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在宽大的玻璃窗前,盖特无神的望着外面,周围是低矮的平房,偶尔路过的人行色匆匆,刺眼的阳光照在盖特脸上,但他并没有将窗帘拉起,任由这正午的强光炙灼,自虐一般。
这已经是离开母亲家第二天午了,变卖了自己租住小屋的那台心爱的电脑,这是他唯一的财产,退了房间。
这让房东很惊讶,房租刚交完个月,没想到他就突然退租了,这年轻人是要去哪儿?
拖着一个小行李箱,里面是母亲的遗物、自己随身衣物,再无其他。
此刻盖特右侧座位上,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骨灰盒,这是昨天央求了一下午墓园管理处,才重新起出的母亲的骨灰。
盖特抱着骨灰盒,拖着行李箱,从墓园一直来到这辆灰狗巴士上,他是要去哪里?
。。。。。。
母亲的日记时间跨度很长,但并非每天都写,最早的记录还是在布兰琪大学期间。
难以想象,一个徘徊在洛杉矶最混乱街区的暗娼,居然曾经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历史系的一名学生,并且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学士**!
这是母亲从没有告诉过他的,甚至苏珊都不曾了解。
妈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布兰琪离开家乡和父母,来到这阳光明媚的加利福尼亚,这里青春开放的气息,一下就吸引了布兰琪,不只是这气息,还有这里的人。
她恋爱了,那么的义无反顾,就这样他们相恋了两年,直到布兰琪毕业,父母催促她回到家乡定居。
这提议被布兰琪一口回绝,单纯的她,以为将自己的甜蜜爱恋告诉父母,他们是会同意的,哪知父亲大为光火,百般阻挠他们的恋爱。
当得知布兰琪已经身怀有孕后,更是决绝的斩断了父女关系,在此后的二十多年里,布兰琪再也没有回过家乡,也没有和父母联系,就算是自己产下盖特时,都被父亲愤怒的挂断了diàn huà!
布兰琪的爱恋虽然甜蜜,但两人却并未结婚,对方总是很忙,忙着全世界飞来飞去,忙着赚钱,当然这些都有很好的借口,他要给她一所完美的房子,让小盖特能过上优越的生活。
就这样,布兰琪一直生活在这美好的憧憬,直到他突然消失那天。。。。。
布兰琪疯狂的寻找,才发现自己其实对他知之甚少,甚至是他姓名都是虚构的。
这让布兰琪几近崩溃,无助的抱着还很幼小的盖特,甚至想到了轻生。
突然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了,说她现在居住的房子是自己的,房租已经到期,要么付房租,要么搬出去。
无奈之下,布兰琪带着仅有的一点积蓄,搬到了现在居住的地方,和苏珊成为了邻居。
自毕业就没有工作过,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而且自己的专业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布兰琪只好四处打短工,餐馆招待、超市收银、房屋介,干过不知多少工作,生活一直很动荡,也很拮据,是将小盖特抚养长大的信念支撑着布兰琪,一直苦苦坚持着。
后来布兰琪认识了一个0多岁的男人,那男人答应照顾布兰琪一生,也同意接纳盖特。
在孤立无援之,布兰琪和那男人生活在了一起,那男人成为了盖特的继父。
可单纯的布兰琪依然没有得到幸福,那男人开始是有份稳定的工作,但金融危爆发,经济急转直下,那男人失业了。
屡屡找工作未果,那男人开始变得暴躁,赌博、酗酒,一喝醉就殴打布兰琪,甚至是小盖特,说她们是灾星,让自己失去了工作和优越的生活。
每每这个时候,布兰琪都拼命护住小盖特,自己则被打的遍体鳞伤。
那男人,是盖特从来都不愿回忆的,因为从他记事,到他离开家,一直生活在对那男人的恐惧里,从不给他好脸,对他呼来喝去,动不动就拳脚相加。
从小到大,盖特从未体验过父爱,只有被痛打后躲在角落里无助的哭泣,这也养成了盖特沉默孤僻的性格。
他从小便发誓,只要到了法定独立年龄,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让他痛恨的男人和软弱的母亲。
在盖特十八岁生日那天,在与布兰琪争论是否继续学业还是外出工作时,母子间发生了剧烈争吵,之后他便毅然离家,再也没有回来。
盖特离家后,那男人更加肆无忌惮,肆意挥霍布兰琪辛苦赚来的钱。
有天,那男人将一个壮汉带回家,说这是他的朋友。
布兰琪没有搭理,而是忙着的jiān zhí活计。
壮汉的目光不停在布兰琪身上乱转,甚至要冒出火来,那男人看壮汉这样的表情,向他使了个眼色,便借口出门。
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守在门外。
不多时,就听见门内布兰琪声嘶力竭的呼救和东西的破碎声,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壮汉打开门,提提腰带,满意的走了。
留在屋内的只有已经被百般蹂躏,浑身青紫的布兰琪。
那男人随意看了看布兰琪,布兰琪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扑到他身上奋力撕咬,但被他一拳打到在沙发上,骂道:“婊子,你这个灾星,自从认识了你,老子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住在这破烂地方。
还有你那个野种儿子,跑了居然都不回来看一眼,老子花钱把他养这么大,居然都没给过老子一分钱。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吗?那小子就在两个街区外打工!每周都不少挣!却没有给老子买过一瓶酒。
你们母子两都是吸血鬼,把老子的钱全都吸个精光!现在老子就让你用肉来偿还!
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晚上就给我出去做妓女!要敢反抗,你小心了,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这是这一片有名的黑衣杰克,他已经同意你在他的地盘上卖了,你要不干,老子就让黑衣杰克打断你那野种儿子的腿!”
布兰琪听了,顿时绝望的晕厥过去。。。。。。
这就是布兰琪成为暗娼的原因,没多久盖特也知道了,于是对布兰琪更加厌恶。
没过两年,那男人因为吸毒死了,但黑衣杰克找shàng mén来,说那男子欠了他一大笔赌债,逼迫布兰琪继续卖身,否则就让他的继子偿还。
这时的布兰琪早已彻底绝望,自己做娼妓的事情,已经被周围的邻居知道,除了苏珊一如既往的关心爱护她外,其他人都对她避之不及。试过很多次,正当的工作再也找不到了。
此时的布兰琪,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用自己这卑贱的身体努力赚钱,攒下来留给盖特,因为她知道盖特生活的很不好,仅能过上满足温饱的生活,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和女孩谈过恋爱。
布兰琪一直有个奢望,就是有一天盖特能够重回学校,这也是她一生仅有的愿望了。
每次盖特发薪水,布兰琪都会跟到他租住的小屋,以没钱的名义,要过来一部分,目的就是怕盖特全都挥霍了。
这些钱,布兰琪都小心翼翼的和自己的积蓄存在一起,也就是那铁盒的银行卡。
在日记,布兰琪经常回忆起童年美好的时光,父母对自己的呵护。
对自己的恋爱,虽然有些恨那男人的不告而别,但那美好的恋爱的感觉,却让布兰琪难忘,而这段爱情的结晶——盖特,更成为这些年,支撑布兰琪坚强活下来的精神支柱。
那项链是布兰琪的定情物,而离家乡不远的一座大山脚下,就是布兰琪的定情之地。
去年布兰琪被查出了艾滋病,最多只能再活两年。
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便在日记对自己的后事做了安排,并交代苏珊,等自己死了,才能告诉盖特自己的死因,并将这个铁盒交给他,里面有对自己后事的安排。
哪成想布兰琪都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就这样横死在街头,死前甚至都不曾得到心爱的儿子盖特的一个吻,便匆匆结束了自己短暂而悲惨的一生。。。。。。
在遗嘱,布兰琪向盖特提出了四个愿望:
第一,布兰琪希望自己死后,盖特能够回到学校继续学业,一定要成为社会的佼佼者,而不是像自己,虽然有一个美好的开始,但一步走错,便落到如此悲惨的结局。
第二,让盖特回到自己的家乡,将自己的死讯告诉父母,不管如何,自己都是父母唯一的女儿,虽然父亲决绝的断绝了父女关系,但他们依然是自己一生最爱的人。
第,将自己的骨灰埋在那家乡的那座大山脚下,也就是自己的定情之处,那里有自己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也是在那里,孕育了盖特,布兰琪希望自己的灵魂能永远停留在那最美好的瞬间,直到永恒。。。。。。
最后,布兰琪恳求盖特不要将那项链扔掉,无论如何要一直带在身边,因为这是他生父留给他唯一的印记。不管如何,不论盖特知道这一切后,对自己的生父有多么的愤怒和怨恨,但毕竟那是他的生父,是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
。。。。。。
想到这里,盖特不禁用紧紧攥住了那胸前的吊坠,恨不得把它一把撤下,扔到太平洋!
但不能对母亲的万般恳求置之不理,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仿佛这上面还残留着母亲的体温,怎么舍得扔呢?
最后颓然将松开。。。。。。
车身摇晃了一下,窗外的景物缓慢后退,这辆灰狗巴士离开了站台。
。。。。。。
“好了,我们走吧”,停靠在路对面不远处的一辆加长林肯轿车上,一个一直在黑漆漆的车窗内看着盖特的老人,面无表情的冲司命令道。
这老人一身白色西服,头发全白,但依然浓密,下巴有一把不长但同样全白的胡须,高高的额头,鼻梁英挺,深深的眼眶内一双碧蓝的眼睛,犀利的眼神透过大大的金丝边眼镜。
他已经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大巴内如雕像一般的盖特很长时间了。
“明白,老爷”,略显瘦削,一身标准司zhì fú、头戴大沿帽的黑人司忙应道,戴着一副洁白套的双,转动着方向,慢慢将加长林肯驶入主路,随即深踩油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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