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山上,夜色茫茫。
二蛋用bǐ shǒu插进土石中,沿着崎岖陡峭的山壁摸黑往山上爬,稳住身子后,他眼神不舍的向后望了一眼,遥远的山下,熊熊的大火仍在燃烧,终将会将村落焚尽。
“我现在杀不死山贼,那我就去学shā rén的本领,小时候爷爷跟我说过,他见过在天上飞的仙人,仙人就住在大山之中,只要能学到仙人的本事,就一定可以报仇!”二蛋小脸坚毅,强行忍住心中的不舍,继续往山上爬去。
虽然村里的粮食已经统统被山贼抢走,但是在大山里,二蛋并不担心,当初父亲教过他一些打猎的本事,只要不遇到豺狼虎豹之类的猛兽,他应该能靠打猎生存下去,直到找到仙人!
山上的土石很坚硬,随着攀爬,他浑身血迹斑斑,一张小脸不知被划开了多少血痕,可他不曾放弃,死死咬牙坚持着。
不知多久后,他终于筋疲力尽地爬上了山顶,勉强站起身子望去,远处群山延绵,即便是漆黑的夜色中也能看到隐约起伏的轮廓。
“仙人一定就在那些大山里!”
二蛋轻咬嘴唇,目光坚毅,一步一步往漆黑的山中走去。
很快,一天过去了。
傍晚时分,饥肠辘辘的二蛋终于在小周山上找到了第一只猎物,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花毛野鸡,但腿部很壮,奔跑起来的速度极快。
他想起父亲教他制作的各种陷阱,专门对付这种速度快的猎物,于是隐蔽起来动手制作。
很快,用细树枝、石头和纤细坚韧的藤条制作而成触发式陷阱就布置好了,这种陷阱只要猎物踩进绳圈碰到石头,就会立刻触发,弯曲的树枝会将猎物高高吊起来。
下一步,就是引来猎物。
二蛋悄悄绕到了那只毫无察觉的野鸡背后,忽然冲了出去,吓得那只野鸡急忙向前乱窜,他则一路在后面追赶,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布置的陷阱,眼睛一眯,加快了速度,将野鸡赶向陷阱所在。
但这野鸡乱窜起来没方向,一直不踏进绳圈,二蛋一次又一次的赶着,直到第六次。
啪的一声。
野鸡的脚踢飞了石头,绳圈骤然收紧,嗖的把野鸡高高吊了起来,野鸡叫个不停,胡乱蹬腿,无力的挣扎着。
二蛋心中一喜,赶忙上前一把抓住野鸡的翅翼,抓稳后,另一只手解开绳圈,把野鸡放到地上用bǐ shǒu杀了后,褪下的鸡毛则用火石点燃。
很快,干树枝搭起的火堆旁,二蛋拿一根粗长的鲜树枝串着野鸡,慢慢的在火上翻烤,随着兹兹的声音,几滴油水滴落在火堆里,油香四溢的野鸡已经烤好了。
“真香!”二蛋很饿,顾不得烫嘴,一口就咬在了鸡肉上,狠狠拽了一块下来,嘴里呼呼的吐着热气。
不多时,一只野鸡下肚,他摸了摸肚子,总算恢复了不少力气。
夜色笼罩下来,这次他没有再趁夜前行,而是用树枝搭了个简易的架子在底下休息。如今已经快要离开小周山了,再往前就是绵延的大山,里面不知有多少野兽,要是一个不慎被野兽吃了,他怎么对得起小周村的村民们?
他的命,还要留着报仇!
天亮,二蛋抓着bǐ shǒu,独自走入了绵延的大山之中。
转眼,两个月一晃而过。
某座大山里。
二蛋**着上半身平静的走在山路上,背上背着一条粗壮的香獐腿,目光时刻注意着周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户。
他脸上的疤痕大都恢复干净了,身材也不似原来那般瘦弱,反而比寻常少年还要强壮一些,裸露的上半身隐隐展露出肌肉的线条。
这两个月来他的打猎技术越发熟练,吃的自然也越来越好,身体也就长起来了。
“我在大山里走了两个月了,野兽见了不少,连老虎都遇到过一次,险些因此丧命,可为什么还是没能找到仙人所在!”二蛋暗叹一声。
这大山仿佛广阔无边,走进来后,要想再出去困难重重,特别是他被老虎追赶那次,险而又险的逃出生天后,再也摸不清方向。
现如今,唯一的路就是找到仙人所在,他相信爷爷绝不会骗他。
又五个月后。
一汪清泉旁,二蛋低头喝了一大口甜甜的泉水,又掬了一把扑在脸上,使劲地洗着灰尘扑扑的脸。
泉水倒映中,他黝黑的脸上少了一丝稚嫩,多了一丝成熟。
“七个月了,仙人到底在哪里?”二蛋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进入大山以来,他的打猎技术和身体各方面已经提升了不知多少倍,遇到猛兽也能从容逃走,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找到一丝仙人的踪迹。
“仙人,真的存在吗?”
转眼又五个月。
入夏后雷雨阵阵,让夜晚的天空更加灰暗。
某个黑乎乎的山洞里,火堆暖暖的燃烧着。
二蛋躺在一头刚刚猎来的麋鹿腹上,麋鹿柔软的腹部让他格外舒服,他的手里拿着一株绿茵茵的草药,这株草药名为仙鹤草,有止血功效。
作为猎户,父亲曾教过他辨识草药,意在上山打猎时若是受伤可以及时补救,原本他还不太在意——可两个月前,他捕杀了一头野狼,随后就被凶猛的狼群追杀,不慎从山腰滚下山去,那时候,山脚的仙鹤草和几株参药救了他一命,自此他才认识到草药的重要性,开始采集和保存。
“仙人到底在哪?已经整整一年了,为什么还找不到?”
二蛋的脸色有些沮丧,稍微扭了扭身子,想要躺得更舒服些,可谁知一扭,忽然一个激灵,感觉背部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
“怎么回事!”二蛋赶紧起身,将仙鹤草扔进旁边的药堆,伸手在麋鹿柔软的腹部摸了摸,摸着摸着,摸到皮下一块坚硬的物品,那东西似有棱角,他刚才就是不小心靠在了棱角上。
他拿出那把磨得锃亮的bǐ shǒu,狠狠刺入麋鹿的腹部,嘶啦一声,在毛皮中拉开了一个大口子。毛皮掀开后,借着火光看去,只见一小个鲜血淋淋的东西卡在麋鹿的胃壁中,看样子是被麋鹿吞进去,又割破了胃壁来才显露出来的。
二蛋眯起了眼睛,这是什么?
他伸手使劲将那个东西扣了出来,拿到洞外的雨中冲刷掉了附着的粘稠血液,凑近火堆一看,才发现是一口黑色小鼎,这黑鼎约莫半个巴掌大小,四四方方,下足弯曲,漆黑的表面光滑发亮,拿在手里有些沉。
二蛋虽然自小住在村里,没见过大世面,但他的爷爷会识字读书,早年教他读过不少书,其中就见过‘鼎’这种东西的图画。
不过那些大鼎通常方方正正,四足直直鼎立,眼前这个黑色小鼎,虽然大多模样像鼎,可弯曲的四足又似火炉。
“怪事,茫茫大山中,麋鹿竟然吞了一口小鼎?”二蛋琢磨着,捏了捏黑鼎的表面,感觉似铁又似石,捏不出是什么材质,“算了,管他是什么呢!”
看不出是什么,他便没了兴趣,随手将黑鼎扔进了药堆里,拿出bǐ shǒu去切割那头麋鹿,很快,整头麋鹿被他行云流水的分割成了数块鲜红的嫩肉,那双庞大的犄角则被他直接甩飞出山洞去,不知落到了哪里。
在大山中,二蛋的烹饪手段依旧只有架火烤,不一会儿,香酥鲜嫩的麋鹿肉就在火堆上烤好了,他美餐一顿后,靠着墙壁睡下了。
次日清晨。
天际亮起一抹微芒,很快光芒万丈,径直照入山洞,落在二蛋的脸上。
二蛋挤了挤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用手遮住刺目的阳光,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他隐约看到火堆熄灭的灰烬,然后灰烬旁边自己的药堆好像……没了?
“我的药呢!”
他大惊失色,一个翻身爬起来,再一看,自己辛辛苦苦采集来的草药果然不见了,只有那口黑色小鼎安安静静地倒扣在地面上。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采集这些药,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本来还想着今日就找东西装起来带走,可现在全都没了!
“难道还能被这口鼎吃了不成!”二蛋气得一把抄起地上的黑鼎,就想要狠狠砸下去,目光一瞥却是愣住了,黑鼎被他拿起后,那个位置静静地躺着一枚黑溜溜的丸子。
他放弃了用黑鼎发泄,选择先看看黑丸子,轻轻抓起来后,一股浓重的草药味传入了他的口鼻。
“这是药丸?”他皱眉打量着手中的黑丸,又看看另一只手里的黑鼎,心中陡然浮现出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猜测。
莫非,那些草药全被这口黑鼎弄成了一个药丸?
他微微闭目,用鼻子凑近药丸,浓重的草药味中,果然隐约能闻到一丝仙鹤草独有的气味。
“这口黑鼎到底是何物?竟然能将草药直接变成药丸,看起来不像是凡物,莫非,这是仙人的东西!”二蛋想到这里,眼神里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如果这个真是仙人的东西,那不就说明仙人就在附近了吗!
“一年了,爷爷,张大伯,村里的各位,我终于快要找到仙人了!”二蛋捧着药丸和黑鼎,开心得不能自已,许久后,他内心的激动才稍稍平复下来,望向洞外的被大雨洗刷后苍翠的群山,眼神里重新露出坚毅之色。
他要尽快赶路,小周村的亡魂,已经苦等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