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香夫人,你……”于长安面前的,似乎是长安从未见过的瑰丽景象,药园中所有的药草都在散发淡淡的光芒,如同天上的星光,而此刻却奔向了月亮的怀中。
而那月亮便是站在园中的崖香夫人,她此刻身形微虚,那着光芒如同河汉涌向了崖香体中。
只是那张纸条如同飘落的枯叶,扰乱了那三千弱水。
“谁!”发觉的崖香夫人厉声喝到。
长安拔腿便跑,只是身后幽香传来,长安便觉眼前一黑……
“这是哪里?”不知多久,长安睁开眼睛,却发现身处一片树林中,天色也已大亮,而远处缓缓走来一个小孩,长安不由得出声询问。
“小兄弟,这里是哪里?”只是那小孩如同看他不见,耳所不闻,径直走了去,无论长安如何询问,那小孩都不曾答应,让长安颇有些气恼。
跟了上去,见那小孩似乎在寻找些东西,放眼望去,长安这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天空中的太阳有些不同寻常,抬头看去,竟如同磨盘一般大小,而周围的山林也在炎炎烈日之下枯萎衰竭。
不过于前方一处夹石之中,却仍有一株雪白晶莹的异草散发着耀华,不过,似乎也因这日光露出颓萎之态,就要枯萎。
那小孩一面拨弄杂草一面往前走着,额头上汗水如同泪水一般流下,不知在找些什么,只是目光一闪之间,也看到了那株异草。
似乎颇为惊异,小孩跑到了跟前,见异草雪白晶莹,不由得轻轻抚摸,而且似乎因香气好闻,而面露舒适之色,恍惚间,从小孩身上飘出两团肉眼难以察觉的光芒,被吸入了异草。
片刻后,应是想起了自己的事情,小孩便欲离去,却有些不舍。
跳下岩石,往前走了几步,那幼小的身影停了下来,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水囊,撇了撇嘴,似乎在犹豫着。
终是又返了回去,将那有些大的水囊解了下来,有些费力的拔掉塞子,将已经瘪了的水囊艰难的完全倒了过来,于那口中流出潺潺小细流,如同甘露洒下,也许对于这颗异草,这便是一场润物无声的细雨,于无声中抵消了烈日的谋杀。
望着小男孩离去,长安想追上前去,却忽觉脚下一空,向下坠去,而周围画面如走马观花,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似乎被猛兽追赶,于高崖之上坠下,而女人尸体不远处,有一朵白色异草开着冰晶一般的花朵。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终于有一天,那朵花化为一阵气息,扑入女人的尸体之中,许久,女人动了下手指,直至爬了起来。
只是她的眼中一片迷茫,又是许久,她有了名字,樱唇微启,“我的名字叫,崖香。”女人走出山林,终于回到了急切的男人怀中,她惊奇的发现,这温暖的感觉似乎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而这温暖早已在她的心中生长,并开了一朵花。
又是一天天过去了,她彻底的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她觉得她已经成为了她,她忘记了那片山林,她如同一个普通的女人,只想和面前的男人过完一生。
只是公婆的非难,让她记忆似乎有些颤抖,而在药园之中,她终是感到了一丝熟悉……在长安坠落之前,看到她于药园之中,抚摸着药草,而有光芒于指尖绽放,流转而上。
“呃,头好痛。”勉强的睁开眼,长安发觉自己躺在药园中,似乎崖香并没有伤害他的性命。
只是药园里早已没了人,天空仍是漆黑,在另一处却喧闹不已。
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长安急忙艰难的向那边赶了过去,呵斥之声愈加接近,长安走过回廊,于院子处看清了状况。
“是那三个人。”院子中站立着三个人,被包围在中间的是崖香夫人,这三人便是长安两天前看见的,此时每个人手中拿着不同的法宝,一旁便是太守夫人。
听得喧闹,玉钧也到了此处,见人越来越多,崖香似乎有些急躁了起来,终于崖香的目光停在了那道扶在廊柱上,有些佝偻的身影上。
“夫君……”崖香不禁出声道,眼中却慢慢溢出了绝望。
“母亲,你这是,咳咳,做什么?”宋杭民有些不解,问道。
“这三位是我请来的高人,今天便收伏了这妖女,儿子,别担心,没了这妖女作祟,你的病很快就好了。”老夫人安慰宋杭民道。
“母亲,你怎么总是不相信崖香呢?”宋杭民听得母亲如此说道,不由得有些愤怒,自从崖香回来之后,母亲不知怀疑了多少次,对待崖香的态度也让他难以忍受。
“公子若是不信,我们三人待会便让这妖物现出真身。”那三人中看似是头目的人,腰间挂着一个紫铃铛,开口道。
“你们又是谁?”
“我们是老夫人请来除妖的。”
“府里哪来的妖怪让你们除,我劝你们还是早些离开。”那人冷哼一声,道:“既公子不信我,我们这便让这妖物现形。”语罢,三人各展宝物,一时间,场中光芒大作,赤、绿、紫芒幻化一张大网向崖香扑来。
崖香只是看着宋杭民,一动不动,宋杭民不由急道:“快躲开啊。”向崖香扑了过去。
只是还未及身旁,他便停下了脚步,崖香闭起了眼睛,而那张网眼看就要落到身上。
只是出乎意料,那网于崖香一丈外便停了下来,那三人都有些惊诧,而崖香身上白色光芒大作,竟是堪堪将那张网挡在了身外。
双手作拈花诀,杏眸缓缓睁开,身外的网也被弹了开去,那三人眼中此刻才俱都露出惊意,而单手背于身后的玉钧,平静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些讶意。
崖香满是冷峻的双眼扫过四周,只是看到呆立在原地的宋杭民的眼睛,那冷意尽数消散,反而露出了惊慌之色,如同做错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杭民,我……”
“咔嚓!”天空不知何时乌云凝重,于天际响惊雷,似乎落到了城中,顷刻外面火光四起,哭闹声,奔跑声,呼喊声混作一片,让这雨夜多了几分烦躁。
崖香身上的光芒消散,不自觉向宋杭民走去,只是呆于原地的宋杭民,眼中由恍惚变为绝望,而后又变的复杂和愤怒,只是于那眼底却有着难以察觉的惊慌。
“你别过来。”
“夫君……”
“别过来!咳咳。”宋杭民吼道,过于用力而不住的弯腰咳嗽。
见宋杭民如此,崖香不由得心急,向着宋杭民靠了了过来。
“夫君,你……”
“别过来!”宋杭民拔出腰间的剑,指着崖香道。
“告诉我,你是妖吗?”宋杭民举着剑,厉声问道。
“……”
“是。”沉默许久,眼中满是挣扎,崖香噙着泪道。
宋杭民听得不由沉默道:“好,。”
“夫君……”
“住口,我不是你的夫君,我的妻子,已经死了。”“咔嚓。”天雷撕开夜幕,也带来滂沱大雨。
“我并无害你之心,我早已忘记自己是妖,我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崖香一步一步走于雨中,雨滴落于剑上,分为两半,崖香走到了剑前,而剑尖也抵在了心口之上。
只是剑再没有前进半分,夜很沉默,天空被闪电映的大亮,崖香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滴或是泪滴。
“你这妖物,去死吧。”忽的传来一句怒吼,而那把剑便刺进了良人瘦弱的肩膀。
“哐当。”剑落于地,老夫人的心也落于地。
“母亲,你干什么!”宋杭民既惊又怒,站于身后,惊醒的老夫人却骂道:“你个逆子,此等妖物,你竟不忍下手,那便我来!”
“你……”宋杭民无奈转头望着跌倒于地面的崖香,不忍道:“你走吧。”
崖香抬起头,凝望着宋杭民的脸戚戚道:“为何不杀了我?”
“在咸宝城中来除妖人之时,你就该离开了。”宋杭民侧过头道。
“我……”
“我不会说第二遍。”宋杭民转过头看着崖香,冰冷的语气让崖香身体不由得微微抖动。
不再言语,樱唇微咬,崖香望了宋杭民最后一眼,爬起身来,化作流光向府外飞去。
那三人见机便欲阻拦,只是脚下却突然出现道家太极图案,流转青光,如此三人身形一顿,似乎被定在了原地。
长安看向玉钧,后者收回右手于背后,似乎没有做什么。
“小子,你找死不成!”见自己被阻,那三人恼羞成怒,目光顿时锁定了廊中的玉钧。
玉钧往前了一步,淡淡道:“小生如此怕死,怎会找死,倒是诸位,不知怕不怕死?”
“你……”
“若你想的话,我这宝贝倒是可以成全你。”那人说着解下了腰间的紫铃。
玉钧微笑不语,云微却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手中一把紫铃发出清脆的声音,笑道:“哦?你说的是这个吗?”
“你!我的铃铛!”那人仔细审视手上铃铛,微微使力,竟是捏扁了去,顿时额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杀意,不过他并未动手,反而摆手向另两人道:“走!”
“你早就知道了?”长安问道。
“……”
“崖香没了音讯后,我只觉每日失魂落魄,身体愈加没有了气力,在我感觉将要死去之时,她出现了,虽然面容一样,但我知道那并不是崖香。”
“虽然开始也有些惊奇,可是我却如同将要溺死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死死地抓住,无法放手,哪怕这只是个梦,我也宁愿永不再醒过来。”
“是我亏负她,请道长不要伤害她,让她离开便是了。”
见三人逃走,玉钧并未去追,只是望着呆在一旁的老夫人问道:“老夫人,也早就知道夫人是妖了,何不早早请人。”
“哼!我哪管她是不是妖,将她赶出家门,我们宋家便能与长安城大族王家联姻,不过没想她竟真是妖,倒免去了许多麻烦。”
暴雨于远方天际倾盆,雷电张牙舞爪,终是隐于乌云之后。
只是宋杭民摇摇晃晃,神色恍惚,倒在了雨中,下人慌忙将其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