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多琢磨许久,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张家屯传过话来——打!
顿时,整个庄子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担忧,庄里的青壮汉子全都是兴高采烈在家磨刀霍霍,时而还有走门窜户聚在一堆展示着刀锤棍棒,仿佛是过节一般热闹。
真的都不怕吗?——至少陈多心里是万分胆寒!
陈多左右拱着手,一路连连谢过要给自己帮忙助拳的乡亲,匆忙把宗言从村西打谷场那边拉回自己的家中。
早些时候宗良已经被陈多拉到了家中,这会儿找回来宗言,陈多进屋便关shàng mén,直视宗良宗言道:“宗良宗言两位兄弟,村里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庄子里的人也都在看着我呢。可我一定要出去一趟!估计晚上才能回来,有人来找我的话,你俩帮我掩饰一下。”
“陈哥,你想干啥。”宗言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多,甚至还有一点愤怒的口气道:“你不会是想跑路吧!”
“陈哥……,你要是这样的话,”宗良说话不像宗良那般直接,但言语里也是满带失望的说,“那可是有点……,有点懦弱了……。”
“如果不能随时有效的反击,其他所有的一切才是懦弱!”陈多狠狠的瞪了宗良宗言一眼,深深吸呼一口气,从桌子上拿起一块抹布,轻轻一抛,那棉麻粗糙的抹布便飘荡再半空,陈多运起天元力,陡然反手急速用指背扇向抹布——啪的一声脆响,轻飘柔然的抹布立刻便被凌空扇成碎片,四下飘荡。
“我这一手不比内堡教头周远之差多少吧!”
那日周家堡内堡总教头周远之一拳崩碎锦旗,惹得众人一片惊叹,惊如天人。虽然锦旗要比抹布结实的多,但周远之是刻意而为,而陈多是随手而来,所以这一手,陈多真不见得比周远之差多少。
陈多每晚苦练大周天,勤练不辍,积蓄天元力,筑基中期化气之境的修为已快圆满了,虽然筑基期时的天元力不能透体而出,但学周远之那一手还是能做得到的。
陈多这一出手,宗良宗言立刻便是都看直了眼,过了好一会儿,宗言才磕磕巴巴的说道:“陈……陈哥,你竟然有内……,内力?那你还跑什么?咱肯定能把张家屯打的跟狗屎一样!”
“我有这身手还要跑?”陈多知道自己的打算与宗良宗言是肯定讲不通的,于是陈多便卖弄了身手后又卖弄玄虚的道,“相信我,帮我掩饰一下,我晚上就能回来!”
“你……,你该不是从九龙山上下来的吧?难道现在是去搬救……?”
陈多是从外面落荒而来,没人知道陈多的底细。前几天因为买地的事情,陈多露了富,这会儿又显了身手,宗言不由的妄自揣测起来。
只是,宗言话还没说完,宗良便打断宗言的揣测道:“陈哥你去吧,这边有我和宗言打掩护,没事的。”
宗言的揣测,自然都是瞎掰掰的事,陈多能干嘛?——陈多要报官!
每个人的世界观不同,做事的方式也不同,并不是一些说教可以解释的了得。就如同陈多前世年幼时,若要是受了同学的欺辱,一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打回来,哪里想过告老师?更不用说什么报警之类的——儿时思想、眼光、环境的局限性,在处理麻烦的时候,不单是自己,包括身边的同龄人眼里大都只有那一种固定的模式。
陈多选择不再去劝解乡邻,而是孤注一掷的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于是,交代好宗良宗言两兄弟后,陈多便偷偷出了沈庄,拔腿便向北边跑去。
都停距离沈庄有近二百里路,陈多天元力循环不息,只要不是暴走,倒不会气竭,而且速度也不比那八百里骏骑差上多少,约莫着小半日就能奔走到都停。
一路上,陈多奔走不停,抄的多是乡野近路,很少经过路上的村落,还好都停没有大江大河,路上的小河水沟都是一跃而过,倒也没有耽搁过脚程。
奔走了一个多时辰左右,距离都停还有几十里地的时候,陈多突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人!
陈多侧目一看,只见身边不远处不知何时闲庭信步般的多了一个和自己并行的人,而且刚好那人也看了一眼自己,结果,两人都是惊诧的说道——“李白!”“陈多?”
眼前这一人正是前几日把陈多喝的用牛车拉回家的青莲剑仙李太白。
陈多一见李太白,心里扑腾的一阵乱跳,脚下一踉跄,差点儿扑倒在了地上,李白伸手扶了一把陈多,两人继续向前奔走。
“李白兄,”陈多边跑便道,“您这是干什么去?”
陈多两腿发力,状如奔马,跑的也是急促,而李太白步履闲散,犹如散步一般,却是能和陈多并驾齐驱。
“去都停,”李太白悠然说道,“约一诸侯。”
“约个诸侯?做什么?”陈多道,“遍干诸侯?”
“嗯。”李太白加重一个字眼道,“遍干诸侯!”
李太白与韩荆州书道“白陇西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其中的“干”字是干谒,是对人有所求而请见的意思。
而这时候李白重读了一个“干”字,陈多恍然明白了一个意思,不由得问道:“干架啊!”
“嗯。”
李太白神色淡定,仿佛是说别人的事一般。陈多现在正被庄里要干群架闹的心急火燎,一听李白竟然去约架,一脸哀凉绝望又不解的模样问道:“你们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天天都一脑子只想着干架!”
李白没有接陈多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是做什么去?”
“报官!”
“报什么官?”
陈多答道:“前几天我买了块地,和邻村有点纠纷,如今两个庄子约着要开打,我去县衙里报官来处理这事。”
“就这事?”李白上下审视了一番陈多,犹如看到一个异类一般的道:“你们不都准备打了吗?打好了不就解决了吗?还要报什么官。”
陈多也侧头上下审视了一番李白,也是犹如看到一个异类一般的道:“乡野之民不懂王法,太白兄你还能不懂王法?”
李太白懂王法,更懂民情,李太白真觉得陈多为这事情报官确实有些荒诞,若是以往,李白或许会好好的告诉陈多什么是民情。可是,不久前荆轲的一句‘谪仙人焉能不懂士?’让李白赧颜而退,心境大乱。这时候陈多的一句‘你还能不懂王法?’的语境,竟然和荆轲那话差不多。
李太白默然不语了。
陈多心知心念不同,就是鸡同鸭讲,也不问李白的遍干诸侯是又去干谁,自顾儿就是闷头狂奔。
快到午时的时候,便是到了都停。
都停城墙由黑色岩石堆砌而成,高五丈宽两丈,巍峨奇雄。
到了城门前,陈多便放下脚步,由南门进了都停城内,问了县衙的位置后,便直奔县衙而去。
都停城内居中的是城主府,旁边的才是县衙。
县衙坐北朝南,门楼之下一正门两侧门,门楼东侧还有一报鼓,报鼓之上老泥盘布,真的是多年没人打理了。
陈多拎起一旁早已经没有布头的鼓槌,见李白还跟着自己,也站在门楼里,心里一思量,想着李太白的遍干诸侯,于是便问李白道:“太白兄今天来干的不会是这都停县令吧?”
“不是。”李太白摇头道,“但在县衙里应该能找到我要找的人。”
陈多心里还真怕李白是来干县令的,要不然自己这可就不是报官了,而是带着李白来砸县衙造反的了。
既然不是干县令,陈多也就不问李白的事了,举起鼓槌狠狠地对着鼓面就是敲去——“咚……”,一声闷响,这年久失修的报鼓竟然被陈多一锤子砸了个窟窿……。
陈多呆呆的看了看手里的鼓槌又看了看那报鼓,有点愣了。而就在这时候,东侧门咯吱一下打开了,一个身着皂衣的衙役从门里窜了出来,一见陈多那架势,劈手从陈多手里夺过鼓槌,叫嚷道:“干啥的干啥的!这鼓可是你砸的!”
“我……。”陈多又看了看那鼓面正中心的那个窟窿,尴尬的说道,“我是来报官的,这鼓这鼓……?我赔……。”
“你赔?你赔的起吗!”那衙役一见陈多认了事儿,上来就要揪住陈多,李白伸手挡在了前面,掏出一封信笺又在信笺下面叠了一张金叶子道:“我是和他一起的,他有事来报官,我是来找你们魏捕头叙叙旧,麻烦兄弟传个话。”
陈多器宇不错,但总是乡民打扮,而李太白傲然一立,那气度便如仙人一般。小衙役手眼活络,一看李白这气度,再一拿捏到信笺下面的金叶子,心里就是一哆嗦——让门子通报,大都会给塞点铜钱做跑腿费,偶尔也有出手阔绰的会给点碎银子。可这位主儿是什么人物?竟然一出手就给了张金叶子!
小衙役一看这情景,心里知道眼前这位肯定是大富大贵、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儿了,再也不敢多话纠缠,赶紧诺诺的退进了衙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