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并不是小儿女的花前月下,而是经历了烈火与鲜血的洗礼。如果无处安放,便随时可能释放出巨大的破坏力。
——步非烟《玫瑰帝国》
阻拦失败的武警队很快撤退。这批人固然诡异,却没有表现出丝毫进攻以及伤害无辜群众的意图,同时......此时完完全全超出了警察的能力范围。
唐局长满面愁容地拿着对讲机说:“好吧。全体就位!先不要轻举妄动,观察他们的进一步行动,一旦做出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把他们全体就地枪决!”
“是!”洪队长果断答应下来,接着,指挥队员拿出枪,上了膛,时刻待命。
这时,唐局长身边的年轻人盯着设备屏幕,惊愕地说:“局长......刚才,收到报告......市内各地发现大量死状骇人的尸体......保守估计......两千......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什么!”唐局长勃然站起身,说:“哼。绝对和这人群脱不了干系!”
“洪队长!”他冲着对讲机大吼,面红耳赤,眼珠子似乎气得暴突出来,他吼道:“洪队长!现在在市中心,不好动手。让他们继续行进到郊区,即刻执法,一个不留!”
“收到!收到!”对讲机中传出洪队长低沉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唐局长发完了脾气,似乎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咳嗽好一会,才喘匀了气息,问身边的年轻人:“小章,你现在草拟一份报告,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部长。请求军方增援,这种邪行事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他们已经......咳咳......杀了人......就只能......动用武力了。然后,向媒体起草声明,说这只是一次大规模市中心反恐军演。逝世者家属......唉,先向部长汇报,申请一笔......咳咳咳......抚恤金。好了,赶快开始吧!辛苦你了!”
......
四十五分钟后,人群,正式踏入郊区,林立的高楼稀疏起来,四周被高大挺拔的桦树和矮房替代,深处藏着工厂,高耸入云的烟囱日夜不息地排放着化工废气。
“狙击手就位......”
“机枪手就位......”
“3.”
“2...”
“1......”
“开火!”
走在最前面的一列人,瞬间被爆头狙杀,倒在地上抽搐,并没有立即死去。后方的人群似乎感到了同伴的死亡,顿时疯狂起来,向前冲去,却被机枪挨个扫射杀死。
大约十分钟后,活着的人群只有不到先前的一半,他们木讷呆滞,仿佛被什么东西操纵着,向远处狂奔而去,并且没有丝毫疲劳的迹象。由于人数优势,很快,剩下的几百人,突破重围......
“唐局长!火线被突破了。”
“叫洪队长带人跟上!一个不能留!”
“是!”
......
钱云海的车停在工厂外。
很快,他一个人走了进来。钱世塘弓着腰,赔笑,凑上来问好。
“舅舅,您来了。”
“去拿我的工具。”钱云海冷冷地说。
“是!”
钱云海在办完局里的事后,立刻赶来工厂。路上,他听到车里的广播:“海淀区郊区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武警演习,请附近的无关市民避开大路,郊区已实施强制戒严。”他并没有在意。进入郊区的路口已经戒严,所有车辆都不得不从另一条道路绕行。钱云海对把守官兵亮出了军方通行证。
“钱副局长。”军人敬了个礼,说:“请您通行。”
“嗯。”钱云海说:“你知道前面怎么回事吗?”
“报告钱副局长,是机密事件,我无权知道。”军人漠然回答。
“嗯。”
......
“叫醒他们。”钱云海说。
接着,两个爪牙端着两盆脏水,毫不留情地卯着劲泼向童话和小北。
“噗......咳咳......咳......咳咳咳......”两人瞬间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水花带着加速度钻入鼻孔,顺着咽流进气管,二人咳嗽地后脑生疼,仿佛脏水混入了脑浆。
“童话。”钱云海托起童话瘦瘦的小脸,说:“你的小兄弟,挺仗义的啊。”
童话索性闭住眼睛,不看钱云海那令人作呕的大脸。此时他没有戴眼罩,黑黝黝的眼眶里,能隐隐约约看到几条未切除完全的干枯血管和神经元,瘪瘪的糊在伤口,浮现淡淡的灰白色,外面裹着一层血痂,伴随着钱云海说话还轻轻颤动着,仿佛密密麻麻的细小蛆虫在腐臭的血肉中钻来钻去,令观者感到极端不适合反胃。
“哈哈!你不敢看我的眼睛啊!”
“睁开眼睛!”
“看着我!”
钱云海突然间发起狠来,一手扳着童话小巧瘦弱的脑袋,一手恶狠狠扯开他的眼皮。
“嗯......”童话忍住这令人绝望的剧痛,只发出微弱的哼声。钱云海刚扯开他的眼皮,他又闭住。
“童话哥......”头部受到重创的小北,被绑在和童话间距不到一米的墙柱上。他呢喃着,明显意识还不清醒。
“呵。”钱云海叹了口气,回过头找自己的工具箱,却发现钱世塘还没有回来,他喊道:“世塘!你办事敢不敢利索点?”
“舅舅......我马上就......过来!”钱世塘两只手拎着沉甸甸的棕色皮质工具箱,喘着粗气,拽着步子走来,样子宛若骑猪。他把工具箱放在钱云海脚下。这个工具箱比之前的大两圈不止,像旅行箱,却没有为拖拽而专门设计的轱辘和把手。
“出去吧。”
钱云海打开工具箱,折叠式的内部结构,使每一边都有三层储物的平台。他亮出比先前的小箱子里更为繁琐复杂的刑讯工具。有的很简单,如手钳,银针,尖木片等,一看便知道用途。有的结构及其复杂,比如最中间摆放的剪刀形状圆勺,长柄,细头,顶端有一副汤勺样子的结构,其中一个还带着螺帽,上部有一个类似于发条玩具上发条的构造,延伸下来的长螺丝尖端,竖着中间长两边端的小金属叉。这种结构复杂的还有许多,让人无法想象其用途,却一眼望去便知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钱世塘带着爪牙出了厂房,这里,接下来又将变成钱云海挥洒“艺术”的天堂。
“童话啊,你弄瞎我眼睛的时候,作何想法?可以和我交流交流感受吗?”钱云海笑嘻嘻地说。
“呸。”童话闭着眼,向地上喷一口血痰。
“嗯。你这么不配合我啊?”钱云海说:“唉,可惜了,我之前不应该给你用硫喷妥钠......虽然你说了真话吧,不过药效太快......我们的交流并不尽兴。可是也不能给你多用......一天之内用两次的话,你的脑神经会烧毁,接着七窍流血惨死。”
“快让我死吧!”童话此时睁开眼睛,轻蔑又挑衅地瞧着钱云海。
“不,我怎么会让你死呢?”钱云海说:“我说过,我很欣赏你。我要亲自教你学会享受疼痛。”
“童话哥......我的头好痛......”小北渐渐从意识麻痹状态中清醒过来,他艰难得试着扭头看向童话,却无法匀称地用劲,脖颈的肌肉拉扯着脸部皮肤,牵动那片淤伤,强烈阵痛令他放弃了动作,继续耷拉着脑袋,迷迷瞪瞪地说:“童话哥......我,我们在哪里?”
“小北。我们一定会出去的。”童话冲小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钱云海瞥了一眼小北,无视了他,继续对童话说:“既然,你不愿意和我交流啊!那,我只好自己体验了。”
“呵。来吧,有种把我两只眼睛都弄瞎!把我削成人棍吧!随你喜欢,总之我一定会死,不过我会拉着你一起死,所以,千万不要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我将亲手埋葬你和你这令人作呕的趣味。”童话冷笑着说。事实上,他心底里已经绝望了,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除非有人来救,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出升天。他只希望钱云海能停止这无尽的折磨,给他个痛快。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不停运转,无休无止的胡思乱想和黑暗中的幻觉,令他精神完全透支。他想不管不顾这一切,甚至抛弃自己的肉体,至少精神可以得到短暂的休眠,再到另一个莫须有的梦想世界,开始新的旅程......
“小童话啊小童话!”钱云海故作伤心地说:“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心意。”
“痛苦。”
“痛苦......对于你没有什么用吧。你是我见过的,意志力最坚强的孩子。嗯嗯,值得表扬。”接着,钱云海故意拍了拍掌、
“我试着用肉体的疼痛击溃你,可是成效不大啊。”
“也许,肉体的疼痛最终会像寄生虫般渐渐吞噬你的意志。”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你,败给我。我要证明,再坚强的意识,最终也会败于我的手段。”
“痛苦的形式,多种多样,你要学会享受。”
“......包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被撕裂成碎块,却无法补救的痛......”
“你不怕死,没关系。可是从你见到这个叫小北的孩子,那一刻起,你就抱着侥幸心理。我说的没有错吧?”
童话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钱云海,眼睛由于愤怒渐渐充血,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敢动他试试?”
“威胁......我喜欢。”钱云海接着自言自语地说:“你的侥幸心理......你宁愿自己承受双倍......五倍......不!十倍......的痛苦,也不愿他再次受到伤害对吧?所以你才一直试图激怒我?”
“不错!不错!很有骨气。我没有看错你。”
“你的父母死得很惨,妹妹也生死不明......你真正在乎的人,已经......只剩下他了吧?”
“也就是说......我捏碎他,就等于捏碎了你的心?对吧?那时候,你的心会很痛吧。”
“不错!这种疼痛!就是我想要教给你的!你忍受肉体的疼痛,就是为了避免心的痛苦吧......你躲避不了的......你要学会接受任何形式的疼痛。这是我对你的感恩啊!你给我机会去看到一个更深层次的世界呢。在瞎之前,我对自己的评价是......酒囊饭袋。可是,现在,我用这黑漆漆的眼眶,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宛若一头雄狮,傲视苍原。北京城,最终会是我的天下......”
“话归正题。不要试图侥幸逃避心痛......那是懦夫的表现,试着接受它把!”
钱云海自言自语的废话完毕,转身拿起工具箱中那个奇形怪状的勺形剪......
......
疾速冲刺的诡异人群,此刻离童话和小北所在的厂房,不到两公里......
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军方......人群后,紧跟着一列不知从哪里驶出的装甲车,配备各种重型武器,机枪从车顶伸出,向前扫射着,不断有人倒下。他们的尸体,被紧随其后的装甲车队碾压,之后,只留下一滩滩骨头碎末混合着肉泥,血液......却不是鲜红色的,而是黝黑发绿的粘稠液体。见到这情形的人,无不倒吸凉气......难道这些人真的变异成丧尸了?
可是,仍然有上百个木偶般的人,疾速奔向前方......他们脸上浮现着诡异笑容,没有流露出丝毫因为同伴不断被杀死的悲悯,宛若无惧。
......
“童话,这个工具的名字,叫‘舀子’,在秦朝始皇帝在位时期,就有了雏形。明朝末年,东厂将这款流传千年的刑具改造完善,升华为......一种艺术。”钱云海左手像拿剪刀一样拿着舀子,细细端详着顶端两个药丸大小的汤勺形器具。
“我来向你展示,真正的艺术!”钱云海兴奋地颤抖起来。
“钱云海我去你丫!畜生!有本事冲老子来啊!老子弄瞎你的!干小北屁事!啊?来啊!我去你丫的!弄瞎我啊!来啊!你那算个狗屁艺术!冲我来啊!操!放马过来!”童话歇斯底里地怒骂着,脸震地通红,颈子青筋暴起,眼珠红彤彤仿佛能挤出血来。他咬牙切齿地胡乱挣扎着,只要没有绑缚着他的绳子,毫无疑问,他会冲上去活生生咬死钱云海,食肉寝皮,拔骨抽筋都难解心头之恨。
“童话哥......我......我不害怕。这样,他就不会继续伤害你了吧。我,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想过活着出去,能替你承受痛苦,也死得其所了!”小北忍痛支起脑袋,做出挺胸的样子,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钱云海,冲我来啊!”
“不......不要啊!......”童话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知觉间,眼角已经不断有泪水涌出......要知道,他的小拇指被活生生剪下来,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小童话,看好了。这,便是真正的艺术。”语毕,他拿着舀子,站在小北身前。
童话歇斯底里哭嚎着,却心知肚明,自己无力改变......眼前的事实。他怒吼着......
凄惨的叫喊声......哭嚎声......怒骂声......地狱般的声音荡漾在厂房上空。
不一会,安静下来了。
“童话......我终于明白,你捅我时的感觉了。”钱云海拿出一张帕子,擦拭着舀子上的血迹。旁边机床上的一个铝盘里,盛放着一个活生生的完整眼珠,依然连着鲜活的视网膜神经,睫状肌一个劲跳动抽搐着......
小北,依然耷拉着脑袋,俨然疼晕了。他的左眼处,只留下一个深深的血洞。血液已经糊满他半边脸,依然汩汩溢出,脚下的地面,被鲜艳的红色完全浸透。
“不过......你永远无法体会的感觉,便是......艺术。”钱云海阴阳怪气地自言自语着。
童话看到这个结果,怒气,怨气,和无助,令他陷入昏迷......
......
狂奔的人群,像遭遇敌袭的野牛般,冲刺起来......离童话所在的工厂,不到四百米。
钱世塘和他的爪牙们,被吓呆了......
“大哥,这是什么情况?在拍电影吗?”已经剩下不多的人群,被身后的装甲车扫射,挨个倒下,视觉效果极其震撼,就像好莱坞大片。
“我不知道......”钱世塘傻愣愣地看着一群带着诡异笑容的人向他们冲刺而来,身后,跟着一队装甲车,天上还有十几架直升机。他们哪里见过这阵势?
“大哥,要不要......给钱局长,汇报一下?”彩色头发的青年回过神提醒道。
“哦哦。我这就去......你们,守在这里。”钱世塘颤抖着手,指间的香烟落地。他颤抖着推开厂房大门,怯生生走进去。
......
“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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