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顾不上他人,将他抱起,下天刑台。谁人敢议我?又谁人敢责我?</p>
顿了步伐,回首唤了句“浮生”,他轻点头,将我那**抱起跟于我身后…</p>
“天帝,有时是非对错并非你亲眼看到亲耳听闻的那般,此事缘由过几日自会有人来向你解释清楚,你便也好好听上一听,用心判上一判,此人到底是罪无可恕,还是有人不明因果便降于她莫须有之罪名”天帝额头冷汗直出,点头。</p>
随浮生一同直奔轩宇殿,云间丹衣明媚,染着他墨色浓淡,面无表情,口无言语。轻将他平放于榻上,身体的最后一丝执着散去,不争气的倒在榻旁…</p>
从来未有如此法力透支,想挪动身体,却发现抬不起眼皮,指尖都无法移动半分。浮生赶来我身边,拼了命的唤我,我实在无甚力气…只与他道了两字:“救他”</p>
再醒来已是两日后,海棠花一朵轻飘,点开我双眼,四周静,享受了片刻,便感有人越过门槛,正是研了药归来的浮生。他见我睁着大眼望着他,生气又无奈,我便明白,他又要予我以唇齿战术了…</p>
“下凡前我是怎样与你说的?凉尘也劝你罢,是我也百般嘱咐,到如今仍是无用,你费劲千年法力从**分离,竟又强撑着将天刑引于己身!灼光啊灼光,你可真是不惜自己神体法力,这世间,包括凛然圣神在内都无人能将那天刑停下来!…你又可知你险些因此丧命?到头来伤了尉泠又苦了即墨,你倒轻松的立于奈何桥头观这百态!……”</p>
也真是怪,我如此一坏脾气之人,为何听了他的唠叨却从未升过一丝怒意…听着听着竟笑了,望着他难得的一脸正色,无奈摇了摇头…</p>
眼望院中,海棠树静静,日光温度恰好,掺着些缕清风,带着有意飘来的花朵在我塌边戏弄,我轻笑,指尖轻轻一点,它竟仓皇溜去…</p>
“浮生”我打断他不知何时才会止住的责备,“你希望的海棠是何样子?”他不容易静了静,良久答道:“不需美,不需法力至深,不需力理世事,安静得解人心,性情温和至善…”他面上改浅笑,我也明白,无论何时只要提起海棠,定能悦他色,见他伸手接住逃走的海棠落花,捧在手心,花朵霎那间宁静。“你等了她千年,如今她快要升仙,你又是怎样一种心态?”我问,他思量片刻,后又觉出了甚,望着我扬起笑颜,我自是看出…此笑并非发自他内心…</p>
“灼光,你这岔开他人话语的本事是愈加厉害了”我应几声苦笑。</p>
“即墨怎样了?”</p>
“仍昏迷”</p>
“那便是好,趁他昏着,我便速回**内…”</p>
“之前你透支至昏迷,你把自己想成何等不死之神?竟还想如此快的回到**!”</p>
我愣了片刻,他说的也非无甚道理,我如今法力尽失,若是强行回至**,那依我如今的仙力也撑不了那**几时…</p>
“需要多久?”</p>
“即使你神体恢复的快,也得一月有余”</p>
那便如此罢,此事我便听了他的,费力起身,却又被他生生压下…</p>
“你又想去何处?”</p>
“北海…”</p>
“北海?!你可忘记北海离八重天的距离?以你现今的身子,怕是未到北海便在云间蒸发罢!”</p>
“前事我答应了你,此事不能再依你,若是不早澄清了此事,怕又会出甚差池…”我有些急,他便一脸悠哉望着我,退几步远了塌旁,无有任何表情,像在说:那你便去罢,若是你能自己下了塌!</p>
我自是难得大幅度huó dòng身体,稍微动几下便引得浑身疼痛,确实…连下榻都无力…他望着我奋力挣扎的样子忍着笑,不妙被我瞧出,给了他一记冷眼。</p>
“那便只能再耽搁几日了…”我道一句,他一脸得胜的笑,竟又道:“哎呀…若是偏偏就是这几日,天帝派人偷偷将无念上仙处死,本上神仙力浅薄,怕是难以抵挡…灼光圣神如此耽搁时日,出了甚差池,这百年便是功亏一篑!…不过…”他抚着下巴将我端详一番,嘴中啧啧,“圣神这身体果真是惨了些,如今连下榻也无力,真是无措!”我盯着他一脸的假惺惺,若不是受了伤,定早将他哄出门外,省的听他隐了明了的挖苦…奈何我这伤好的快与慢还要依仗着他,此时也只得与他道几句好话,“好了…方才已然道过几日后再去,你便不要再千方百计的嘲我,你要唠叨些甚便道来,我以后不再如此便是!”</p>
他乐得欢,转身晃晃悠悠的便离开了,该是去照看他的海棠树…</p>
如今他这轩宇殿真是热闹,尉泠,即墨再加上我还有那具**皆在他处养伤,亏得他这个人整日闲的除了照顾海棠之外少有要紧之事,又恰好不厌热闹,每日闲的烦闷,那便予他找些事端,此处好疗伤,便皆住于此。</p>
想着如此久未有去见过尉泠,待我能下地走后,定要去与他畅谈一番。百年了,他一具凡人之身靠着八重天的仙气维持至今,受了多年折磨,魂魄久经沧桑,一切都是因为百年前骄纵的我,内心痛了几秒,不知还要等上几个百年,不知他这身体到底还能维持多久。不过几百年,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而对他却是漫漫无边,记起前阵在浮生这里养伤时他那神情,着实心中愧疚,又怕的很,怕真的如浮生所说改了初心救不了他…</p>
此时我为圣神,恢复的速度诚然快,过两日,浮生来告于我即墨醒了,我心跳竟随着加快,我该如何以我真实的身份与他相处?虽不安犹豫,还是一人下了塌,缓缓遛至他修养的殿前,又停下了脚步,果真还是不敢…</p>
踌躇良久,见浮生从殿中出来,见了我便诧异番,“你在这儿立着做甚?不是想看他如何了,自己去看眼便明了!”我摇头,他无奈,“那便随我回去歇着”我仍摇头…他终地笑了几声,“行了进去罢,他正睡着,一时醒不来”我望着他,觉出他该是没有骗我,后便转身轻脚踏进殿。</p>
见他躺于榻上,眉头微凝,双拳紧握,一身墨衣未改,面色苍白,更若敷上一层薄薄冰霜。我近了他,坐于塌边,一手轻轻搭上他紧握的拳,他全身微颤,我心跳得沉沉…</p>
你这又是何苦呢…将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只为证实你是信我的,其实我只需你一句话便够了,便死而无憾!我明白如今我已用情至深,已然无法自拔,让我眼睁睁的望着他丧命,或许百年前我做得到,如今便是最最不可能,所幸我为天地间第一圣神,悲哉我为天地间第一圣神…</p>
或许多年后,当我终于携着昊天塔离去,你也只会怪我怨我恨我,永远不会知道我如今的痛苦抉择与难捱,永远不会晓得我是如何不舍携着你的恨远去,也永远不会知道,在钟璃百年我其实是何等无忧幸福…我承认我还未有做好一切的准备,还仍执着着在他身边不离去,幸福到了头也只是为了伤悲,如何百式的活着最终也是为了一死一轮回。愿我们结局平淡些,到头来再重归路人也是好。</p>
望着他略带痛苦的颜面,一时间自已不能,悄悄俯下身,轻吻上他唇…</p>
一瞬间竟有泪滴滑落…甚怪…早已忘记上一次哭泣是何时,从未有过如此心痛的感觉,当我望着他容颜…</p>
他唇间微寒,有些虚弱的鼻息在我面上打转不离去,此时他身上还带有着原先同样的味道,比我桃花簪好闻,比双子花好闻,世间无有任一之味能比得过!</p>
离开他唇间,轻掩泪目,望着他,此刻贪婪…另一手缓缓为他解开眉梢,正当时,另一手被他反握于掌间,我一惊,还以为他醒来,动作霎时间顿住…</p>
屋内此时甚静,静到能清晰听闻自己马蹄声般的心跳。良久见他再无有反应,松口气,他该是还沉浸于梦中,轻缓移动,想从他大手中逃脱出来,却发现没那么容易,他抓的死,动作重了便又会惊醒他,来回挣弄好几遍…心中无助,怕他醒来望见我,那时我又该说些甚?</p>
“小五”他嘴唇微颤吐出二字,我便止了一切动作,静静望他,猜测他此时定是做了甚不好的梦。梦到我?说了甚,做了甚?梦中我竟如此不懂事,竟惹得他如此痛苦万分?于是我便任他抓着,在他耳边,道了句:“师父…小五在!”</p>
他瞬解了眉结,大手一松,我便移开手,将他被褥整好。离了塌,在屋内坐下,幻来一把琴,指尖微动,奏出那首百年来最最熟悉的曲子,便是原来他哄我入睡的那首。</p>
琴音绕梁,淡淡回转于整个轩宇殿,谁人知晓我琴音中之蕴,谁人参得透我弦间之意?琴声下他睡得安稳,眉间舒展,放松了一般,细看面上似还有浅浅笑意。此曲安神之功效真真儿好得不得了,一曲过后甚烦心事皆抛置于脑后,整个人瞬间轻松百倍…</p>
何日再听君一曲,如痴如醉,如梦如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