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将开学的前一天,令曾家父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柳窈眉竟然自个儿提溜着好大两袋子水果出现在曾家门前:“哎呀,老爷子,新年好哇,您看,我这当晚辈的给您拜个年还搞晚了,现在啥也别说了,我这先给您老人家跪下行叩头大礼赔不是啰。”说着就做出双膝下跪的姿势。
曾汇匴见状,立马抢步上前:“哎呀,你看你这个鬼女子,新年下的,你这就不合适了吧?看你这做的,让我不说你吧,情理上又说不过去;说说你吧,这大年下的,也不是个时节,这不是让我这糟老头子为难不是嘛!”
“您看,您是我们校长的老爸,又是我们磨盘山教育界内业界的泰斗,我还比我们的曾校小几岁,也是理所当然的晚辈儿吧?这大新年的,给您老人家下个跪那还不是应该的嘛!再者说了,我这要是真的跪下去,您老人家还得让我这小女子吃亏不是?”这几句话说的,连曾汇匴也不免对她柳窈眉多看了几眼。
柳窈眉的这一次主动出击,一下子彻底打乱了曾氏父子的通盘计划:按照原本的计划,这曾家是要先下手的,可这学都还没有开,柳窈眉却主动找shàng mén来,自己还怎个儿主动得起来?
没办法,一切都只能见机行事,临时调整计划了。
对于柳窈眉的不请自来,这曾家自然不会亏了礼数,家里的婆媳俩人儿一通好生忙活,弄出好大一桌子“硬菜”来,在曾来齐与柳窈眉灌下两斤“苞谷蔸”(一种自家酿造的烧酒,酒精含量相当高)后,曾汇匴还亲自上阵,“以红对白”与柳窈眉又连干了十杯,以求一心一意(每人一瓶)十全十美(每人十杯)满堂增彩之意。然后曾慧匴就像是对自己的女儿:“小柳呀,我们来齐呢,头脑有些简单,能力上还有些欠缺,而你呢,考虑事情比较周全,工作上又还很有主动性,年前的时候,他就对我说过,希望能够在工作上得到你的支持,有意让你进入校委会帮他撑撑场子,我也觉得他这个提议很好,只是不知小柳你的意下如何?可愿意为来齐帮上这个忙?”这曾汇匴可也真是有一套,分明是被逼无奈才要启用人家,却硬是要说成是自己一家“早有此意”,硬生生把个牛释怀的一番人情给推到瓜哇国里去了。
柳窈眉自然心里给乐开了花,可嘴上却还一迭连声:“看您这老爷子说的,我个小女子,穷家小户出身,在磨盘山教育界能够进入你们两位高人的法眼自然是我的十二万分荣幸,就怕到时候我的能力不及,反倒给曾校添乱,那就辜负了你们的良苦用心了。”令曾慧匴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的柳窈眉竟然丝毫也不做自我谦虚与推让,活脱脱将一个官迷形象暴露无遗。
“那一点儿我们倒不担心,我们相信,只要来齐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平台,你小柳肯定不会让我们的来齐还在你所分管的工作方面让他再行操心的。”曾汇匴死死扣住你这位子就是曾来齐给的,那潜在意思再明白不过:一来,用你是我曾家给你的恩惠,与别人毫不相干;二来,你自当不可在工作上给我添乱,理由很充分——你那展示才华的平台都是我们给你的。
这柳窈眉眼见自己已经掏到实底儿——曾家打算给自己一个位子干着也就算是遂了心愿,也不管自个儿肚子里装着一斤多“苞谷蔸儿”,饭罢不久,还是坚持着要离开曾家,说是这镇上还有几家亲戚要在开学之前去走动一下,自己在这里发展不能失了礼数什么的。曾家“苦留不住”,只得随她自去。
曾来齐等到柳窈眉走远,就糗到老爸身边:“为何这么早给她透实底儿?”
“你知道啥?人家今儿天这么早来是干什么的?说好了,是尊重你;说白了,那是来‘主张自个儿权利’的。想想我们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是怎么说的来着?‘所谓多极,中国算一极。中国不要贬低自己,怎么样也算一极。’人家就是来争取这‘一极’之地的,你要是不给一个实底儿,我敢打个赌,最晚明天一早,牛释怀立马就会又一次找shàng mén来,到那个时候,那人情就不是你的了。而结局呢?人,你照样得用;仇,却永久的给你记上了。如其这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人情主动奉上——如此,她必然到牛释怀处‘报喜’,牛释怀为我们‘听话’而自然感激,而我们这一边却并没有明确给她什么位子的承诺,到时候,只要是校委会的位子,她今天这‘喜’已报过,到那时她又好再去说些什么?”
“那,到底给她一个什么位子合适呢?”
“插队吗,就得从‘需要’的地方着手。”
“您的意思?”
“学校女生管理,现在是不是可以安排一个行政负责人?将她挂靠到政教处,告诉她,这方面工作如今最受关注,而且校委会现在没有一个女性,而她呢,自然就是那行将撑起的半边天。永远记住一点儿:给她希望,给她奔头,就是别让她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