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才是个圣人,给她行礼需行的是神族第二等礼仪,按规矩第一次见上神该行跪拜礼。一般之神,虽见我是个圣人,但都应看在我已拜入即墨上神门下,出言免了这大礼,倒未见过如此之人。我瞧了眼即墨,他未看我,我能如何,只得要跪下身子予她行礼。“罢了,夭童上神与为师多年好友,这等大礼,还是留给其他重礼之神罢”即墨端起茶杯,淡然道了如此一句,想必心中也是对这夭童百般无奈…此话听着无何差错,再仔细的琢磨,这明显是在隐意那端木懂礼却不会用礼,我应了一声,也不晓得那端木是否明了他意,道了声告退,便出了正殿。</p>
看得出来即墨也不是个喜热闹之人,我拜师时也未搞的多隆重,这个性子倒是很合我意,最起码在这里的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不会那么难过。</p>
出了殿门,无私在门侧立着,我便过去。与他边走边说,他问着前几日藏书阁中书籍的内容可都记下了,我道一声已烂熟于心,他便点头。后突然与我说此钟璃宫有一处好地儿,便带着我去,我好奇,能有甚地方让他如此之兴奋。</p>
随他去了,是钟璃东南角的一处小花园,里面尽是一些稀有的神草仙草,许是浮生来了此处,嘴角定会翘的不亦乐乎。不远处的桃花开的也是茂盛,一朵接一朵的开的满极了,这桃树才长了一百余年,是几棵仙气极盛的小小树,离着成仙还差得远,却姿态不减。他告于我这桃花不是用来赏的,而是用来治病的,我好奇,这桃花能治甚病?</p>
他道一声,心病。</p>
这桃花与一般桃花可是不一样,味道是独有的,细看花朵也比普通桃花大一些,且常年盛开。我走近了些,嗅这芬芳,心野霎那间空旷了,任何事都抛之脑后,沉浸于这味道之中,闭了眼,感觉周边这一切都是虚有的,脑海中只有这片花海,只有这桃花凝成的味道,只有小小粉红色花瓣漫天飞舞的画面。</p>
叹一声,实是一处独特之景。</p>
无私笑了声,与我寻了个地方坐下,我瞧他一身白衣,也真是随意了些,不怕脏了衣衫。</p>
“在钟璃宫可还习惯?凡间与这里可是相差甚远。”他道。我冲他点几点头,“我这几年在凡间四海为家,适应能力练得强的很,至于这钟璃宫,不过就是景美了些,耳畔清净了些,仙气多了些,无甚不习惯,好的很好的很!”他笑了,“在凡间,你这个年龄的女子该论嫁了吧”于前像是如此听说过,我便点了点头。他暖暖的笑几声,“那你可来错了时候,在神界,你得活个上百年才能够光明正大的谈婚论嫁”我羞涩着脸面上有些惊讶。“那…大师兄你,至今活了多少个年头了啊”他认真的掐指算了算,开口,“约是有个六百年了”。还真是个年轻的上仙,我这个活了近三千年的老神仙在他面前还真是有着不自在…难得我还一脸不可思议。</p>
聊到兴至,他一伸手摘了一朵样貌极美的桃花,施了个法,那花凝成了一只簪子,上面像是敷了薄薄一层冰晶,香味好浓。他将那花移入我手中,说这花无论怎样都凋谢不了,香味永存。我愣了愣,望了眼这只冰花簪,嘴角露笑,抬手将它插入发间,引得他阵阵夸赞。</p>
后来的话便答得我十分不自在,他与我说这神界有趣的地界不多,不过排在最首的,定是浮生上神的轩宇殿,我抿了抿嘴,他定也是浮生那定时定点的新鲜事铺子的忠实听众。浮生也是闲不住,每月晦都在他那海棠树下讲这一整月天族神族的新鲜事儿,近来听众是愈加多了,由于每次都揽来一大帮子人,我又厌倦这喧嚣,于是每回都避开此时间段,没想到如今还是逃不过…刚无私道,有时间定带我去听上一听…我能如何,只得满脸期待的点头。</p>
后我与他起身出了花园,他特意带我在神族驾着云逛了逛,又问我,“你方才提到四海为家,可曾真的去过四海?”我当然摇摇头,道没去过,他之后未言语,径直携我去了北海。</p>
浮在北海上空,烟气蛮重,北海广,望不到尽头,远处烟云漫漫,日光辉煌,水面上无甚高浪,算是平静。“可曾听说过鲲?”他问,我摇头,他接着道,“那鲲是北冥妖族神圣之物,有这么个传闻但至今未有人见过,据说体型庞大到世间无物能比拟。”“真有如此之大?”我叹一声,他轻点头,“四海中,算是这北海稀罕物至多,许多未见过的妖物,还有北海龙宫的神物,哦对了,钟璃藏书阁中的夜明珠便是师父亲自入北海取的。”我应了声,实话说我是怕水的,从未潜过四海,也是个很偏的弱点-不习水性!他说甚我都听着,纵使他把这海底讲的有多生趣,我便也只是听一听,从未生过入海的念头。</p>
“师妹你看,不远处有片烟云,你可还记得前几日在藏书阁习得的法术?”他面上有些期待,我道一声记得,他便让我试着将那片轻云散开。我晓得这是一项极简单的法术,不过这肉身还从未施过法,控制能力定当差的很,小心翼翼抬起手臂,心念口诀,手掌左右轻缓的挥了两下,那云间一点闪亮,慢慢的便散开来。面露喜色,耳畔尽是他的称赞,不知为何,我心中竟也激动了好一会儿。</p>
游遍了四海,望尽了远海茫茫,尝尽烟波浩荡,终地,我们也准备踏上归程。夕阳西方映来,似是揽了世间一切的光辉,昏黄昏黄,灿烂的很!更似远方投来的无望,终地陨落,只剩下一缕微茫,蓦然回首,渐变另一头彩霞相候,钟璃宫三字总算又映入眼帘。</p>
微微俯了头,见宫门外正立着一人,一身墨衣,倒是不用见着容颜便知是谁。落了地,我与无私一同予他行礼,他竟未应,一脸的漠然,许久才开口与我道,“我是否曾说过,你从此由为师亲自带”我愣了愣,他这是怎么了,愈加不懂得他,又参不透他的心,实是难受。无私听了这话,立即屈膝跪地,凝住眉,“师父,是无私的错,无私不该如此不顾师命,师妹刚才来这钟璃宫,还不太明了师父的性情,此事与师妹关联甚小,还请师父责罚无私一人!”我一脸朦胧的望着跪地的无私,的确,我太不了解他的性情…</p>
许久,我听得即墨叹一声,从袖口幻出一张天符,递给无私,我细看,上面凝着几字——天雷壹道。不会吧,这才几分过错,便要去受那天刑?!那天刑可不比私刑,一般都是上天为了惩罚触犯原始天规之神而降临的,一般是分有雷刑与火刑两种,威力大的很,若是上天降临的,至今还无神能将它停下来。虽无私只是受一道,但只凭他上仙的修为,却也能将他打的遍体鳞伤。</p>
我不假思索的跪下,“师父,不是大师兄的错,是小五贪玩,才吵着要大师兄领着我到处周游!小五…小五也只是好奇…小五知错了,还请师父责罚小五,不要迁怒于大师兄!”他握着天符的手紧了紧,觉出他望向我,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凌厉,我全身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p>
“很好”我听他竟道了这么一声,思量他此时该是说的气话…微一抬头,他手中天符瞬时间化为几抹烟尘逝于空中,“你随我来”他与我道。</p>
我一脸疑惑,这,又是怎的了?</p>
我迈步要跟去,被无私拦住,我回首予他摇了摇头,道了声“师父并非心狠手辣之人”…我为何会如此想?</p>
兴许他也如此觉得,便松了手,放我过去,能看出他眉眼间担忧未曾褪去…</p>
随后我便一直跟着即墨,绕了大半个钟璃宫,一路上瞧着他墨色衣袖摆呀摆,催的我直想入睡…倍感疲倦,又不敢开口问,只得一路上安安静静。</p>
我们二人从黄昏走至日落尽,从晚霞走至星空,望了眼钟璃宫偏地矗立的藏书阁,里面的夜明珠此时皆通透,身在其中却无甚感觉,如今瞧了这么一眼,叹这北海,稀奇之物确是蛮多,能孕出如此品质的夜明珠,也算是件稀事了,想着,再此关头,嘴角竟不分场合的翘了几翘。</p>
兀的,终听即墨开口道:“你认为,方才你做的事是对是错?”我思量了下,“我与师兄整日去逍遥是错…而…徒儿认为,师父不该如此重罚大师兄,替大师兄辩解领罪无甚错…”这**的性子还是与我灼光有些相似的。即墨停下脚步,转身望我,我便也停下来,竟不敢对上他的目光。他忽的伸手,我竟一耸肩膀惊退了半步,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几刻,我低下头没敢瞧他…一会儿那只手还是伸了过来,轻抚在了我头上,面前便是他那墨色的宽大袖口,还有着一股香味,还是,我头上那只桃花冰簪的气息呢?</p>
我默然翘首,一瞬间,竟看出了他面上带有着的浅浅笑意,还带着些许宠溺!定是我眼花了…</p>
“这冰簪甚美,蛮适合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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