,懂得所有礼仪,大师兄赞许,道师父果然没选错人。带着我去见了即墨,本以为他至少也会赞我几句,谁承想他竟一句未讲,只是点了点头,告诉我于后我便由他亲自带。听完此句,我看几个师兄的脸色皆不大正常,果然,后四师兄道,从二师兄起都是大师兄来领着习法,修成上仙再由师父带,此次也不知为何,他竟要自己带我从头习起。我望了眼即墨,他正默然望着我,眼神如止水一般,深不见底,我皱了眉,他,是我千年来唯一嗅不到内心之人。</p>
他的所有为何我竟一概揣测不到,自我飞升圣神之后,心中的不安从未如此明显的出现过…</p>
他心中,是神还是魔?</p>
鬼使神差的我,竟有几瞬间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心跳…幸及时忍住。</p>
即墨开口,“你一直如此望着我作甚?”我才避开目光。他挥挥袖口走了,无私给了我个眼色,我便后脚跟上,一路瞧着他墨色衣袂,在霓虹中耀眼,袖口轻轻摇曳,萦起世间浮沉。无言,确是个冷默之人。</p>
“我们去哪儿啊师父?”你不开口,那你便只能听我道来。“钟璃藏书阁”他道,去那藏书阁作甚?没问出口,自知到了遍会知晓。</p>
藏书阁是立在钟璃宫偏僻处的一座塔,看似有些破旧,我随他启门而入,从里面看却丝毫也想象不出外表是那样之形态,足以用辉煌二字形容。里面点满了夜明珠,大白天都可隐隐见光,可想象到了夜晚定是耀眼万分。里面精木制的架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卷卷竹简,于前便听闻钟璃宫的藏书阁是如今藏书数量至多之地,无论上古之史还是为人之道统统有记载。即墨领我落座,为我选来满满一桌堆成山的典籍,我见着便头疼。</p>
“七日之内将它读完,这七日为师陪你暂住此处”我露出惊讶之情,“七日?”我难道要被禁在这藏书阁七日?岂不是要将我活活闷死?!他静静望我,“你且读着,七日之后,你便知为师到底有无为难你”我自是晓得你无意为难我,不过…实话说,这些典籍,早在几千年前,我便已阅过一遍,想想如今还要再读一次…若是读个一两日两三日的也就罢了,七日…诚是难熬啊!</p>
“是…师父…不过师父,小五…一人读着便可以,不用劳烦师父陪着了!”本想偷个懒,一抬头见着即墨那死灰般的神情…便知不可能了。</p>
于是乎,我便与世隔绝般在这藏书阁浏览这数不清的竹简,记忆中的我从未如此乖,还不是即墨正襟危坐在我正对面督着我…第一天不夸张的来讲,实是一句话也未有,无论是我还是他,老老实实坐了一天,这藏书阁除了我翻拿竹简之声,简直静的与无人没两样,闷得我烦躁的很。</p>
“静心”,他一语道破天机,我瞄他一眼,勉强直了直身子,向窗外瞧了一眼,已是黑夜。不久后再一抬眼,即墨闭着眼似是睡着了,我支起头,望着他一身墨色源头,颈间散发,再往下便似溶于衣袂之中,好看的很。如此之人,若是不那么冷面,恐是早已有着佳丽三千了罢,我笑笑。</p>
他睁开眼,暗黑色的瞳孔映出我指尖一抖,移开视线,至手中竹简。“乏了便小憩一会儿罢”他道,声音低沉。我应了声,实实的伸了个懒腰,顺势向后一躺,哪里是小憩,我知晓这一睡醒来定是次日早晨了。</p>
果不其然,第二日晨,是被一阵香气叫起的。睁眼瞧了瞧,身上盖着即墨的外衣…桌上腾出一块地方,搁着几样管饱的早膳,肚子不争气的响了几声。“吃吧,饱了后便接着读”一抬头即墨仍坐在那处,发自然而下,今日倒是难得的多了几分慵懒。“师父,这可是你亲手做的?”我拈起玉勺,搅了搅那碗稠粥,热热的烟气恍然升起。他应了一声,我倒有些惊喜,他竟亲手为我做了早膳…一勺入了口,竟是甜的,味道很不错,算得上是独具一风。我望他,“师父,读完了这些书,徒儿也为你做一次早膳可好?”即墨一脸狐疑的望我,一个凡间讨饭女孩,怎会做膳?我也意识到这点,忙解释:“师父你别看我是个叫花子,以前我娘在的时候,经常缠她教我做菜,我娘手艺可不一般,师父你尝了便知!”即墨闭了眼,“等你读完这些书后再说罢”算是答应了,我窃喜。</p>
话说这做膳的手艺,还是从浮生那里习来的,那浮生的手艺真真儿是无人能比,第一口吃上便让人欲罢不能。我与他相识的千年,于他那里蹭吃饭食便也是常事,去了不知多少回,每次的菜都无有重样,让我去一次便愈加佩服他。于是乎,之后我便不再放过机会,每次去都顺带着习个一两道来,积攒的多了,竟发现自己快习成个“厨神”,随手来那么几道当然不在话下。</p>
面上笑了笑,低头吃净了早膳,又俯着身读那书卷。不久便又躁的很,今日读的是各类仙法仙术的口诀,早已烂于心,愈看竟愈觉得陌生,我叹一声,我这千年,算是白学了…浑浑噩噩又一日,无言的一日。</p>
第三日习仙阵。</p>
第四日习医法。</p>
第五日习音律。</p>
第六日习天规戒律。</p>
这第七日一到,果真我便将所有的书读完了,即墨随口问我书中的问题,我便一一应答着。</p>
终地,藏书阁大门一启,我随他出门,吸了口新鲜之气,浑身舒爽,这七日,着实把我憋的够呛。瞧着四个师兄在不远处,该也是足足等了我们七日,见我们身影,一水儿的赶过来,“师父,夭童上神在正殿候了您有半日了!”无私道。这个名号倒是很熟悉,我仔细想了一番,哦对,她便应是那个端木仙家的小公主,本名叫端木,听说前不久刚刚入梦飞升上神,还听浮生道过一则八卦,说是她疯狂迷恋即墨,是唯一不惧即墨死灰般性子竟还爱慕至深之女子。我倒好奇,何等人能够迷上即墨这般冷漠之人。</p>
正要与他分道,他却回首叫我跟去,我摇头道不好,这本就是他二人的私事,况且那夭童想见的定只有他一人。谁料他却说她此次来便是为了见我的…我心道一声:还真是了解至深!</p>
至前殿,我清晰的见那夭童一眼望着即墨霎那惊喜,后一秒又见着我容颜冷了下来。她去抓即墨手臂,道了一声你可算来了,却不想被即墨巧行躲开,我冷冷笑一声,原来是一厢单恋。</p>
即墨搪塞着她的句句酸言酸语,听的我背后直麻…许久,她说的够了,才又注意到我,“她便是你此次下凡收来的凡人徒弟?”即墨应了声。她上下打量我一番,嘲讽的笑几声,“你也太随性,竟如此随便的收了个凡人做徒弟”她将“凡人”二字说的倒很是清楚。我心中给了她数个白眼,此次附体,还真是能磨练自己的性情,真说不准,之后兴许能成为一个温和好脾气之人。她又忽然间记起了什么,道:“果真是个凡人,如此不懂得规矩,你才是个圣人吧?见了我这个上神,礼数全然忘尽了?”</p>
一凝眉,得寸进尺,真想让本圣神给你下跪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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