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白功行一个大周天睁开眼来,只觉一阵阵药香扑鼻,却见那桃花仙拿了一只黑乎乎的布袋,正从里面一把一把的掏着草药,他每掏一把便随手丢入鼎中,说也奇怪,药一入鼎,旋即被化,即便是一只一尺来长,儿臂粗细的人参也不能幸免。
那袋子看起来也不甚大,里面的草药却似乎取之不竭,也不知他倒底往鼎中放了多少草药,最后点点头,自语道:“应该差不多了。”然后随手把袋子往怀中一揣,在他那破袍子上拭了拭手,扭头看见薛慕白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哈哈笑道:“小妮子不用太感激,这区区草药不值一哂。”
薛慕白突然冲他吼道:“我感激你个大头鬼!你刚才是不是把藜芦和人参一起扔进了鼎中,连我这个不通医术的人都知道这两味药相克,你究竟是在shā rén呢还是救人?还有你这样胡丢乱扔就是你所谓的配药?你到底懂不懂医术?”
桃花仙像个恶作剧被发现的小孩,用他那几根短指头挠了挠他那大脑袋上希拉拉的几根头发,忸怩道:“这个老夫。。。。。。老夫这个精通的是虚空开辟,空间构建之法,对于医道嘛这个。。。。。。这个确实只是略知皮毛,粗通一二,刚才老夫一高兴,话是说的大了那么一点点,然而老夫亲眼见过有人用这种法子把一个将死之人救活,那人可是医中圣手,他的法子自然不会有错,老夫也就照葫芦画瓢,这个学以致用,何况当时那人受的伤比这小子严重多了,他都没死,这小子应该,估计,多半也不会死,哈哈,所以老夫才说一切要看他造化嘛。”
听了这话只把薛慕白气得粉面煞白,心道:“自己可被这丑八怪骗惨了,听他云山雾罩的一通胡说,还真以为他是个世外的高人,弄了半天只不过是在吹牛皮,再让他这般胡闹下去,人可能真要被医死了?可是自己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医治办法,倒底该如何是好?”薛慕白一时进退维谷,突听“哇呀”一声怪叫,冷不丁把薛、桃二人吓了一跳,再看时,原来是鼎中的李不为所发,只见他忽然一骨碌坐起了身,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脸上满是迷茫的神色。
桃花仙拍着手,得意道:“老夫就说这法子管用,怎么样这小子醒了吧。”
李不为看了看薛慕白又看了看桃花仙说道:“我是在做梦吗?”
桃花仙大脑袋一晃道:“你不是在做梦,是老夫妙手回春把你从鬼门关。。。。。。”薛慕白也学他的样子刮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嘟嘟嘟,吹法螺。你不吹牛会死?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还说什么妙手回春,亏我还真把你当成了一位前辈高人。”
桃花仙嘿嘿笑了几声道:“常言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老夫医术虽是差了些,但高人确是如假包换的高人,要不然怎么会有乾坤鼎这样的神器,又有那么些种类繁多的草药,即便是撞,也要有撞的本钱嘛。”
薛慕白觉得他这话倒也不假,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在李不为昏迷时薛慕白觉得有许多话要和他说,现在李不为醒了,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想了想轻声问道:“怎么样?身上还疼得厉害吗?”
李不为还没回答,桃花仙已捏着嗓子学着薛慕白的口气抢先道:“怎么样疼的厉害吗?唉吆吆,痛在你的身疼在奴的心。”薛慕白红羞满脸,气的伸手去拧桃花仙那招风耳朵,桃花仙早有准备,转身飘出数丈,哈哈笑道:“老夫不碍你们的事,这便给你们准备饭去,你们小两口有什么甜言呀蜜语呀之类尽管说上这么一说。”
李不为忙道:“我二人不是前辈想得那种关系,前辈不要误会。”他这样一说话,震的前胸后背一齐痛将起来,不由微微哼了一声。桃花仙却早去的远了。
谁知刚才还满脸关切的薛慕白忽然冷着面道:“正是,我和你又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舍身救我?”李不为害怕再次震动伤处,顺了口气,慢慢道:“一切皆因在下而起,在下只是报xiǎo jiě的恩情于万一,何谈舍身二字?”
这时只听那桃花仙忽然唱起歌来,声音远远传来听的十分真切,只听他唱道: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薛慕白琢磨着词中的意思,一时竟有些痴了。李不为却想那怪物看起来丑陋不堪,不想竟是个多情种子?他二人谁也不再说话,院中一时十分寂静。
那鼎中方才被桃花仙放入了恁多草药,此刻显出了效果,但见水中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多,雾气经久不散,凝聚成了一团氤氲,李不为身在其间如虚似幻,他只觉鼎中之水忽冷忽热,冷热交替下生出了一阴一阳两股气息,二气一上一下进入了李不为的身体,带着他体内的真气往返循环,没过多久他便进入了忘我之境。
等他再次睁眼,只觉身体的疼痛轻了许多,身上也有了些力气。此时氤氲散去,就见桃花仙和薛慕白正在院中架火烤鱼,一阵阵鱼肉的香味传来,他肚中咕噜噜乱叫了几声,才觉得腹内十分饥饿。他忍着疼痛从鼎中站起,迈腿跨了出来。薛、桃二人闻声觑来,脸上都露出喜色,那桃花仙一边烤着鱼一边道:“小子恢复的不错嘛,快过来吃鱼。”
李不为拿起搭在鼎儿上的长衫穿好,挪动脚步走了过去,薛慕白想要起身去搀扶,身子站起来一半,脸上一红又低下身去烤鱼,只把手中的鱼烤的滋滋作响。
李不为走过去给桃花仙深作一揖,说道:“晚辈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桃花仙道:“老夫救你自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小子不用多礼。再说有时候活着未必是件好事,说不定小子日后还要埋怨老夫。”李不为道:“这个怎会?不知前辈有何差遣?但讲无妨。”桃花仙道:“这事以后再说不迟。”说着递给他一条烤好的鱼又道:“现在你只管吃鱼。”李不为接过鱼在火堆前坐了,只见那鱼被烤的焦黄,一咬之下,入口酥嫩十分鲜美,他几口吃完了一条鱼,问桃花仙道:“前辈刚才唱的那曲子叫什么名字?晚辈见前辈容貌脱俗,谈吐诙谐,以前辈如此洒脱不羁的性格,没想到竟也有这般世俗情怀?”
桃花仙听了这话哈哈笑道:“老夫也不知道那曲子的名字,只是听人唱的多了便记住了,刚才不过是触景伤情,想起了故人罢了。不过你小子夸老夫容貌脱俗,谈吐诙谐,老夫十分高兴。老夫只觉和你一见如故,如不是小子你有伤在身,今日定当和你浮他几大白。”
薛慕白在一旁嗤地讥笑了一声,自语道:“一个谄媚逢迎,一个为老不尊,两个人倒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李不为听说有酒喝,不由舔了舔嘴唇,也不理会薛慕白的冷嘲热讽,一本正经的道:“晚辈也觉得和前辈相见恨晚,正该把酒言欢,区区伤势不足为虑,前辈有酒但请取来。”
桃花仙哈哈笑道:“好,小子稍待,老夫取酒去者。”说罢把手中的鱼架到火上,径向一间茅舍而去。不一会儿捧了一坛酒回来,抬手拍开泥封,满院中登时酒香扑鼻,李不为大拇指一竖赞道:“好酒。”桃花仙道:“这是老夫藏了上百年的桃花酒,自然是好酒。喝这桃花酒嘛,最好用古瓷杯。”说着话又把他那只布袋拿了出来,打开袋口在里面找了半天,最后真取了三只古瓷杯出来。薛慕白奇道:“你这袋子里究竟都装着些什么?”桃花仙道:“老夫这袋子叫混沌无极袋,也是上古一件神器,里面包罗万象,就是把整个天地装下也不稀奇。”薛慕白吐了吐舌头不信道:“又在胡吹大气。”桃花仙满斟了三杯酒,一杯递给李不为,一杯递给了薛慕白,自己拿了一杯,说道:“咱三人能在此相聚也是有缘,请同干此杯。”
李不为闻着酒香,早等不及了,接过杯仰脖子一饮而尽,咂着嘴连说了几声好酒。
薛慕白虽不嗜饮,闻着酒香醇美,也知是难得佳酿,然而看见李不为那牛饮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他,对着手中的酒杯道:“喝死你正好,免得看见生气。”然后浅浅尝了一口,只觉入口清爽,在甘美中又有些发涩,更让人回味无穷,不由又喝了一口。
李不为更是精神焕发,连催桃花仙倒酒,如不是重伤无力早把酒坛抢了过来。
桃、李二人推杯换盏,没一会儿一坛酒就见了底,桃花仙拍着肚皮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地道:“酒足饭饱是该休息的时候了。”只见他手指连动,结了几个法印,天色蓦然一变,本来还是阳光明媚的白日,忽然就黑了下来,一轮皎月高垂,满天繁星闪烁,桃花仙看着李、薛二人满脸惊异的表情,说道:“像这种昼夜更替只是小手段,老夫还有更大的神通没使,你两个要不要见识一下?”二人异口同声道:“不用了。”
桃花仙搀扶着李不为摇摇晃晃回屋睡觉去了。薛慕白虽是浅尝辄止,不知不觉也有几杯酒下肚,此时一朵红云堆上粉面愈显的娇艳不可方物,她望着满天星斗,心里忽然想,如果能一直留在这里,再不理世间那些恩怨是非该有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