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呢，蒋妈妈并没有在院子里待多久的，”雨燕摇了摇头，又道：“出门的时候，蒋妈妈遇见了石榴姐姐，两人在院子里说了两句话，之后，蒋妈妈就很快的离开了。”</p>
石榴是太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算是有几分脸面的奴婢。</p>
蔚曼环顾了一圈比平日里寂静许多的院子，想来，蒋妈妈原本是有意为儿媳妇儿求情的，但是，当意识到正房不同寻常的气氛后，她聪明的选择了离开。</p>
“三姐姐……”</p>
衣袖被轻轻的晃了晃。</p>
蔚曼低下头，却见蔚韵正眼含热泪的望着她。</p>
“五mèi mèi，”蔚曼一愣，讶异的问道：“这是怎么啦？” </p>
“爹爹……”晶莹的泪珠滚出，蔚韵抽泣着念道：“爹爹他为什么不回来了……”</p>
蔚曼先是讶然，等明白蔚韵的所思所想后，心里不由的有些发酸。</p>
镇国候蔚柏，之于蔚曼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熟悉些名字罢了，可是，对于蔚韵来说，那却是她日夜思恋着的父亲。</p>
“五mèi mèi莫要哭了，”蔚曼用帕子轻柔的拭着蔚韵脸颊上的泪水，温声安慰道：“父亲一定是因为公务繁忙，所以才抽不出时间回京过年的，五mèi mèi要体谅父亲才是……”</p>
“嗯！我知道的，”虽然脸上的神色很是委屈，蔚韵还是懂事的忍着哭泣，强道：“爹爹都是为了府里……爹爹年后就会回来的……”</p>
“对！”蔚曼摸了摸蔚韵的头发，笑着道：“五mèi mèi这样懂事明理，等父亲空闲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回京看五mèi mèi的……”</p>
又安慰了几句。</p>
蔚曼拉着蔚韵的手，向正房走去。</p>
门口站着的小丫鬟忙给两人蹲身行礼，又进了内室禀告太夫人。</p>
蔚韵反握住蔚曼的手。</p>
“不怕的，”蔚曼握着蔚韵的手紧了紧，轻声对脚步迟疑的蔚韵道：“我们一起进去。”</p>
“嗯！”蔚韵用力的点了点头，看向内室的帘子却是目露畏怯之色。</p>
这也不能怪蔚韵胆小，面对平日里的太夫人时，蔚韵都是发怵着语不成句的，何况是要去见心情非常不好的太夫人呢。</p>
蔚曼看着蔚韵，心疼的微叹了一口气。</p>
又有小丫鬟轻手轻脚的打起帘子。</p>
蔚曼刚一进内室，就察觉到了屋子里的气氛尤其沉重，蔚韵握着蔚曼的手也更用力了些。</p>
一边走着，蔚曼一边飞快的看了一眼上首的位置，却见太夫人正满面冰霜的看着她和蔚韵，眼角一跳，蔚曼忙垂下了头，恭敬的走到屋子中间，蹲身行礼。</p>
礼毕，再抬头，蔚曼笑着唤道：“祖……”</p>
祖母两字还未说完，突然，一道白影，直直的冲着蔚曼和蔚韵砸了过去。</p>
蔚韵已经吓傻，呆若木鸡一般的僵在原地。</p>
电光石火之际，蔚曼一把拉过蔚韵。</p>
“碰！”</p>
一个精致的白瓷茶盏，贴着蔚韵的脸颊飞过，四分五裂的摔在了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地上。</p>
霎时，屋子里静的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p>
蔚曼目光闪了闪，忙拉了依然一脸呆傻的蔚韵跪了下去，蔚雅，蔚娴和蔚枫三人也很快的从座位上起身。</p>
姐妹五人分了两排跪在屋子中央。</p>
“祖母息怒，”蔚曼努力控制着她的声音，尽量隐藏她心里的真实情绪，即谦卑又恭敬道：“都是孙女的不是，是孙女拉着五mèi mèi在门口说了一会儿闲话，却一不小心误了给祖母请安的时辰……祖母怎样处罚孙女都行，只是，您万不能因为孙女，生气伤了身子……”</p>
虽然已经尽力了，可是，蔚曼的语气听着依然有些紧绷，她想到那只和蔚韵擦脸而过的茶盏，暗中不由的握紧了拳头，那可是蔚韵的脸啊，古代女子的脸有多么的重要啊……刚刚哪怕只是慢上了那么一点点儿，蔚韵将会面临怎样的人生，蔚曼是想都不敢想的。</p>
心里虽然十分气愤，蔚曼却也在心里思量着太夫人突然如此举动的原因。</p>
太夫人不喜欢蔚韵，这是府里都清楚的事情，只是，蔚韵毕竟是太夫人的亲孙女，又是嫡出的，而且，她也只是受了生母常氏的连累罢了，她本身并没有做错过什么……所以，太夫人一项都是无视蔚韵的。</p>
可是，刚刚那茶盏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砸向蔚韵的。</p>
如果蔚韵真的因此伤了脸，那么，蔚韵的人生是毁了，可是，太夫人用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好名声也就跟着没有了，这明显是个两败俱伤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像太夫人的行事作风……</p>
蔚曼抬眼，悄悄的看向上首，见吴妈妈正一边给太夫人顺着气，一边小声的说着什么。</p>
虽然听不清吴妈妈的话，也只是看了太夫人的一个侧脸，蔚曼却明显的察觉到了太夫人没有了刚刚的暴戾。</p>
想来是太夫人一时气愤失了手，蔚曼凝眉，不禁又想，太夫人为什么一见蔚韵，就会情绪失控了呢？</p>
蔚曼立刻就想到了远在北疆的常氏，莫非，蔚柏不能回京过年与常氏有关系，太夫人发作不了常氏，就再一次的将火气迁怒到了蔚韵的身上……</p>
眼下毕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蔚曼微微的摇了摇头，挥退了脑中的杂乱思绪。</p>
既然知道太夫人的所作所为都是迁怒，那么，还是顺着太夫人，让她尽快消气为好。</p>
蔚曼暗中扯了扯蔚韵的衣袖，希望蔚韵也能说上几句好话去讨好太夫人。</p>
可惜，蔚韵却是被吓的依然瑟瑟的发抖着，她紧紧的贴着蔚曼跪着，努力的缩着身子，仿佛恨不得从太夫人的眼前消失一般，这样的情况下，她哪里还能说出一句话来。</p>
蔚曼扯了两次，未果，只得认命的放弃了，心中安慰自己，蔚韵不说话也好，以当前的局面，没准蔚韵一开口，太夫人的怒火更旺了也说不定。</p>
“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蔚雅作为姐妹五人中排行最长的，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带头说些什么的，她的声音明显透着紧张，呐呐的说道：“……给祖母请安是我们姐妹几人要做的大事，三mèi mèi和五mèi mèi却闲话误了时辰，是太不应该了……祖母放心，下回，孙女一定会督促着三mèi mèi和五mèi mèi的……”</p>
得……</p>
都快明说镇国候府的孙女不孝心，太夫人心不慈了。</p>
蔚曼闭眼，对蔚雅不分场合的犯蠢真的是无话可说了。</p>
“哼！”</p>
果然，蔚雅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夫人就冷冷的哼了一声。</p>
蔚雅立刻吓的哑住。</p>
“都给我滚！”太夫人指着五人喝道，竟是一副又要暴怒的样子。</p>
五人却是迟疑着不敢动身。</p>
吴妈妈看了蔚雅一眼，似乎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转而一边握住太夫人的手，一边劝道：“太夫人啊，你怎么就……”后面的话就低了下去。</p>
吴妈妈劝说了几句，又转身对跪在屋子里的姐妹五人道：“几位xiǎo jiě先退下吧。”</p>
几人都面色犹疑的看着吴妈妈，</p>
吴妈妈就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几位xiǎo jiě先回去吧，等太夫人得闲了，会唤xiǎo jiě们过来说话的。”</p>
姐妹五人又看了一眼僵着脸的太夫人，磕了一个头，这才静静地退了下去。</p>
蔚曼几乎是架着蔚韵出了内室。</p>
帘子打起，姐妹几人的丫鬟忙都迎了上去。</p>
“哎呀！”蔚韵的大丫鬟妙言稳稳的扶住仿佛站都站不稳的蔚韵，轻声的询问道：“xiǎo jiě这是怎么了？”</p>
蔚韵紧紧的抓着妙言的手，摇了摇头，大滴的泪珠却无声的滑了下来。</p>
妙言微微的皱了眉头，她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闭口不再问些什么，只是手脚麻利的给蔚韵系上了斗篷。</p>
一行人鱼贯的出了曦园的大门。</p>
踏出院门的那一刻，大家都不禁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仿佛曦园外面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p>
蔚雅用余光瞥了蔚曼一眼，对着空气冷冷的说了一声：“都怪你！”</p>
不待其他人开口，蔚雅就“哼”了一声，扭头向二房的方向走去。</p>
“大姐，”蔚娴忙急急地追了上去，唤道：“大姐等等我啊……”</p>
蔚枫则是一脸沉思，没有说什么，安静的带着丫鬟离开了。</p>
很快，原地就剩下了蔚韵，蔚曼以及两人的丫鬟。</p>
蔚曼转身，牵起蔚韵的手，一起缓步往三房的院落走去。</p>
跟在两人身后的妙言则是满脸惊讶，一边和雨燕闲话家常，一边不时的打量着蔚曼。</p>
“三姐姐，”蔚韵的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恐惧之色，抽泣着道：“祖母，她，刚刚是……”</p>
“五mèi mèi千万不要多想了。”蔚曼语气平静的道：“祖母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差点失手伤了你，五mèi mèi要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祖母她不是有意为之的。”</p>
“不，不是……”蔚韵摇了摇头，仿佛是又想到了当时的情形，她的身子不由的又抖瑟了一下，脸上随之也露出了惶恐之色。</p>
蔚韵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十岁孩子罢了，要是不将刚刚的阴影除去，蔚曼想，胆小又敏感的蔚韵，恐怕夜里都会睡不着的吧。</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