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在熬药,秃头六也在熬药。泉城西南黑虎街,一处矮房子里,秃头六蹲在小探炉边歪着头查看着火候,手里的破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安神养气的药材配的可不是安神养气的药,秃头六把从白木那拿的药材丢了几样,减了几种的药量,又加了一些别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药材。他在弄别的东西。
“嘿。妞等爷有了着十里mí xiāng散看你还从不从了我?”
秃头六拿布条塞住鼻子。打开熬药的小锅,用一根长筷子搅了搅,心中暗道。
按理说秃头六是不敢干这种事情的,虽然他管不住手好上街小偷小摸,而且一直也没有什么事情。但侵犯良家这种事情可是大案,哪怕他和地头的那些衙役熟的穿一条裤子,被抓住了也免不了脖子后面挨一刀。
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完全是因为他顺到了这个药方。
那是一天下午,秃头六从一个穿着一身青褂子,一脸菜色的跑腿仆役身上摸来的。
上面不止一个药方还有两味名字为千山丹和何方汤的药方。不过秃头六文化有限,根本看不出这两味药到底有什么妙用,而且这两味药用的药材有几个也是贵重至极,秃头六根本负担不起。
他就看得懂了这个十里mí xiāng散,光看名字他就猜了个**不离十。
“有没有妙用还是得实验一下啊。老哥的幸福生活可就靠这个了。”
秃头六淫笑道从身后的地上挪过来一个木头笼子,从里面抱出来一只灰毛兔子。
兔子一出笼就两腿一蹬想要逃跑,秃头六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了兔子的后颈,另一只手用汤勺盛了一点汤药像兔子嘴里送去。
药确实有用,兔子还没有喝仅仅是药汤沾了一下它的八瓣嘴,兔子就昏了过去。
秃头六用脚把兔子踢到一边,从身边的盒子里拿出几个棉布团,用长筷子夹着浸到药汤里,几个棉布团都浸透药汁后又从衣服内怀里掏出一个海豹皮的小锦囊,把棉布团都塞了进去。
海豹皮不透水,出海的水手或者内河的水鬼基本都会随身带着一个用来放一些随身物品。
穿上夜行衣,拍了拍腰间的锦囊,秃头六开门走进了夜色中。
“真是世风日下啊。”一个中年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间破屋中。
中年人一身青衣白面无须,腰间挂着个青玉的坠子。面相没有多英俊,丢在人群中并没有和那些其他的秀才有什么不同。
没见中年人动手,秃头六熬药的小锅就凭空飞了起来,剩下的药汤药渣从小锅中缓缓飘出浮在空中。
看着空中的药汤药渣。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右手从袖中探出,食指轻点掌心,拇指扣中指,结印片刻。眼中金光微闪,空中的药渣小锅就跌落在地。而秃头六那张药方就出现在中年人的手中。
“千山丹?何方汤?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中年人再细细一看不禁笑了起来。“原来是把筑基丹的药方拆开乱组的残方,有点意识。”
看罢药方,一朵火苗出现在中年人指间把药方烧了个干净。拍了怕手中年人弯腰抱起来地上那只灰兔子。
“真脏。”虽然嘴上这么说中年人还是把兔子抱在怀里然后一个转身显示在空气中。
片刻之后中年人抱着兔子凭空出现在了老街。老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趴在墙头的老猫用绿色的眸子看了中年人一眼。
“嘘”他对老猫比了个手势,又一转身就来到了白木的药店门前,跨步向前穿过了药店的房门。
就像进自己家一样中年人轻车熟路来到
白木床前,先一挥手点亮了屋子里的油灯,然后拍了怕睡梦白木。
“醒醒。为师带你去修仙。”
白木睁开眼睛,缓缓的一歪头,定定看着中年人。然后啊的一身大叫就一拳像中年人怼了过去。
白木觉得正常人都应该是他这样的反应,好好的睡着觉然后一个陌生男的突然出现在你床头,微笑着跟你说着怪话,直接打一拳算轻的了。
白木这一拳当然打空了,他身子一歪就从床上跌了下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中年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桌子旁边抱着兔子笑着看着白木。
“你是什么人。”白木从地上爬起来靠坐在床沿,一只手像枕头底下伸去。
“钟山剑派周石门。为师看你骨骼惊奇特来收你为徒。不用摸刀子了,这玩意砍不死我。”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掌长短的bǐ shǒu。
白木脸一红,索性把枕头一掀发现bǐ shǒu确实不在。
“怎么样?随为师回山修仙问道证天命岂不美哉。”周石门一边捋着兔子毛一边慢悠悠的说到。
“我……我不信。”
“哦?不信什么。”
白木看着周石门的眼睛。“我不信世上有仙人,我也不信我……也可以成为仙人。”
“为何?”周石门问道。
“如果有仙人为何世人不知?”
“庸人未亲眼得见仙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御剑神行百里。所以不信,偶有听闻也皆当流言逸事。”
“既然仙人手眼通天,为何天下江山仍然为人皇所得。”
“庸人所争江山仅为方寸之地,吾等不屑观之。”
白木沉默不语,眼前这位周石门所答确实无懈可击,他无法反驳,可他仍然想相信这世上有仙人。如果真有仙人,那他算什么?凡人对仙人来说算什么?
周石门把兔子放到地上,看着白木说到“秀才识文断字,老农只认厚土养人,武人举手百斤缺不知四书五经,那么他们都是人吗。”
“仙人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化作云泥。”周石门接着说道。“只不过我们懂得了什么是道,天道或者心中的正道。”
“……”
“可是为什么是我?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天赋。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天道正道。”
周石门没有回答而且反问白木“为何你对修仙之事如此排斥?”
白木想了许久才看着周石门的眼睛答道“我想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寻仙问道这种东西具体我不知道,但想来肯定不简单而且……”白木顿了顿“会死人吧。你们也会shā rén吧,我是说杀仙。”
周石门一愣“你怎么知道。”
白木看周石门没有反驳叹了口气“如果寻仙问道仅仅像读书一样安稳无害这世上肯定全是仙人了。仙人这么少肯定都死了不少。”
周石门又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笑了一会周石门抬头对着空气说到。“师兄啊师兄我这徒弟可比你那个有意识多了。”
万里之外的钟山中,一座巍峨立在云端之中,塔顶一间静室中一位白须老者盘坐在蒲团之上。静石中一座无字石碑浮在半空,泉城的光景清清楚楚的浮在石碑之上。
“你觉得你这师弟如何?”老者转头问道。
“根基不稳,道心全无,一生筑基而已。不懂师叔为何对此人青睐又加。而且……这个人还没答应做师叔的徒弟。”一个清冷的女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