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漠》 第十七章 鹰眼失子

    小叶转眼看向门外白雪铺地，皑皑银白，远处群山朦胧，何来鹰眼岭？

    “这四周皆是险峻高山，何以独独这一片是草地。你未曾觉得奇怪吗？”老妇看向门外，目中流波，往日旧事浮现眼前。“这里本也是高峰林立与那远处群山连成一片，在空中俯瞰这片群山便如一只振翅苍鹰，这里就是鹰眼所在，当年这处鹰眼是一处极高的悬崖所在。鹰眼岭一战，这片群山被削成平地。就是这屋后的山也被道不通的降魔杖劈掉一半，那面峭壁至今未长草木。当年一战几方诸伤，只是”说到这里老妇嘴角颤动，神情悲伤再不往下说了。

    小叶心知只是之后是“可怜了我那无辜孩儿”，只听这老妇淡淡几句话，小叶便心紧不能平复。他一直只当屋后断山乃是大自然鬼斧所造，不想竟是一个叫道不通的人以降魔杖生劈而断，不知这人修为要高到何种地步。这茅屋前草地甚是开阔，就算以小叶现在脚力来回飞上一趟也要五个多时辰，当年一战定是空前绝后的一场大战。但这一战仅是老妇三战之一，那其余两战必也是激烈异常，当时盛景不能想象。这老妇于此一战失去心爱孩儿，竟是在此搭木作屋日日思念

    小叶心绪泉涌，一时感老妇丧子久不能释怀之痛，一时又想当年大战景象何其壮烈，又想那道不通又是何人。他性子淳实本无什么外在念头，此刻念头糟糟，又忽的想起那夜被这老妇掳来之景，眼前又闪过爹娘影子胸中沉闷竟是不想在多说一语。出门咯吱一声踩在雪地里，又咯吱一声踏了一步。咯吱、咯吱数声，走在已被夷为平地的鹰眼岭上。四处茫茫心无安落不觉间走到了屋后那面断山峭壁前。虽时值隆冬，草木尽数消去，但亦有松柏耐寒之物，略有几稀小灌丛挂在高高峭壁之外，但这些草物皆长在峭壁上沿，未有一根一草斜出峭壁之上。

    小叶吸了一口气，伸手剥去峭壁上的雪被。剥开一个半米的方形。但见光滑如镜，被一股巨力以瞬间削的如此平整。这断山整面在这力量之下竟是一瞬劈断，切面如刀过豆腐。实难想象这是一股强大到什么样的力量。

    小叶兀自看着断面发呆，忽觉身旁多了一个人影。转头一看不由一愣，竟是一个奇丽的美貌少女。

    少女娇滴滴的看向小叶问道：“这里可有一个老婆婆？”

    小叶只觉这女子媚态欲滴，与之一望脑中空空，哑然点了点头。

    少女含笑问道：“那她是在哪里？”

    小叶不及思考手已向山后指去，少女笑盈盈的擦身而过。

    这时雪花飘落，小叶看向女子背影，那些雪花飘至女子周身一寸处竟似顷刻遇热融化，化作一股蒸汽，气体转瞬又消失，如同被蒸发一般。小叶看的又惊又奇。在看去这女子竟已去了十丈外，并未飞行也未奔跑，倒似平平一走极诡异的飘出数米之远。

    小叶低头看向雪地里竟无半点踩过足迹，猛的回头只有一行自己踩来的足印。恍惚间心神一抖，猛的吸了一口气，惊醒道：这方圆百里之内她要寻的老婆婆不正是萧老妇！

    小叶脚下生劲急奔回去，心中隐觉得有事发生。头上雪下的更紧。

    茅屋之中只有老妇伫立，小叶暗松一口气看来那女子要找的并非老妇。刚踏进屋中，老妇双眼机警的看向小叶，摆手让小叶立即出去。神色之间陡然有几分紧张，小叶从未看到这老妇惶惶的样子。明明在面前何不说话？心中奇怪更是向前欲问，老妇双目一瞪仍不作声示意小叶赶紧跑出去。小叶甚是奇怪一步踏进，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萧姐姐，十年没见，想不到又生了个孩儿。”这声音凭空盖来，毫无定向不知从那边传出。

    老妇勃然大怒啪的一声扇了小叶一巴掌，喝道：“哪里来的小瘪三还不给老婆子滚走！”

    小叶半张脸霎时红肿起来，辣痛的几要昏厥过去。他虽知这老妇素日喜怒无常可从未像今日这般突然怒喝扇打，顿时当场懵住。还没缓过来老妇一掌打来，身子已然被击飞出去，滚出数丈之远，淹在雪地里。小叶大骇之余原想这老妇一掌之力必要让自己当场吐血，可悚然站起，胸前并无一丝疼痛。

    “萧姐姐可别假惺惺了，这方圆百里之内再无别的人家，这孩子哪是什么小瘪三，明明就是姐姐的心头肉呀。”说罢，咯咯咯笑了起来。这声音由茅屋内飘来，绵绵传入小叶耳中。

    小叶起身摸向茅屋，伏在墙角听到老妇声音：“小汐，十年不见你愈发美貌动人了。”

    那声音咯咯咯的笑出：“还不拜姐姐所赐吗？”

    “小汐，当年你我苏衡三人在六人中情分最是深厚，欢颜笑语把酒对歌，那般光景多好。”老妇语中颇有流连之意。

    “是呀，我们三人最好，三人中我却又比不上你和苏衡的好，好到你俩做出那苟且之事，睡到一张床上？”声音冷冷，讥讽道。

    “小汐，你如何不信，那日我和苏衡是被人构陷。要故意让你瞧见，挑拨你我三人。”

    “是啊，被人构陷、被人构陷、月幽门里也是被人构陷吗？”声音忽变的凄厉，问的极冷，似悲又怒。

    “小汐，那是幻象，是月幽之象，我”

    “你什么？月幽门里只有我们三人，你要说不是你杀的苏衡是我杀的？哈哈哈！十年之约、十年之约。我等这一天等的好苦。”突然“噗”的一声，老妇惨叫，小叶登时破窗跳进屋内。

    只见老妇脖颈连同左手，衣襟黑灼，皮肉外翻大股血水流出，情景甚是可怖。小叶大骇，对面站着果然是那奇丽的美貌女子。心中又惊又怕，暗忖道：“这女子年纪做这老妇女儿都可，怎么唤她做姐姐？”

    “姐姐，这小孩你还不认识吗。姐姐呀，想不到苏衡被你杀了，你便又找了男人。那男人呢，怎不见他。”女子说完便左右瞅望，以她修为若是这茅屋内还有第四人如何能不知，不过故意佯装道：“哦，姐姐看来那男人定又是被你杀了。你可真是母螳螂黑寡妇呀。”说完掩面咯咯娇笑，语气极是讥讽。

    老妇眼中精光一闪又黯淡下去，连咳数声口中流血，说道：“小汐，你恨我只便恨我，这孩子是我在山里掳来，没半点血缘之亲。你放了他。”

    女子两点凤眼看向小叶，忽然谄媚一笑道：“姐姐，这孩子若是你掳来，何以被你怒斥击掌还不走，反倒还跑回来。他不是你孩子，你又何以挂着他让我放他一条生路？还真是母子情深呀。”

    小叶与老妇共度数月，历夏过冬。其间不论老妇如何乖戾喜怒，实则却对小叶爱护有加，传他功法为他缝衣。所待之举便如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小叶命限二十所期不多，时常想念爹娘，便移情到老妇身上，几多时都恍惚将老妇看做自己的娘亲。二人实已生出母子之情。这女子一语中的，老妇一丝也反驳不得。摇摇头对小叶说道：“我已将你拍出门，以你现在脚力，你自可飞去何必回来？”

    小叶也摇了摇头道：“这女子来者不善，我不能一个人逃走。”

    老妇凄然一笑说道：“难不成以前你没想着逃走？远远离开我这老婆子？”

    小叶不知如何回答，搀着老妇，只做摇头状。

    “苏衡，你可看见，这负心人杀你负你，你怎么这么傻。苏衡”女子眼中竟噙出泪，便似那苏衡就在她眼前，呼唤中满是悲戚哀痛。

    老妇悲叹一声，道：“小汐，我又是如何不想念他”

    “受死吧！”女子突然大喝一声，葱花般的纤指舞出一朵火花，瞬间打向老妇。老妇反应也是极快，右手提着小叶已破窗而出。

    小叶双脚还未落定，那女子已紧追了出来，老妇立即点了几点向后跃出数丈。边跃边对小叶说道：“我与这女子有大仇，她非杀我不可，等我和她厮斗时你伺机便逃去。”

    说完两人便在雪里落下，女子也落在二人身前。

    雪下的更紧，漫天雪花簌然飘下。

    “想不到你竟在火焰谷盗得了玄火。”老妇冷冷道。

    女子俏生生的立在雪上，脚不沾雪，嫣然一笑道：“是啊，姐姐，为了杀你。这十年我可没少下功夫。”

    小叶见这女子每每吐露杀心，脸上却反总露出桃花之色，娇羞妩笑。似这生杀之事在她眼里颇有几分趣味。老妇虽素日不苟言笑却少有这戏谑杀生之心，老妇常说要砍了小叶双脚挖去双眼却也未伤他一丝一毫。这女子生俏可爱一言一动间却是杀机遍布置人死地，真比老妇可恶阴险十倍不止，不由大感厌恶。

    “你趁我不备用玄火已将我手颈俱焚，体态比之十年前还要美貌动人，肌肤更是晶莹欲透，想来幻术已到‘幻灭’之界，为了杀我你可当真是煞费苦心。”老妇说到后来露出凄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