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这都是什么啊……呸……”米芹不停地吐着口水,拿起桌上的茶杯漱口,此刻她满嘴都是粪便的味道。
r-001笑着看向她,语气平静地说道:“大便馅的包子。”
“真恶心……呸……”米芹被那刺鼻的气味弄得一阵眩晕,眼眶一红,便挤出两行泪液来。
r-001却变了脸色,“这些大便包都是我为你准备的,我也想过了,既然你这么讨厌大便,普通的方法一定没办法让你适应。所以我们就从饮食开始吧!吃完这些大便包,我想你应该就会理解我的心情。”
“不要……我绝对不吃……”米芹的内心陷入绝望之中,她想要起身离开这里,却发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双手,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跟r-001对话的女fú wù员。
女fú wù员盘着棕色长发,身穿红色旗袍,温柔的声音从鲜红的嘴唇中传来:“这位女士,请您不要这么激动。我们店里的大便包十分美味,来过得客人都说好,您可一定要尝尝啊。”
“我不吃!我绝对不要吃什么大便包……”米芹激烈挣扎,打断了女fú wù员的话,可女fú wù员的双手就像铁块一样沉重,任凭她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
r-001从座位起身来到米芹旁边的位置坐下,用竹筷子夹起刚才被米芹扔掉的包子,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只手将包子塞进她嘴里。“来,多吃点,只要你习惯了大便的味道,就不会那么排斥了。”
米芹被两人控制住身体动弹不得,嘴巴又被r-001强行掰开,委屈的泪水顷刻间从她脸颊滚落。
脑中传来廉烽的声音:“别再强忍了,你这样只会伤害到自己,我现在立刻终止实验。”
“不需要!”米芹这话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脑中喊出来的。
现实中的廉烽也被她的声音震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人如果有强烈达成某件事的觉悟,似乎精神都会跟着发出一种难以想象的能量。于是那些从前不愿做的事、不愿看到的场景、不愿接受的事实、不愿碰触的伤疤,都会在瞬间化作乌有。有些人管这叫做成长,而有些人却把它当成一种潜藏的本能。廉烽曾经有过这种感觉,他完全能够理解此时米芹的心境,然而他自然也明白这种并没有任何依据和几率的东西,一旦被作用在某些难以预测的实验中,只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相当危险的后果!
大便从面团中挤出的那种口感,就像恶梦般永远留在了米芹的脑海中。两屉包子被一个个塞入她口中,大便的汤汁沿着她的嘴角溢出,又顺着白皙的脖颈滴在衣服上面,很快形成一团又一团污渍。瞳孔中倒影着r-001的笑脸,耳中只剩下那名女fú wù员客气的温声细语。
终于,所有的大便包都被米芹吃完,r-001累得满头大汗,将手里的竹筷子随手扔进空掉的笼屉里。
“请问,先生您还需要其他料理吗?”女fú wù生露出甜蜜的笑容问道。
r-001用纸巾擦拭头上的汗珠,“给我来个生菜沾酱吧,吃了大便包之后,也应该来点清口的东西了。”
女fú wù生很快端来一盘洗好的生菜,还有五个小碟,里面分别装了五种颜色的酱汁,分别是灰白色、深huáng sè、绿色、黑色和鲜红色。
r-001端起灰白色的那一小碟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后用眼神盯住已经神志不清醒的米芹,说道:“这些可是好东西啊,让我来一一给你介绍一下。这个灰白色的大便酱汁,是有黄疸、结石、肿瘤、蛔虫之类引起胆道阻塞,造成胆黄素无法随大便排出的结果。这个深huáng sè的呢,是因溶血性黄胆,也就是体内红细胞大量破坏所产生的黄胆引起,颜色很接近正常便色,不过可不能被轻易欺骗了。绿色是因为消化不良、肠道功能失调、肠内酸度性过高,或者食用了大量叶绿素食物导致,味道虽然酸,可口感绝对没得说。黑色的是因吃了猪血、鸭血之类的动物血液,或者因胃及十二指肠出血,血液通过几米长的肠道,发生各种化学变化,最终变成黑色,那滋味可是一般酱料无法比拟的。鲜红色也是因为下消化道出血,或者肛裂,基本是附在粪便外层,与粪便不相混,当然,也有痔出血的可能,啊哈哈……我都能想象到拉屎的人有多痛苦。这些可都是不同颜色不同味道的粪便,用来当做酱汁再适合不过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品尝,别辜负我的一片心意啊。”说话间便拿起一片生菜,在盛着黑色酱汁的碟子里沾了几下放入口中。
米芹仰面盯着头顶的吊灯,目光呆滞,意识恍惚,嘴角、鼻尖、下巴上都沾满粪便的痕迹。就像大脑内突然失去了记忆一般,米芹感觉自己心中那原本完整的一块,此刻已变得残缺不全。某些或纯真、或迷茫、或纠结的东西失去了,这是永远的失去,没有任何保留的失去,仿佛儿时心爱的玩具,成年后却连轮廓都记不清晰了。
猛地坐直了身体,米芹双目圆睁盯着面前的一整盘生菜,随后伸手抓起一片,沾着大便酱汁塞入口中。她的目光根本不在食物上,而是盯着餐桌对面的墙壁,咀嚼的嘴巴也像机械般运动,就连嘴里的味觉似乎都跟着变得迟钝了。
“你终于肯主动食用大便了。怎么样?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吧?会越来越上瘾的哦。”r-001面露兴奋之色,看米芹吃得那么痛快,他自己也忍不住端起一盘大便酱汁,伸舌头边舔边吃,就像在品尝鲜香的奶油一样陶醉。
米芹吃完了所有的生菜,目光僵硬地望向r-001,“还有吗?我还要吃。”她的唇边沾满了各种颜色的粪便,鬓角的发丝、额头也无一幸免,原本一双白皙的手掌,此刻却像从烂泥中拔出来的莲藕般污秽不洁。
r-001一个劲点头,“有,要什么有什么。”说着又把之前的女fú wù员叫进来点菜。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有用尿水熬煮的大便丸子汤、裹上面粉炸至金黄的软炸大便、撒着香菜花的糖醋大便条、切成块状的大便干炒木耳、切成片状的鲜大便沾辣根、青椒丁和花生爆炒大便丁……
米芹盯着桌子上的菜肴,目光像被冰冻般僵硬。这时候那名女fú wù员端着托盘走过来,分别给她和r-001递上一个饭碗,口中介绍道:“这是我们店的一大特色主食,大便粒炒饭,两位请慢用。”
r-001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起竹筷子,对米芹催促道:“快吃吧,大便料理就是要趁热吃味道才好,否则温度一散,口感就会差之千里。”说话间,他已夹起一块软炸大便,一口塞进嘴里,闭上眼露出享受的神情,仔细咀嚼起来。那味道似乎是一点点从牙缝里挤入胃肠中,透着犹如黑夜般的神秘。
米芹的双眼直盯着面前的大便丸子汤,手捧着大便炒饭不顾形象地扒进嘴里,机械式huó dòng着腮部。大便的味道逐渐在口中淡化,取而代之的是脑内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记忆。父母的遗体、姨母的墓碑,还有那些伤心岁月和失败犹豫的日子,一幕幕不停闪回,又破碎分裂成细小的碎片,最终融化成墨水般的黑色。
脑中传来廉烽的声音:“米芹……米芹……你还好吗?回答我!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如果你能听到的话,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回答我……”
一切都仿佛远离了,无论是身而为人的自知自觉,还是对世界规矩的盲目认同。幼年的天真,童年的快乐,成年的忧愁,这些都成为一张张老相片,封存在几乎不会再翻开的相簿中。情绪,亦如无知的云朵,飘向并不属于它的远方。何为苦痛?何为欢笑?在这里已不重要,思维变成了单一的一根线条,但转瞬又翻腾出千丝万缕,无以言表而又扑朔迷离。记忆如同交织的光影,痛苦和快乐总是以交叉对等的形式存在,既没有让幸福被无限放大,也未曾使磨难受到打压。一切如风,风过而静,静却又是在等待下一次风起时。
r-001放下饭碗,目光直盯着已经昏厥在餐桌上的米芹。这个画面持续了良久,似乎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又或许是他不理解为何在自己的想象世界中会发生背离自己思维意识的情况。他伸出颤抖的手掌,在米芹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你醒醒,喂!你快醒醒……”但米芹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r-001突然捧腹大笑起来,毫无预兆,而且几乎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神态。
“第一次,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吃大便料理吃到昏厥。”他的牙齿上还残留着大便炒饭的痕迹,目光里透露的兴奋却像灯光般耀眼。突然间高举双臂,脑袋扬起到最大程度,将双眼圆睁,深呼吸后,两行血泪从他眼眶中流出,口中自言自语道:“艺术……这才是艺术……没有我……没有你……也没有他……我们都是艺术……哈哈哈……大便……哈哈哈……大便……”
安静的金属房间里,廉烽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屏幕,注视着这位“大便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