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平答应张继庚是有道理的,最简单的就是一旦入了军队,就会有出城迎战太平军的机会,这样的话应该就很容易将情报传递出去,同时也有更大的几率来作为内应打开城门。
章平这一批僧兵足足有七八十号人,张继庚是大为惊喜,因为时间紧急,也没有详加细查,马上就将他们编入自己的练勇中,简单训练了一天后,在祁宿藻的鼓励下,出城前去迎战太平军。
章平混在其中,他突然有点担心。自己加入张继庚的队伍是不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就算要对付的只是太平军的前锋,那也是近万训练有素、wǔ qì精良的正规军啊。这个张继庚或许只是一个愣头青,双方就这兵力对比,估计一个冲锋就全灭了吧,到时候章平被自己人在战场上杀掉都有可能。
好在张继庚没有纸上谈兵、自吹自擂,他其实是个很有胆略和办法的人。这次他明智的没有与太平军硬碰硬,将自己的这支数百人的队伍迅速转移到城南,利用自己对金陵城外地形的优势与太平军玩起了捉迷藏,打起了巷战。
就与后来八年抗战的时候使用的方法类似,什么地道战、麻雀战,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招数一一实行下去,不求别的,只为拖住太平军的脚步,消耗他的有生力量。太平军前敌指挥李开芳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在加上这一路上清军都是望风逃窜,难免有点轻敌,所以被地形熟悉的练勇一阵狠揍,打得是晕头转向。不过即便这样,金陵城内真正的正规军居然没有一丝想要动弹的样子,就坐在城楼上乐呵呵的观战。
于是又一桩闹剧产生了,金陵城下出现了数百民兵对抗近万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而另一只正规的政府军却躲在城墙上呐喊助威的战争奇观。
章平躲在城外某间隐蔽的屋中,愁眉苦脸。他现在的处境是异常的尴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原先他以为张继庚会坚守金陵,结果他错了;认为他出城兵败后就会自动的撤回城内,事实证明,他又错了。
连续打了几天,张继庚的练勇是愈战愈勇、精神倍长,而章平的密探部队却被自己人误伤了好几个,尽管之前留了心眼,金陵城里包括自己的大哥朱衣点,其实还留有少量没参军的“和尚密探,”可内外相隔,也是联系不上啊。
派去联系李开芳的人也是一去不复返,对于在张继庚后面插一刀的做法,章平是很有自信可以一举歼灭掉练勇,不过这与他作为密探的初衷就相违背了,到时候连城都进不去了还怎么作为金陵的内应?那还怎么拿到夺下金陵的头功?
正在踌躇着呢,有士卒前来传令,张继庚开始集合队伍了。
“要撤退了么?”章平心中一喜。
很快的他就失望了,张继庚将剩下的五百多人集结起来,用书生特有的基调为现在的战斗做了一番总结,表示自己对未来作战是充满了信心,再次的大大鼓励了一下大家。
到最后他才微微露出了一点难色,简单的说起了现在手上没有趁手wǔ qì,他几次向城墙上的总督陆建瀛求援,请“掷鸟枪huǒ yào”,并求援军及jun1 dāo,可惜陆总督都置之不理。他这次召集大家也是希望集思广益,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
“大人,不如让小僧前去向陆总督求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章平再也不犹豫了。
“嗯?你有什么好办法?”张继庚饶有兴趣的问道。
“过去听方丈大师说过,陆总督曾经参拜过本寺,对方丈大师也是非常的敬重,我想这次看在方丈大师的面子上,他也许会答应。”
“唉,那就试试吧,也只好如此了。”张继庚长叹了一口气,队友不给力实在是很坑啊。
“对了,小二,你和这位小师父一起去吧。”张继庚想了想后又加了一句,“祁大人是认识小二的,有他在,城上的人也就不会怀疑你的身份了。”
其实不管张继庚让人跟着章平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对于章平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在他看来,那个小二已经是个死人了。
章平想了想,不一会儿就下定了决心,匆匆走到其他的密探身旁,小声的说了句“迅速隐蔽起来。”然后就和小二一起跑去找城内清军求援去了。
走到半路,章平眼中凶光一闪,抽出刀直接来了个“背刺,”将小二穿了个透心凉。杀死小二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跑去求援去了。
在去往金陵的途中他曾经抓过一个柳子林,也就是陆建瀛的女婿,为此还设了一个计谋。陆建瀛接连几次不给张继庚军备或许也正是为此,要真是这样——
章平握紧了拳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功名利禄,他愿意再赌一次。
章平一溜烟跑到城外,大呼小叫请陆大人祁大人答话。
等到他们都来到城墙上后,章平如实的说出了现在的战况,并再次请求军备以及援兵的增缓。
祁宿藻心中焦急,大声请命:“陆大人,现在若再不派兵援助张继庚,那就真的大势不妙了,还请陆大人守城,我愿亲领守军前去增援!”
“祁大人,你我肩负守城重任,遇到事都要小心谨慎、仔细甄别才对。”陆建瀛慢悠悠的说道。
“这。。。”祁宿藻一口闷气活生生的憋进了心中,缓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然后问道:“那么陆大人认为还有什么要小心的呢”
“呵呵,”陆建瀛笑了笑,继续问起了城下的章平,“你们都打了几天了,怎么,到现在面对的还是长毛前锋的近万人马”
“是啊,说起来也是奇怪,虽然长毛人数众多,不过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很弱,更何况小人感觉似乎他们并无心攻击我们,就好像。。。”
“就好像什么”
章平“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鼓起全部勇气说道:“就好像长毛根本不打算进攻金陵一样。”
“一派胡言!这怎么可能!”祁宿藻惊怒道。
“我明白了。。。这才对嘛。”陆建瀛自顾自的点头,转身对着手下人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准备开火,目标——城南练勇方向!”
“哦,准备开火。。”祁宿藻还没反应过来,赶忙附和着。。。
“等等,朝练勇开火?”祁宿藻明白后一愣。
“开火!!!”
“轰”的一声巨响,随后炮弹就如雨点般的撒向了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