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漠》 第十八章 莲花火阵

    女子双眉一挑，目露凶光，恨道：“十年来我唯一靠着的便是要亲手杀了你。”

    老妇摇了摇头道：“小汐，你想杀我易如反掌。我体内已有旧伤，你又以玄火伤我。二者并施就算你此刻不杀我，我时日已无多。小汐”小叶听到‘旧伤’二字，心中一跳，莫不是老妇发疯那夜小妄将她打成重伤，竟是久久不愈郁积成疾？

    老妇连咳数声，气息纷乱，露出不撑之象。勉力接着说道：“但你为了确保将我杀死，不给我一丝逃脱的生机，竟不惜冲破幻术禁地达到‘幻灭’之境。你虽杀了我，自己也已是将死之躯。”

    女子哈哈大笑，笑罢眼神一冷说道：“你死了便了了我的心愿，苏衡不在这世上，我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小叶见这女子喜怒变化真比老妇还要乖戾无常，一念间，对面女子一双凤眼转睛看来。小叶目光与之一碰脑中嗡的一声，霎时空空白白，眼前幽幽忽忽。身子晃了两下勉强站定，抬眼看去，对面站着竟是老妇，那女子竟已站在自己身边。

    小叶一惊，二人怎瞬间变了方位，还不及细想对面老妇大喊道：“快杀了她！”四字如雷震耳，小叶心神剧烈一抖，两只手已倏忽由下而上打向女子。女子往后跃出，冲着老妇怒喊道：“小汐，你好狠毒，竟让这孩子与我自相残杀！”

    小叶疑道怎么这女子冲着老妇喊小汐，念头刚闪，却听老妇又一记声音：“攻她左手！”小叶两耳灌音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动起来，两只手打向女子左身部。

    女子如雀起点落，小叶打了个空，对面老妇又喊道：“攻她下盘！”小叶便挥手打向女子双腿。老妇又喊：“封她退路。”小叶便掷雪球阻她退后。“钳她双手。”“打她左手。”“拍她左肩。”小叶跟着老妇引导招招打去，女子皆是只退防守。小叶一掌拍出，心中暗惊，怎么老妇叫出的每一句自己竟都不由自主的照做不误。仿佛自己动作皆在她控制之内。且招招攻势都在女子左手上，隐觉出什么。但老妇又一记喊叫自己立即跟着打出去，虽有疑虑短时里也不及思考。如此一个追一个躲，二人缠斗了数回，跑出数百米之远。

    小叶心口猛跳，大口喘气。女子也气息不均离着小叶十米。老妇一路跟来又继喊道：“双掌拍她面门。”小叶提手便要追奔而去，刚抬脚突然扑通一声栽进雪里。眼前一阵发黑，肚里翻江倒海几要呕吐出来，双耳轰鸣，身子冷热过替，已是累到脱水之症动也不能动了。

    “小汐，你好狠毒的心。”

    一阵哈哈大笑，“姐姐，我的心和你相比却还算不上狠毒呢。”

    “这么多年，我恨透所有人。谭定鱼、道不通、白夜明、宫无名唯独对你我却恨不起来。你抢去我儿，害我儿被那蒙面人拍死，我也没一丝恨意。六人之中你我情同姐妹，心中总道之世上除了我便只有你还念着苏衡。你心中所恨是看到我和苏衡同睡，月幽门里你又见苏衡被我所杀。若我换做是你必也愤恨难消，终归我对你却还有一丝愧疚。”声音凄楚悲凉。

    “姐姐，临死也要盼我顾念旧情，即便不饶了你也放了这孩子一命么。”女子道。

    “想当年姐姐凭一柄‘青落剑’使得一路‘龙吟十八剑’剑法，身姿是何等潇洒曼妙。这世上难有使剑的高手能胜过姐姐。何等的不可傲气，想不到如今为了一个小孩竟会软声求和。姐姐，他若不是你的亲生孩子我可难想象你有这样的慈悲心肠呢。”说完咯咯娇笑。

    想不到老妇越是委屈求全这女子便误会的更深，且语气戏谑讥讽之极。若是十年之前老妇何以能忍得这等羞辱。只是十年思儿痛楚已将她平生傲气磨去大半，她又有愧于面前的女子又担忧小叶安危。心中苦涩也不露出，楚然一叹连说：“罢了、罢了。”

    “小汐，今日你要取我性命，取去便罢。苏衡非我所杀，这世上我丈夫孩儿都已死去。我心早死。但求你放了这孩子，他不过是我强行掳来，我死足矣，你且饶了他。”语气更是绵软。

    “哈哈哈，你想死的痛快。我偏不让，我就先杀了这孩子让你尝尝失亲之痛再亲手杀了你。”三分森然七分得意。

    小叶模糊里听二人一乞一笑，强自爬起，却看到自己对面十米站的是老妇，而老妇所站之处已变成了女子，心里大为不解。难不成二人说话间又将方位调换了？

    便见老妇面色一冷不再说话。

    女子秀手挽了个莲花状，纤指一点，火焰凭空生出，霎时间莲花淬火朝小叶这边打来。小叶大惊刚想提气，胸口猛的一痛双臂一折却又趴进雪里。急忙抓起一团雪土想盖灭这莲花火焰，不想雪浇上去遇热化水，水一浇登时火焰竟猛的一呲，大了一倍朝小叶扑去。

    小叶大骇，这火竟是遇水更燃，心中起了绝命之念。背上忽一得劲整个人被飞带了出去。

    老妇放下小叶冷冷看着女子。

    若这女子只想取老妇性命那便是平平一掌拍去老妇也是不躲。可她一心欲杀小叶在先，老妇便起防守之心。此刻漫天大雪，寒鸦噤声，呼呼啸风吹过。场中温度当比冰雪还要冷上几度。

    小叶勉强站定，吸了几口大气，眼前遂明朗起来。那女子绝美面容蒙上一层阴霾，两眼露出杀机，骇的小叶打了个哆嗦。

    小叶低声喊了道：“小妄。”心中回一个声音“明了。”

    一朵火莲掐指而出，印着女子粉嫩面容，雪花落之即融，到小叶老妇二人眼前时已大出一倍。二人闪向一边，正欲落定忽嘶的一声又一朵打来。二人脚尖一点向后退去。砰砰砰几声，数朵火莲花接连打出。老妇身轻如燕一一躲过，小叶险擦着脸划过。

    火莲遇雪便着，登时场中打出几个大大的火坑，雪水顷刻消融淹进火里，千里之地的雪地顿时变作无限燃料，火舌快速扩散，如群蛇乱蹿，焰火瞬间勃盛的比小叶还高。

    滚炙热浪扑的小叶面颊发烫。眨眼间火光冲天将小叶和老妇重重围住。

    老妇盯着火外女子冷冷道：“小汐，你表面用火莲射我们，实则是以火莲打下阵眼摆下这门火阵。当年六人之中你善使阵法，最喜引君入彀。想不到今日用在我身上。”

    女子咯咯一笑，掩唇作羞状：“还是姐姐聪明。”

    小叶见这副俏生生的模样真比索命无常还要骇人。

    “你听着，这玄火乃是火焰谷镇谷之火，被他谷中人视为圣火。这火遇水便着，遇风便长。遇石烧石遇土烧土，天下无物可灭，唯有纯厚的内家功力化质而出，逼它火窍，斩断生息方可消灭。你记住，窍便是根，火窍便是火根。你未修内力我只说这玄火道理与你听，日后遇到也能处理，等下你藏在我身后，伺机便逃。”

    老妇言之凿凿，不可违逆。

    小叶一张脸上都是汗水，这隆冬寒天真比酷日厉暑还要热上几倍。遂点了点头凝目看着火外女子。

    女子一双凤目灼灼看来，小叶心头一跳忽觉得左脸滚烫起来，转目一看，一股火舌竟如蛇头从左面扑来。老妇喝斥一声，挥掌便打。她素知眼前这个昔日mèi mèi工于心计，更是怀恨心辣，必要一招致个死地出来，遂一掌已蓄力多时。只见一面红色掌波瞬间打在火焰根部，火舌摆了几摆，霎时凭空消失，露出个黑黢黢的坑来。

    小叶正欲松口气忽觉头上热浪压来，发丝也要焦卷了，抬头一惊，一面红通的火浪扑天盖来。老妇目中闪出诧意，当即明白左方的火舌是虚招，头上的火面才是死招。立即举掌挡去，滚滚火焰登时扑到掌风红芒上，竟如附骨之疽挣脱不得，也打不退去。老妇强自支撑，脖颈及左手淌出黑血来，喊道：“打它根部！”

    小叶陡然一怵，忙找下方，见这火浪如土生出，底下炎炎灼烧。想也不想学着老妇模样挥掌打出，一抹风丝也没刮出。情急之下小叶竟是忘了自己未学半分内功，这一掌与黄口小儿随手打出又有什么区别。

    头上热浪滚滚压来，老妇掌波虽裹住火势，却也防不得火丝如水的性子，遇缝便钻，从掌波边隙探下。老妇催动气脉一手快速抽回凝成掌波设下第二层阻拦，顿时便如瓜瓢兜水。

    火焰似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打来，劲力之强犹如一个绝顶内家高手不断施以大力掌法，焰火之炙靠近三分便要被烧的皮开肉绽。此时全靠老妇极高的内家修为，又以极高定力才能强撑。如若稍有不慎便要瞬间被这火焰吞没。可她被女子暗伤在前，于那日夜里又落了个心力交瘁。此时心神一叉，脖颈和左手更是血如泉涌，嘴里也咳出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