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界中人人子嗣绵延悠远,要是家境好的,兄弟姐妹也是很多。沈平家境虽不贫寒交迫,但也不富裕,所以他父母便不敢多养子女,因此沈平他家就他一跟独苗,算是门丁单薄了。但沈平精到市侩,练了些身手心眼儿也活络,因此当上了庄里村护的头目,平常庄里一些里外打点跑腿露脸的事儿大都是沈平去做。
第二天早饭后,沈平便带着沈和贵老爷子的嘱咐去了张家屯,去找张秀才磋商此事。
众人都在沈二伯家吃着茶唠唠闲嗑,候着消息,也就小半晌的时间,便听门外一阵喧哗,只见沈平原本黑黄的刀削脸盘,现在憋的胀红,被几个闲汉半簇拥半搀扶的进了堂屋。
一进屋子,沈平噗通一下跪在沈和贵面前,半悲半怒喝到:“老爷子,沈平给咱沈庄丢人了!”
众人见到这种情形,心头都是一惊,沈和贵赶忙问道:“怎么了?”
沈平清早去张家屯,带着一个村护便找上了张秀才家门。张家屯里张秀才兄弟七八个,又各自子嗣旺盛,算是张家屯第一大户,沈平到了张秀才家,张秀才和几个兄弟还有几个子侄都在。沈平也算见过一些场面,倒不怯势。
张秀才昨个已经放了话——要地不要人。今个清早,张家兄弟聚在一块,也正是商议此事,这会儿沈平代表沈庄来了,张秀才自然又是重申了自己的态度。
可沈平见了张秀才,竟然也是说要地不要,两边自然谈不拢。说了一通,争辩的面红耳赤,张家那边有个子侄是个火爆脾气,推搡了沈平一下,沈平自觉的是给沈和贵老爷子来搭话,哪里能让着他,于是噼里啪啦便打了起来。
沈平是有些身手,但也架不住人家人多,好在仗着腿脚利索,没吃多少亏便跑了回来,可跟着他的那个村户便惨了,被人家打的爬不起来,扔到了村外,现在那村户的家人正哭喊着去拉那村护回来呢。
沈平把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又说道:“老爷子又交待,咱是要旱地让张秀才补银子,但要是直说了咱的底价,那张秀才鬼精的一个人,还不会照死的砍价?到时候可还不是咱陈家兄弟要吃亏?我也说要地不要人,也就个是高开低走,有点余地罢了。哪里想到那张秀才在张家屯霸道惯了,一点不让倒算了,还由着他家子侄群殴我,老爷子,您瞅瞅,我都挨成了什么样子!”
说罢,沈平一拉衣裳,上面几个脚印还清晰的印在上面,脸上就不用说了,青紫各有几处。
“啪!”沈和贵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的满脸通红,噌的一下站起来怒声喝道,“这张秀才是给脸不要脸!走,抄家伙,干他娘的去!”
屋里此时已经围了半屋子人,一见庄里族老沈和贵上了脾气,立刻一片吆喝,叫叫嚷嚷的便要簇拥出来去抄家伙。
沈二伯一见事要闹大,赶忙拦住众人扶着沈和贵道:“老爷子消消气,这事操不及,咱打上张家屯也就是百十口子上去,那张家屯里妇孺老小一起上,咱也难占上便宜,不如先合计合计,和那边约个时候?”
炼狱界中民风说是淳朴,但无知者无畏,也算是野蛮。
人界当年就有话道皇权不下乡,一是节约官僚人力成本,二是那时信息传递缓慢,也是治理不过来。于是,乡野之中便主要依靠自治,大小纠纷大都由乡老乡绅裁决。小的家长里短不说,要是逮个盗贼打死了,或是抓住的去浸猪笼,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几个乡老一合计也就给办了,至于乡里群殴,自然都不是事了,即使打出了人命,被人告了官,那也是法不责众,最后赔点钱了事。
在炼狱界中,争战不断,民风也是彪悍,两宗两姓为着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大规模的械斗也是常有的事情,哪宗要是被打死人了,哪里有想要报官的?都是要自个儿报仇,要是报不了仇,不但没人同情,还会被嘲笑为无能懦弱,以后在十里八街算是彻底的落下了名头。
不过,直接打上人家庄子,连带着妇孺老幼一块打了,即使赢了,场面上也有瑕疵。约个架倒是合情合理。
沈二伯拦着众人,左右说和,总算劝阻了下来。可这会儿众人群情激奋,于是由沈和贵便定下了必定要开打,便让众人回家准备,随时等候召集,众人的jī qíng有了寄托后,才逐渐散去。
众人散去后,宗良宗言也没让留在屋里,一屋就留沈和贵、沈二伯、宗玉、沈平和陈多五人。
这事是因陈多而起,陈多自然要在这里。
事情怎么办已经定了下来,沈和贵几人便就商议着邀张家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干架,陈多愣愣的一声不吭看着几人,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发呆的模样。
陈多还不太懂王权不下乡,此时有点懵逼——这事不算小事,昨个儿平常端庄稳重的宗玉说要打死赵二狗子给陈多洗地,陈多也当时宗玉说说罢了,哪里能真的打死人?今天事没谈拢,陈多眼下也是没主意,但绝没想到宗族里的人要抄家伙干架。
这要是抄家伙打群架,没轻没重真怕要死人的!
沈和贵和宗玉沈平商议了差不多,时间定在后天上午,明天就差人撂话,要是那边认怂就好办,不认怂就干。事情大体定下后沈平突然说了一句:“老爷子,这要是打起来,赢了,怕也有损伤,这伤药安家费的……?”
一听这话,陈多又是一愣——陈多对于这件事情,根本没打算这么处理,而且在心底里还对沈平今天上午处理此事的方式有些怀疑,这时候沈平一问这话,看似是问沈和贵,其实就是问陈多,陈多便有些接不上话来。
“这事情虽然是陈兄弟的事情,但开始也是我揽下来的,也怪我事先没有打听好。”宗玉看陈多没有反应过来,便揽下话道:“要是咱庄里有什么闪失,损失啥的,由我和陈兄弟包了!”
陈多、宁婆婆家里有多少家底,宗玉是清楚,要是真有几口子伤亡,剥了陈多的皮也不够赔钱的,宗玉这话,便等于是揽完了陈多的是事。
陈多心怀感激,但陈多自觉事情真不该是这样的办的,于是陈多琢磨了一些便,起身先给诸人鞠了一躬才言道:“沈老爷子、沈二伯,这事是我陈多的事,乡亲们都这样帮衬我,我心里感激不尽。只是,这种纠纷倒也算不上国仇家恨,咱非得要打吗?”
“哼哼,不打怎么办?”沈平哼哼两声道,“那边张秀才和我好好合计了吗?可不都是直接打的?”
“沈大哥你受苦了。”陈多心里对沈平保留了意见,但明面上沈平还是为陈多的事才受的伤,所以陈多少不得对沈平也得客气,“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如果咱们处理不好,咱们可以报官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