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了家长的“sāo luàn”,学校好容易又一次恢复了希冀多日的平静,可历经这场风波,曾来齐的心里却再也难以回复到从前,他那一颗刚刚奋飞起来的小心脏好似历经秋风的衰草,生机也自渐行消退了。也不知咋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曾来齐竟然有史以来第一次想起了那个最为令他生厌的人物——上官蜜儿,是的,不能不承认上官蜜儿这个人身上至少有一百种不是,但是相比较而言,我们也不可否认,就是有那么一点儿,那是绝对值得肯定的:粘劲儿!无论外界舆论走向怎样的发展,他都能像鬣狗一样,瞅准自己的目标一往无前,誓死不休,虽然他的目标往往首先考虑的是他个人的私利,但是,你也无法否认,有些私利就是促成了公利的落地。
想到这里,曾来齐不由得又生发出一种浓烈的惭愧的意念:事情都还没有拉开架势,少许地遇上点儿困难自己就撤了吗?如此的话,自己也未免太过脆弱,那样的话自己和自身所经历的第一任唯唯诺诺的那位懦弱无能的校长又有什么差别可言?一个男人,连最基本的几棒槌都经不起,也太有点儿说不过去了。曾来齐就这样几经反复,终于又一次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必需将自个儿已经牵起的头绪拉成一条自己最终能够看见的线索出来。
眼下,当务之急当然是如何乘热打铁,完善好自己与省里那位领导的相关链接。怎样才能让这位省里的领导再度想起家乡这所偏僻的学校?曾来齐苦苦沉思:一位远离家长几十年而鲜有家长信息的行将退休的老人,一般情况,都会有为家乡做点儿什么的想法,可是,在他们只身在外摸爬滚打的几十年里,家乡又几乎没有什么人与其有过哪怕最基本的往来,这一次,自己怎样才能使对方恢复对家乡的深刻记忆,然后,再促成他为家乡这所普通的学校建设出上一把力气?
曾来齐自己再三踹度,始终拿不定主意,就决定先去见一见父亲那位县里的学生,对方除开给了他一点儿应有的语言上的鼓励之外,没有为他tí gòng任何一点儿有价值的信息;无奈,再奔那家省级单位驻县挂职的年轻领导,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回到家,曾来奇很是郁闷,自己该以什么为凭借打开这位领导的心结,使对方必需出手援建磨盘山这所偏僻的中学呢?曾来齐想到,课本上贺知章倒是有个提醒:“乡音无改”,可那是人家自己的事,与你何干?是的,家乡话是亲切,但是,你总不能就凭几句家乡话就达到自个儿的目的吧?故乡,有什么能够迅速唤起游子的记忆?诶,你还别说:还就是这乡音给了曾来奇灵感——那就是家乡的俗语:“杂腊子、豆腐皮、萝卜干子、腊猪蹄”。是呀,不是早有专家说过吗?人的味口是三岁就确定了的,这些可都是家乡最为传统的美味。据传,这位领导是十多岁之后才离开家乡参加工作走出山门的,那么,他对这些家乡特色“吃食”定然还有记忆,用这些东西,按理是能够勾起对方对家乡的思念的。无论成与不成曾来奇都决心放手一搏。
你要说这些东西于磨盘山来说,那确实是最有特色又最为常见的小吃,然而,等到曾来齐真要弄齐它们的时候才发现,那可不是寻常的难——一来这些都是特色传统货,不是家家户户人人都会做的;二来,现在的季节显然有些不合适,即使有这东西的,现在也基本消耗一空了。倒也不是这些东西放置不了这长时间,而是尤其是“杂腊子”现在还会做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倒不是它怎地难做,而且这工艺只有上了岁数的老人才具备。
也算天工作美,就在曾来齐心灰意冷的时候,一位已经退休多年的老教师却为曾来齐传来喜讯——这东西还真有人有!不过路程有点远——在本镇最高的山峰摩天岭下。
心中有事情,再远也可及。曾来齐爬上摩天岭已是时近黄昏,这是一对年过七旬的老夫妇,不过二人身体都还健朗,听过曾来齐的目的,俩老人显得有些激动:“好校长啊,为了学校的建设,费这么大的劲儿,可是,说白了这玩意儿就是一点儿粗粮,自己做工也不是很难,但现在不是季节,自家剩的也实在不多。”
曾来齐生怕对方不舍得,连忙说道:“不管多少,我都要,给啥价都成。”
老者笑笑:“误会了,校长,这东西不值钱,更何况你是为子孙后代做好事,我们的意思是这分量实在有点儿拿不出手。”老人顺手指了指放在桌底的那一口罐子,“喏,都在那儿。”
对方为曾来齐打开罐子,确实不多,只有两三斤的样子。
“老伯,你们只有这么一点儿了,我……”曾来齐还是担心对方不舍得,因而欲言又止。
老婆婆首先看出了曾来齐的意思:“我们只是担心你拿不出手——数量实在太少,不过,这东西就是原料不同,其实它和豆酱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真吃的时候,倒也吃不多。”
曾来齐连忙解释:“不是,我是说这下儿我都拿走了,你们……”曾来齐又有些于心不忍,因而就又不知怎么表述为好了。
“我们你就别担心,这就一碟儿小菜的事儿,我们啥都是自己种,老两口儿,吃是吃不完的。”
这四样儿传统吃食算是弄齐了,曾来齐找到省城驻县的那位年轻领导,说明自己的意思以及前期的准备。这年轻人对于曾来齐的准备很是满意——这自己要是能带人帮领导真的找到家乡的感觉,自己今后在人家心中的分量也自然会有所上升。
两个人很快就敲定了前往省城的日程,临行前,这年轻领导止不住好奇:“其他三样东西我都见识过,这‘杂腊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曾来齐笑笑:“其实就是苞谷面为主要材料,基本近乎按照做豆酱的工艺做的一种传统地方传统食物,可做饭吃,也可做菜吃。”
由于有内部人的直接牵线,见领导并没有费到什么力气。曾来齐的礼物对方也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但是,听过曾来齐的建设资金计划,对方却沉吟了起来,说是要和厅里的其他领导沟通之后才能回话。
曾来齐和这位年轻领导在省城等了两天,最后,还是年轻领导发话:“我们还是先回去,要是能成也无需我们坐等,有信儿我通知你。”
曾来齐其实也早有准备——这回毕竟不是三几万的事儿,好事多磨,再跑几趟正常。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曾来齐想的那样难,回到学校的第三天,年轻领导就来了diàn huà:“这事儿有门儿。”
曾来齐真的没有想到,这事儿会有如此顺利,内心自然分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