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魔宫北庭,楼潇焦急地等待着皋飞的归来,她连冰池也顾不得泡,只急得全身燥热,满脸是汗。
数个时辰前,皋飞突然告诉她,他要回极北之国一趟,探探伏百风等人的动向,如果运气好的话,便直接替楼潇将樱叶掳回来!这个大胆的计划让楼潇震惊不已,她毫不犹豫地表示反对。
可是皋飞却据理力争:“今天是腊八节,以我对伏百风的了解,他逢年过节是一定要喝上两杯的,如今七勇士已经凑齐,他没必要再像过去的十三年里那样小心翼翼,我估计他很有可能会大醉一场。只要他出不了手,七勇士另外六人,都不可能胜得过我!”
“那蓝火呢?他的实力不是跟你不相上下吗?”楼潇追问道。
皋飞神秘地一笑:“他的实力确实跟我不相上下,可他打不过我。”
如此这般争执一番,楼潇终究拗不过皋飞,于是,皋飞还是潜进了极北之国。
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对楼潇来说,简直就像是几百年,不,简直比她过往的数千年人生还要漫长!
“飞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她在魔界修炼数千年,在虚渊的耳濡目染下,从来都是对神界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们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是此时的她,竟然也双掌合十,虔诚地向天祷祝!
也许是心诚则灵,她的祈祷起了作用吧,终于,她听到了皋飞在御风飞行时发出的剧烈的喘气声。
“飞哥哥!”楼潇激动地跳了起来,顺着喘气声传来的方向迎着飞了过去。
两个人在空中相遇,他们都是满头大汗,气息不稳,却又都定定地看着对方。
“飞哥哥,你……你没受伤吧?”
“没有,只是伏百风那老家伙太厉害了,其实我已经把樱叶抢到了手,可惜还是被他赶到。我没能把樱叶带回来,真是可惜!”
“不……不可惜,你平安无事就好!”说着,楼潇已经猛扑进皋飞的怀里,用力地揽住他的腰背,皋飞背上的衣服在逃跑的时候被伏百风招数的余威切割得支离破碎,楼潇摸着,心头一阵阵后怕。
“以后不准再一意孤行了,虚渊陛下不在,你若是再有什么好歹,教我怎么办啊?!”楼潇的嗓音里已有了哭腔,死死地抱着皋飞不撒手,似乎只要一松开,皋飞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皋飞爱怜地揉着楼潇的紫发,宠溺地说道:“好,以后都听你的。”
两人忘情地拥抱着,皋飞并没注意到一只小小的蚊虫悄悄飞来,钻进了楼潇的耳朵,他也更没有发现——楼潇一直紧锁着的眉头正在慢慢地舒展开来,那一丝原本便不容易被人察觉的紧张和疑虑也都消失不见了!
那只小蚊虫在楼潇的耳朵里是这么说的——“极北之国大乱,他们的圣女也受伤了……”
……
梦阖家里,樱叶已经苏醒过来,但他明显是被吓坏了,蜷缩在东屋的床角,把头埋在膝盖里,任谁呼唤也是毫不搭理;而安姌却仍然昏迷着,她是在跟皋飞抢夺樱叶的时候被皋飞一掌击中了腹部,若不是她有灵力护体,恐怕已被伤及了内脏,不过,现在仍有一股子浊气凝滞在她的脏腑之中,郁结不出,伏百风喊来冥焱,将安姌搬进西屋,一起救治。
看着西屋的房门被关上,泓稚非常懊恼地拍着脑袋:“都怪我,要不是我实力太弱,圣女也用不着助阵,就不会被那个叛徒打伤了!”
梦絮劝慰着:“别自责了,父亲不是说那皋飞的实力跟蓝火哥都相差无几吗?你拼不过他也是正常的,再说,圣女虽然还没醒过来,但父亲也说她没什么大碍的,只要把腹内的郁气排解出来就好了。放心吧,父亲和冥焱哥都通晓医理,灵力又高明,他俩联手救治,定然……”
话音未落,西屋的门已开了,伏百风探出头,招呼着梦絮:“絮儿,你进来。”
梦絮进了门,伏百风和冥焱向她交待了几句,然后一齐退了出来,只把梦絮一人留在了安姌身边,泓稚感觉有点一头雾水,便问道:“父亲,冥焱哥,圣女没事吧?”
“没事,我跟伏大叔已经帮圣女打开了排出郁气的通道,只需一种独特的àn mó手法就可以把郁气排出来了,我们已经教会了梦絮,让她帮圣女àn mó就行了。”冥焱huó dòng着手腕,“不过今晚也是够惊险的,梦阖、虞芷、蓝火哥还有我都来不及赶过来,莎默又喝得烂醉如泥的,要不是伏大叔没事瞎溜达,恐怕樱叶真得被那个皋飞掳走了。”
伏百风听得不对劲儿:“什么叫没事瞎溜达啊?冥焱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呃,那个,羽鹭也喝大了,我得回去照顾她。伏大叔、泓稚,先回见了啊!”冥焱惊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赶紧告辞,然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伏百风眯起眼睛,冷笑道:“你以为离得远了,我就打不着你是吗?”接着便挥了一下手,一个巴掌形状的虚影猛地飞了出去,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冥焱的屁股上。冥焱趔趄了一下,吓得急忙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伏百风拍了拍巴掌,得意地笑了一下:“臭小子,还治不了你?走,稚儿,跟我去东屋看看樱叶。”
父子俩来到东屋,樱叶还是像刚才那个样子,颓废地蜷着,头深深地埋着,膝盖往下的绸裤上有一些湿漉漉的水迹,泓稚吃了一惊,低声问道:“父亲,樱叶他,他不会是吓尿了吧?”
伏百风斥道:“胡说什么?那明明是泪水的痕迹!”
泓稚吐了吐舌头:“不会吧,这么能哭?”伏百风也懒得理会他,来到窗前,伸手按上樱叶的肩膀,准备宽慰一下他,不料刚一触到便猛地弹开了,脚下还退了两步,脸上也露出一丝夹杂着痛苦的惊讶表情。
“父亲,您怎么了?”泓稚见状,急忙上前搀住了伏百风。
“樱叶的体内,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我差点儿就被他震伤了!”伏百风紧盯着樱叶,“难道说,是因为圣女受伤的缘故,他在悲伤和愤怒之下,魔性正在复苏?若是这样的话,皋飞虽然没有将他劫走,目的却也达成了!”
泓稚难以置信道:“竟然差点儿把父亲您给震伤?虚渊的魔性就这样强大吗?”
伏百风道:“你没有经历过十三年前那场激战,自然想象不到。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虚渊,我在他面前最多只能支撑十五招!就算是七勇士再加上你和梦絮一起,也顶多能维持个不败之局!皋飞啊皋飞,你就一定要助桀为虐,将极北之国给毁了么?”
“不会吧!”泓稚咋舌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想压制他体内的魔性,只能依赖圣女了!不知道絮儿有没有把圣女救醒?”
“我去看看!”泓稚转身想往西屋跑,却被伏百风喝住了,“且慢,进西屋前先敲门,问清楚能不能进,别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若是圣女醒了,抓紧时间把她带过来,我先想法子压制一下樱叶体内的魔性!”
“父亲!您千万小心啊!”
……
泓稚离开,伏百风深吸一口气,跳到床上,伸出两手,猛地箍住了樱叶的双肩,一股强劲的反震之力从樱叶的两肩上骤然轰出,顺着伏百风的掌心直接灌入了他的双臂!伏百风只觉得自己两条胳膊的皮肤、肌肉、神经、骨骼都像是被拧成了麻花一样,钻心的剧痛不断地袭来,让他几乎忍不住要防手,但他还是竭尽全力地忍住,大喝一声,也将一股大力反向灌入到樱叶的双肩之中!
两股大力在伏百风和樱叶之间来回攻防,来回纠缠,产生出一阵阵灼人的热浪和炫目的电光,伏百风觉得自己的双掌都快要被烧焦了,樱叶两肩上的绸衫也被撕扯成了片片碎布!
“伏……叔叔……你……松手吧……别……伤了你……”樱叶突然痛苦地抬起头来,在他的眼眸中,一片刺眼的血红正不断侵蚀着瞳孔中的微碧!
“不行……我要是松手的话,你……你就死了!忍着痛,安姌马上就来……”伏百风怒吼一声,强忍着剧痛又加了两分力,生生将樱叶眼中的赤sè bī退了三分,樱叶的身体不断地抽搐着,嘴角也已经溢出了血,但是在听到安姌的名字之后,他仿佛镇定了好多,尽管双肩极度痛楚,却仍然在搏命一般地对抗着体内疯狂涌动的魔性!
突然间,那股赤红就像是汹涌上涨的潮水一样,猛地又反噬回来!在那一瞬间,樱叶眼中的清澈碧色完全被那恐怖的赤红湮没了!
“唔……”伏百风眼前红光乍现,一股强大的力道涌入他的身体,五脏六腑仿佛被搅在了一处,四肢百骸间一阵撕裂拧碎般的剧痛!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倒撞出去,重重摔在墙上,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左臂自肩膀到指尖,骨骼、激励、筋脉全数被崩得断碎开来,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绝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