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啊,活成那个样子确实不怎么理想呢。”别歧呼一口气,悠然道:“可我还是不平,觉得这命运真他妈的不公平。”
“啊——命运从来就不公平。”应天仇摇头道。
别歧听他这句感叹,失声笑道:“我还道天仇兄永远都能那么豁达乐观呢,原来也有长声喟叹的时候。”
应天仇笑道:“自然而然,最是舒服。想豁达便豁达,想喟叹便喟叹。”
别歧听了,心里觉得这话真是再简单不过,但经他说出来,就自有一股别样的味道。嘴里不由低声重复了几遍。旋又笑道:“天仇兄真是深刻,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听起来都有别样的滋味。”
应天仇摆手笑道:“好了别兄,真是太抬举天仇了。”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一直谈到被云遮蔽的月亮都探了出来。
别歧见已是夜深,才想到白天还需赶路,便拱手向应天仇告辞道:“在下真是叨扰了,还请天仇兄不要见怪。”
应天仇笑着摆手道:“怎么会,怎么会。”
别歧笑着立住,俏皮道:“好了。客套也客套完了,我想请天仇兄帮我别歧一个小忙。”
应天仇好奇道:“哦?什么事?别兄与我有恩,只有天仇能帮上忙的,你就但说无妨。天仇愿尽绵薄之力。”旋又想到自己的尴尬处境,脸色一凝,踌躇道:“只不过……天仇人微言轻,恐怕到头来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别歧见他如此诚恳,登时感到心里暖和和的,大为感动。便即温言道:“天仇兄说笑了。别说我没有要请天仇兄帮什么大忙,即便是有这么一回事,天仇兄也绝不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人。”说了这么一通,才道要切入正题了,笑道:“瞧我,啰啰嗦嗦的,我这人就这点不好。哈哈。”
旋即十分认真地看着应天仇,郑重道:“天仇兄,我要请你帮的忙,其实很简单。你看,你要去剑阁,我与叶十六也要去剑阁。你我二人又十分投缘。所以,我郑重邀请你同我和叶十六一道前往剑阁,参加kǎo shì。”
应天仇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有些愕然:“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这等小事,打个招呼便可了。别兄又何必如此郑重其事?我还以为有什么紧要的大事呢。”
别歧拍手笑道:“答应了就好!至于郑重嘛,自然是要郑重的。我这可是跟一代英雄之后攀交情呢,可马虎不得。”
应天仇看着别歧呵呵地笑着,良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怅然道:“英雄……吗?”
别歧并没有听见这句话,只是拱手告别,便大踏步向客栈迈步走去。
应天仇目送他离开,又转过身来看着天上刚出现不久的朗月,自言自语道:“爹,我又碰上一个人,他说你是英雄。可是我宁愿他没说过。因为说你是英雄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而我偏偏又看他很顺眼。”
他用手按了按眼睛,似是有些伤神道:“算了,他们说你对也好,错也罢。英雄也好,狗屁也罢。我都管不着。”说完又将手负于背后,凝视一会儿皎月,也慢慢的走了。
别歧回到客栈后,叶十六已经合衣睡下很久了,他要了一壶小酒,自斟自酌起来。
“应天仇啊——这名字一听就苦大仇深的,不惹人待见啊。”
喝了几杯小酒,别歧就一下滚上了床,拉过被子来盖住,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再无事端。
翌日,别歧翻身起床时已是大亮。客栈外熙熙攘攘的,是启程的人和来此处落脚吃早饭的人,别歧长长伸个懒腰,准备叫上叶十六去吃顿早饭,顺便喝上两小盅。期间还可以把昨晚的事与他说一说。
还不待别歧出房门,就听见走廊里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咚咚咚”的敲门声,然后房门外就传来一声嘶吼:“都什么时候了,老鳖,赶紧起床,咱该上路了。”
别歧一听,冲到房门前,一把打开。正对着叶十六那张惺忪睡眼还未全张开的脸,怒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叫我老别我没意见,但你能不能把‘别’的音,给我发对咯!‘老鳖’、‘老鳖’的叫着,听着就着急。”
见别歧清早就火冒三丈,叶十六也不多说话,嘟嘟囔囔道:“好了好了!知道了。还不是因为你太懒,我瞧着不过眼,这才不由自主地喊出来了吗。”
别歧一听,又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得了吧叶十六!我告诉你,本少爷起的可不晚,本少爷起床之后之所以呆在房里,那纯是个人高尚的习惯,那叫醒神你懂不懂?”
叶十六将头扭向一边,哼一声道:“你什么时候也‘本少爷’起来了,你家里又多少资产了?”
别歧一挥手道:“还不是天天听你这么唠叨,我也染上这鬼毛病了。”又一挥手道:“别把话往别处带。石榴叶子你又哪里勤快了?本少爷醒的时候你还未必醒了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呢,每天就知道醒了之后赶紧看看来叫我,显得自己跟个多上进的人儿似的。当我傻吗,看不出你刚醒吗,您能不能把眼睛睁开了,再来叫我?每次都睡眼惺忪的,你让别人看看,咱俩谁像是刚醒的样子。”
叶十六脸上抖了起来,指着别歧道:“老鳖!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石榴叶子!十六那是本少爷雅称,怎么能这么用!还有!”叶十六用力瞪大了眼,道:“我这哪是睡眼惺忪了?我明明把眼睁开了。”
只见叶十六天生的那副小眼睁得溜圆,显得十分滑稽。
别歧看他这样子就有些想笑话他,话还没出口又想起刚才在房里的打算。才安慰他道:“好罢,我知道了。不是睡眼惺忪,不是睡眼惺忪。这种成了罢。”
叶十六嘟囔道:“本少爷怎么感觉你这是他妈的在敷衍我。”
别歧夸张道:“怎么会!你想多了!”一边同叶十六向着楼下走去,一边笑道:“诶,石榴,可得跟你说件有意思的事,你听了准保高兴。”
叶十六一听十分好奇,问道:“哦?什么有意思的事?说来听听。”
别歧神秘一笑道:“急什么。我俩点了小菜,倒了小酒,一边吃喝,一边说,岂不美哉。”
叶十六骂骂咧咧道:“真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你小子跟我一块待着,别的倒是没长进,净学会享受了是吧?这才几天就把你惯成这样了。我也真是的,打从开始就不该带着你一块来。”
别歧正色道:“说什么哪!这能怪我吗?古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说了,当初可是你说要跟我一块的,现在怎么在你嘴里一说,又成了‘带着我’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对啊石榴。”
叶十六听他这套歪词说的一套套的就烦,道:“你小子看着挺上进一个人,怎么堕落起来这么快?”
别歧笑道:“这怎么叫堕落呢?这叫享受生活,还不是和叶大少爷同食同寝,耳濡目染的吗?”
叶十六扶额忖道:“老鳖这小子,本来说话就一套一套的,跟自己呆了几天,油嘴滑舌的功力简直是日进千里,我都受不了了。”当下不再多言,招呼小二拿上店里最好的酒,同时整几个好菜下酒。又寻了个了个清静些的地方坐下,等着别歧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