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盖特只觉得一阵眩晕,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体摇晃了几下,让那jǐng chá以为他会随时跌倒。
闭上眼睛,紧紧地攥紧拳头,似乎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最终,盖特睁开了眼,有些颤抖的向jǐng chá说道:“我妈妈。。。。。。她在哪里?”
jǐng chá知道他正经历着人生最大的不幸,自己的心也被这不幸所感染,轻声说道:“在盖威特街的停尸间。。。。。。”
。。。。。。
没有流泪,没有痛哭,盖特静静的站在一张金属台前,布兰琪静静的躺在上面,似乎沉沉睡去,但已了无生气,身上覆盖着一块白布,腰部以上揭开了,依然是昨晚那身衣服,脸上的浓妆已经褪去,岁月的痕迹仍在,但依稀可以看出她的面庞十分清秀,与昨晚表现出的气质并不相符。
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小时,一动不动,仿佛布兰琪并没有死去,而是在熟睡着,而盖特正等待在她醒来时,喊一声“妈妈”。
切尼医生已经走进来好几次,都不忍打扰这个年轻人。
“让他静静的告别吧!”,切尼怜悯的想。
当切尼下班时间已到,再次推开门时,让那年轻人不在了,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牧师念完悼词,走向盖特,在他的头顶抚摸了一下,说道:
“布兰琪已经去往天国,她会在天国幸福的生活。盖特,你也要坚强,上帝会保佑你的。。。。。。”,说完向远处走去。
盖特微微弯下身子,表示对牧师的尊敬。
这是布兰琪的葬礼,很简单。
只有她生前的邻居,大多是女性,远处还站着一位年轻女孩,那是杰姬,她听到消息也赶来了。
牧师走后,众人依次走到布兰琪的墓碑前,献上一支玫瑰或康乃馨,低头默默悼念几句,便转身来到一直站立未动的盖特面前,拥抱一下,然后离开。
一个身着黑衣,矮胖的年女人走到他面前,深深的看了他半晌,才说道:
“盖特,这么些年,你真的不了解你的妈妈,她是个伟大的母亲,而你总是在逃避她,让她非常痛苦,她知道你厌恶她的职业,但她总是装作不知,这就是生活,她必须尽自己所能将你养大chéng rén。可你,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从来都没有。布兰琪的遗物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你随时可以到你母亲的家取走,希望你好好看看她留下的遗物,也能将它们珍藏在身边”。
这是布兰琪的老邻居,热心的苏珊,也是布兰琪一生的好友,说完径直离开,再没有回头。
杰姬最后来到了布兰琪的墓碑前,将一束康乃馨轻轻地放在旁边,并深深地鞠了一躬。
走到盖特面前,杰姬的眼角有些湿润,她是今早听说了葬礼的消息,临时赶来的,对于这个共同工作了一年多的同事,杰姬有种莫名的情感,她非常欣赏他的高洁与平静,但也讨厌他的冷漠和孤僻。
盖特的离职,让她这几天有些不适应,她已习惯了工作时,他站在身边。
但此时站在了他身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杰姬轻轻的拥抱了盖特,也离开了,也许今后他们再也没会相见了。。。。。。
推开门,这里还保持着18岁离家时的样子,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踏进这个家了,这里有儿时无忧无虑的美好回忆,也有青年叛逆期与母亲的争吵,还有被继父毒打的痛苦记忆,还有继父消失后,母亲将一个个的陌生男人带回家那。。。。。。盖特不愿想下去。
来到母亲的房间,在床头静静地摆放着一个铁皮盒子,这就是母亲的遗物,四十多年的岁月被压缩在这小小的盒子。
坐在床边,将铁皮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zhào piàn、一个几百页厚的笔记本、一条项链,还有一张银行卡。
将项链拿在,很眼熟,银制的链子,末端挂着一个黑色吊坠,吊坠比一美元yìng bì略大些,通体乌黑,不知是什么材质,暗淡的似乎吸收着周围的光亮,与链子的银白色形成巨大反差。
吊坠是一头展翅高飞的雄鹰,很逼真,鹰眼犀利,似乎正盯着他,两只爪子抓着一柄利剑,剑上雕刻着花纹。
虽然吊坠很小,但纹路都清晰可辨,非常精致。
想起来了,这是母亲以前经常戴的项链,小时候,每当布兰琪低头亲吻他时,吊坠都会荡起,轻轻的拍打到盖特的小脸。
但不知何时,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盖特曾以为被母亲卖掉了,那时他们的生活很困难,母亲经常将珍藏的首饰拿出去变卖,换来面包和香肠。
原来并没有被卖掉,而是收藏起来了。
将项链垂在脸旁,让它轻轻荡起,似乎是在追寻着那儿时记忆,一下一下,拍打到盖特心坎上。
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将项链戴在了脖颈上,将吊坠塞到前胸,让它紧紧的贴在心脏的位置,这是母亲戴过的项链,这项链我要佩戴终生,永不摘下。
目光又落到了那些泛黄的老zhào piàn,大概有十多张,将它们全部拿在上,一张一张仔细观看。
第一张zhào piàn,是一个小女孩,大概四五岁,正在草坪上荡着秋千,露出欢快的笑容,天使一般,金色的头发,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脚穿红色的小皮鞋。一个头戴牛仔帽,身穿牛仔衣裤,脚踩一双牛仔靴的高大年轻男子,正在后面保护女孩别掉下来,远处是一座高大的建筑。
第二张zhào piàn,是一个生日派对,众人簇拥着一个金发少女,少女面庞清秀,正要将身前蛋糕上的蜡烛吹灭,数了一下,一共10根蜡烛。
第张zhào piàn,还是那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正跑道上飞奔,金色的头发在身后飘扬,这是场比赛,女孩冲在第一个,眼看就要撞线,此时的她,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运动服,下面是运动短裤,脚踩跑鞋,显得英姿飒爽。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终点,弯着腰,握紧拳头,为她加油,一身牛仔服,头戴牛仔帽,正是第一张zhào piàn的男人,只是年长了一些。
第四张zhào piàn,是个不到20岁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冲着镜头,笑得很灿烂;他们是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一脸青春活力,很亲密的站在草坪上,背后是一座巨大的建筑,仔细辨认——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图书馆。间的女孩,正是年轻时的布兰琪,她左侧的女孩一高高举起,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一头直直的长发垂到腰际,布兰琪另一侧的男孩,很是英俊,一头卷曲的头发,乱糟糟的,深蓝色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布兰琪亲密的将双臂环过二人脖颈,搭在他们外侧肩上,男孩的一只搂着布兰琪的腰,另一只抬起攥着布兰琪搭在自己肩头的。
第五张zhào piàn,是个人,间是自己的母亲布兰琪,二十出头,头戴学士帽,身穿学士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左右是一对夫妇,脸上露出由衷的高兴,布兰琪左右搂住他们,人紧紧地站在一起。那妇女很漂亮,长得和布兰琪很像,也是一头金发,那男子一身牛仔服,已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年男人了,他们应该是一家人。
这是母亲从小到大的zhào piàn,一定是她最喜欢的,所以一直带在身边,那对夫妇,是她的父母吗?也就是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看他们在一起高兴的样子,感情一定很好,怎么从未听母亲提起?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再往后翻,下面一张仍是母亲布兰琪,年龄和上面那张差不多,正将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低头看着腹部,一脸幸福,那银制项链带在脖子上,乌黑的吊坠自然下垂着。
这难道是在孕育着自己?盖特不禁有些激动,透过衣服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再往后,是布兰琪正怀抱着一个婴儿,一脸怜爱的看着怀的孩子,那母爱溢于言表,透过相片都能感觉的到,那项链还在,婴儿一定是自己了。
继续往后,基本都是母亲和自己的zhào piàn,从襁褓时,到学会走路、到自己吃饭、到上小学,最后一张是18岁生日的zhào piàn,那天盖特记得很清楚,拍完zhào piàn后,就与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似乎是因为上大学的事情,盖特坚持要出去工作,母亲不答应,执意要他上大学,结果不欢而散,第二天自己就搬出了家门,从此便没有回来。
将zhào piàn放回盒子,盖特沉默了良久,心里不停地翻腾着。
这些zhào piàn便是母亲一生的缩影,曾经拥有富裕的家庭,爱自己的父母,但从自己降生之后,便离开了父母独自生活,将自己养大chéng rén,但最后却被生活所迫成为一个靠出卖身体的妓女,这是怎样的一生?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为什么?
是因为我吗?
又从铁盒拿出了笔记本,里面是母亲清秀的笔记,从第一页仔细翻看,直到最后一页,盖特的眼泪不断的流出,直到看完最后一页,盖特的眼泪已湿透了衣衫,这个笔记本是布兰琪的日记,记录了她的恋爱、盖特出生、到自己死前的心路历程,里面有对盖特深深的爱,也有对越来越艰辛的生活的无奈和恐惧,还有无力引导盖特继续学业的失望,最遗憾的是自己最终无奈沦为娼妓,并被盖特不耻的悔恨。
简直是字字透血。从日记里,盖特才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母亲。
“一个伟大的母亲”,盖特想起葬礼时,苏珊对他说的话。
是的,自己从来都是从自己的角度看待母亲,却从未设身处地为她想过,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甚至都不知道离家的这些年,母亲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直到此时,母亲已经不在,自己才通过这zhào piàn、这日记,第一次了解母亲,但这已经太晚太晚!
天黑了,又亮了,盖特就这样在母亲的房间坐了一夜,无声的一夜。
最终,他霍的站起,做了一个将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