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琳娜厌烦夏天。
不止是她,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样。没有人愿意忍受夏天那无法摆脱的黏~腻、潮~湿和闷热,即使它的体温能使一些身材姣好的女人获得精神上的满足。但比起胸衣被汗水浸透的难堪,卢瑟琳娜更厌烦夏天腐烂的气味。冰冷的冬季可以暂时存冻小岛穷酸腐化的恶臭,但夏天的力量却足以融化岛屿那用以遮羞的冬霜,迫使人们在黏~腻的空气中眼见着冬日里累积起的恶臭在夏天的烘烤下烂成一滩泥渗进土壤和熔岩里,折辱了土地与神明。
对此,卢瑟琳娜也倍感困惑。明明日照时间没有随着季节的变化延长或缩短,为何人们还是固执的要在夏天里挥霍精力和汗水呢?仿佛是在刻意印证水族诗人鲍梅尔的诗句一样——夏是人血性的火,冬是人吐吸的白。
而夏的初始是春,春是腐烂的初始。
五洲历3056年的腐化气息自春临日当天便已显出了形。一个可恨又愚蠢的猫杂~种为神之父献上祭礼,那祭礼同她的神袍一起被丢进了望神火山的嘴唇里。火山咀嚼着杂~种的气息,腾起了一缕灰烟,腐烂的伊始便由此而来。
卢瑟琳娜从不惧怕腐坏,毕竟在某些人看来,她也是腐烂的一份子。她只是单纯的厌恶腐坏罢了。在某一个地方呆久了难免自我厌恶,无论是女支女还是太阳。
但这个春季的腐化速度有些超乎想象,几度令卢瑟琳娜产生了身处夏日的错觉。
太阳仆从的覆盖比例和群众热情加速了春日的腐坏。他们搞砸了一场形式上的列罪游街,却真实的害死了三十五名神教人士,其中还包括耶柯西的发言代表——现任锁链人阿斯戈贝弥,而他不止是串联太阳与民众的锁链,更是卢瑟琳娜探听寸阴宗教力量动态及幕后投资者行动脉络的锁链。所以他的意外死亡不仅令仆从惶恐悲痛,也同样使女支女头痛无比。断了这条脉络,卢瑟琳娜不得不另寻枝丫重获供给以确保自己在岛外异~党中的作用与地位。生长于此的她当然对小岛关乎粘连异~党的处罚条例一清二楚,甚至还被阿斯戈派去用此项罪名谋害监狱里的猫。但牢狱之苦乃至死亡那不足以令她退缩。比起亲眼看着小天鹅殒命神坛,异~党的罪状对太阳弃女而言实在不足挂齿。而身为天鹅之母,无论被作践到何种程度,她都希望此生能再度亲吻海洋,而风险和屈辱只是驭海的敲门砖罢了。
但越是在腐臭里忙乱不堪,越有飞虫和蠕虫顺应飞来拖延她的进度。卢瑟琳娜的耐心已经被太阳黑子那愚昧的嗡嗡声消磨得所剩无几,只要再听见一声不属于自己的声响便会陷进狂怒的爆破中。
不巧,有人却在此刻敲响了她的门。
她面色不善地扭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他是个散发着水蜜~桃气息的纯种人类,黑发黑眼,在烘暖的春日里套着一身熨得笔直的墨蓝色西装,戴着一顶杏仁色的宽沿礼帽。
除了面孔生得像个无赖,他简直绅士至极。卢瑟琳娜打量着他的姿态,并暗自揣摩着他的身份。
“嘿,美丽的女士,这个时间还做生意吗?”
果然,一张嘴便暴露了本色。
“今天我没时间”卢瑟琳娜冷淡地拒绝,并企图用那扇可怜的门板将这个西装革履的无赖撵出去,但不同寻常的绅士却意外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系着缎带的花,并用它撑开了她的门。
“觐见女士不献上礼物不是绅士之举”他笑着,奸相尽显:“不老的玫瑰,送给不老的你”
“恕我直言,你这套绅士之举已经过时了。而且,在面包田女子的门口手捧鲜花很容易让我理解为你不想给钱”卢瑟琳娜倚在门框处,玩味地看着他。他那套西装是世外品牌,昂贵至极,全然不是太阳宗教或寸阴自治会议愿意负担的。那么或许他是五大洲联合党派来调查太阳婊~子的间谍,或许只是贪恋美色的世外嫖~客之一。
他很巧妙的保持着笑容,并适时的将其拉大了一些。“过时不要紧,有用就行,而且,我可没打算不给钱”他拍了拍西装裤两侧,说:“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我可没打算再把它们装回去。这样,你能让我进门了么?”
执着的人多半别有目的。女支女望着他,笑而不语。
“嘿,别这样看着我,或者,你想来点巧克力或是果仁蛋糕之类的先补充一下~体力?”
女支女被他挑逗出一丝轻笑,缓缓松开了手,任那扇无助的门在绅士的手掌下慢慢拉到了极致。
贼不走空,嫖~客和间谍也一样。卢瑟琳娜没有理由一再的拒绝男人的坚持,无论他是假想中的哪一种身份。女支女的疲惫尚可理解,但没有婊~子会拒载金钱。卢瑟琳娜是个缜密的女人,她当了七年婊~子,绝不能让一晚的贞洁毁了她的大计。何况,繁琐嘈杂的生活需要一点小小的消遣,而女人总是比男人更懂得如何放松自己。
她接过了那枝花,转身将它插~进了瘦高的鲜鱼罐头瓶里。
而男人在得到她的默许之后颇为优雅地脱掉白绒皮礼帽和厚底皮靴踏进屋内,丝毫不拘谨。卢瑟琳娜也懒于多言,轻佻地掀开薄外套露出包裹在内衣里饱满的胸部,像一条渴望海水滋养的鲸豚般陷进了气味古怪的大床里。
“价格可是我定的”
“当然了宝贝”男人的目光像蛇一样在她的身体上缠绕着。“你可真坦率,我的宝贝”
“你就不问问多少钱?”
“也许恰好就是我口袋里装的这些呢?”
女支女调皮地眨眨眼睛,伸出柔软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那么,温柔点,聪明的绅士”
“没问题,美丽的女士”
男人的手已经急不可耐地游走在她的脊柱和尾椎中间。那手指较一般男人要灵活得多,指腹盖着厚厚的茧子,滑动时有些磨人。他大概是个从事机械工业的家伙,也许我在他眼里只是个平滑的零件?卢瑟琳娜不禁要为自己的设想发笑,没办法,她喜爱这感觉。也许她真的是个天生的荡~妇吧!但能点燃荡~妇兴致的男人里可不包括那些不怕闷热的长袍仆从。
太阳仆从们的手指大都细腻柔软,却总是乐衷于折磨她,同他们在一起翻滚犹如在烈火中铸刀,卢瑟琳娜要时常防备着被他们的火焰烫伤,故每次结束后都精疲力竭。但世外的男人不一样。他们身上没有焦糊的宗教气息,反而总是携带着一股属于海洋的咸腥味,偶尔还能嗅到迷人的生铁味道,那是钞票的气息,是大洲的芬芳,永远都不会狠厉得燎伤女支女无辜的皮肤。
熟悉的震荡中,绅士突发奇想地吻上了卢瑟琳娜的嘴巴。
他的动作轻柔,齿缝间弥漫着少许烟味,短短的胡茬轻轻摩擦着她的下巴,给人一种美妙的错位感。但美艳的女支女却无情地钳紧了牙床。在险些被她撕下半个嘴唇后,那位绅士终于放弃了亲吻金色的念头。
“别做不必要的事,时间宝贵”女支女媚~笑着拒绝他。
“好的,我的xiǎo jiě”
黑发绅士略掉不必要的温情,变得越发认真负责了。卢瑟琳娜伸展着柔软顺滑的身体享受着他的爱~抚与占有,几轮过后发现这个生着黑发酷似无赖的绅士竟在情难自控时也保持着对她的尊重和轻柔,那感觉很奇妙,有些渺茫又有些熟悉。卢瑟琳娜半眯着眼看着那个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不由得忆起了小天鹅另一半血液来源人的音容笑貌。当年他也是这样温柔的抱着她,在无畏的大海里将小天鹅灌注到她青涩的子~宫当中。那滋味就像是在她腹中放置了一团火焰,时常能感觉到灼热温暖的气流在薄薄的肚皮下轻柔而缓慢的滑动。那时卢瑟琳娜便知道,他是不属于海洋的。他的头发火红张扬,是承接了太阳的力量凝聚而成的,是注定要离开海平面的。
她缓缓闭上了眼,将悲伤和眼泪掩盖其中。她伸手抱住了温柔的绅士,将脆弱的眼皮埋进他略微发烫的发丝当中,暗自把它想象成火一样的艳红。卢瑟琳娜从未在婊~子生涯如此积极主动过,她白~皙的身体在黑暗中扭动了一夜,金色的发丝被汗水浸透,软软的趴伏在她优美的肩膀上。扭动结束后,卢瑟琳娜瘫在柔软刺鼻的床~上,第一次做了个关于海洋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