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去,一名穿着制式包臀裙的少女正漂浮在我们前方的夜空中。至于为什么是包臀,大概是这样比较不容易走光吧。
明明是在黑暗的夜晚,我却凭着多年的经验,从她透出的气质中判定,这是位美人。我没由来地下了定论,她便是我们刚才还在讨论的铜梁。
“之前我在河边看见了飞廉老师,正想上来打个招呼,你就被三藏拉走了。真可惜。”
“铜梁大人,我不叫三藏,光头又做错了什么?”
“不过学生见了老师是一定要打个招呼的,还好学院岛上到处都有jiān kòng,我才能找到老师你在这里。”没有理会三藏的声明,铜梁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您还专门看了jiān kòng来抓我们吗!”
按理说见到了久未谋面的传说人物,应该很激动的上前打个招呼才是。也许是因为她漂浮在夜空中的情况太过离奇,我一时只能呆愣在原地。只看见她从身后拿出一把羽扇,对着我们轻轻摇了一下。
“可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老师,你们居然在说我的坏话,人家可真伤心啊。”
铜梁笑着说,一点都看不出来伤心的样子。
与此同时,李麦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没等我做出反应,就跟着他一起飞到了空中。不,更准确的说,是我们俩被一阵飓风给吹到了天上。
一个晚上体验了两次迎风飞翔,这可太几把赤鸡了,就是头有点晕。
我闭上眼,等着落地。
会骨折吗?
会死吗?
感受到了重力的作用,大地母亲也在呼唤我,迎接我的是——相当柔软的垫子?
定睛一看,原来是李麦在我身下作了缓冲。我爬起来拍拍灰,对着地上的人做了个揖,但愿这一声“阿门”能送你到天堂。打量了四周,我惊讶的发现那阵风居然一下子把我们吹到了翡翠湖。
于是我拖着李麦的衣服往湖边走,“不知道你们家乡的习俗是什么,接不接受水葬。”
“不接受!stopstop,我还好好活着,别咒我死啦!”李麦跳起来。
我知道这家伙没死,就是做个样子恶心他一下来缓解我目前内心的不知所措。
“你没事啦?”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
“那就好,现在你告诉我。”我拍拍手,问他:“喂,现在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傻。”我要让对方打消敷衍我的念头,把今天的事情解释清楚。
兴许是看出来这次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忽悠我,李麦叹了口气,盘腿坐在草地上,凹了个造型。
“自打文字诞生,就涌现出无数的神话传说。万能且高傲的神明腾云于天空之中,享受众人的敬仰与崇拜,寺庙里向着他们供奉香火,百姓家中贴着他们的画像。兴趣所至时呼雷唤雨,却从不管什么时候该停还是不该停;看见谁合自己的眼缘便赏他一点福气,叫人步步高升;若是谁触了自己的眉头,耍起手段来叫那人的后代都吃不消。
然而现在的时代可变了,快节奏的生活中,人类逐渐失去信仰之心,甚至一些人比神明还更加高傲。前几年,一位法力高强的天神大人爱上了自己身为人类的学生。在以前,能得到神明眷顾是多么让人欣喜自豪的事情啊。但那位少女比自己的老师还要目中无人,收下作为求爱物的风神扇后,便一脚把那位叱咤风云的天神老师踹落云端,自个逍遥去了。靠着学到的本事跟老师送上的法宝,少女很快就成了不好惹的大人物。
再说那位天神大人。起初为夺美人芳心,竟把自己的翅膀折下来,做成一把羽扇送给自己的弟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情拒绝,跌落翡翠湖,元气大伤神力不在。身为堂堂神明,此后却一蹶不振,整日龟缩在公寓里不肯见人,靠着电脑跟游戏机消磨光阴。有次心血来潮,打开窗门透气,还被冠上了公开展出低俗物品的罪名。要我说他是活该,对自己学生动了凡心,无论获得怎样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可作为神明大人当初的弟子,我万万不能说出真心话,相反,还要使出一切办法让老师打起精神来。于是我做出善良的谎言,说那位少女只是因为害羞才拒绝了老师的求爱,心里还是十分恋慕他的。这下,老师便真的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恋爱悬崖。我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他的恋心年复一年未曾消减,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法说出‘铜梁其实非常憎恶着你’的事实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李麦滔滔不绝的说了许多,连语气都带上了古风味道,跟平时的那副腔调简直是天壤之别。又鉴于他有装神弄鬼的习惯,所以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想相信。
“你是想说,飞廉老师就是那位神明,铜梁就是他当初的学生吗?”
“正是如此,而且照年级来讲,我还是铜梁大人的学长。”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
李麦在学校留级了两年,今年是他第七年的大学生活。饶是如此,他还是每天过得无所事事,学分少的总会让人产生‘为什么这个人还没被退学’的疑惑,或许等到我毕业的那天,他依旧无法走入社会。
“你以为我在逗你?”他问。
我点头。
“太遗憾了,你错过了世界的真实。”李麦扭着身子做了一个大乔立,用手挡住大半张脸,故作玄虚的说。
都大七了还犯什么中二啊!我摆起仗助立回应他:“你所谓的真实,就让我来打破。”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但我要坚持,谁要是先保持不住就输了。于是我们两个人保持着羞耻的姿势一动不动,等待着打破僵局的良机。这时,耳边传来了呼救声。
“救命啊!”
“有人落水了!”
nice change!我俩迫不及待地转头,只见在偌大翡翠湖的中心,有两个人正在拼命扑腾,似乎是降落地点没选好的三藏跟飞廉老师。
“都让让都让让!”
李麦冲过去推开围观群众,扎进水里费了好大一套功夫才把这两人捞回来,幸好没出什么事。双目无神的三藏望着天空,眼中流出的不知是湖水还是泪水,喃喃说道:“白龙,我的白龙……”
看来是小吃车不幸沉没,真是令人痛心的事故,没关系,社团会借钱给你买一辆新的,别伤心了。
飞廉碎碎念:“人工呼吸人工呼吸人工呼吸……”
“既然是老师的要求。”
“滚。”
“为了老师的安全,我恕难从命。”
“别凑过来!啊好恶心……咳咳。”
飞廉拼命推开李麦的头,挣扎过程中咳出来两口水,全喷在李麦的脸上,吓得他刚上岸,又立马把头伸进湖里。
“你干嘛。”我问。
“洗脸!”
围观群众给我们递上毛巾,还问我们需不需要点别的。我很感动,现在的年轻人们真是太热心了,个个赛雷锋。我抬头准备向他们道谢,却发现这些人好像都挺眼熟的。
“社……社长?!”
不是别人,这群人正是我们社团的家伙。
“哎呀没想到你跟李麦跑的这么快,难得见你俩这么积极参加社团huó dòng。”为首的人很欣慰的说。
我想起他们说的要埋伏在湖边抢劫邻校鸟人社的滑翔翼,没想到并不是说着玩。顿时,我对这些蠢货们的执行力生出了一丝佩服之情。我清了清嗓子,准备询问一下待会的计划。围观的社员们却到处散开,开始搭帐篷点篝火。
“好,点火。”
“你们几个钓鱼去。”
听着各位的对话,我问社长:“不是说埋伏起来吗?”
“这你就缺少经验了。”社长做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最高级的埋伏就是像我们这样,wěi zhuāng成正在开篝火晚会的普通社团,拉低他们的警戒心,趁对方不备一举进攻。”
没有把‘难道我们不是普通社团吗’这样的话问出口,有些事在心里默默吐槽就好。旁边落水的两个人现在也清醒过来,他们被社员们抬到篝火边取暖烘衣服,看起来落魄极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痛失伙伴的三藏。
“这是佛祖给大师的考验,挨过这一关就会有七十二个仙女等着你,加油啊!”
“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样,换新车的钱社里先帮忙垫着,利息就收40%吧你看怎么样。”
“高利贷啊这是!”
听了这些话,三藏的情绪似乎更低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