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上没有几个人,四散坐着,看到盖特身边的骨灰盒,都避之不及,躲得远远的,盖特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坐在最后一排。
自从盖特捧着骨灰盒、拖着小行李箱上来,胖司就开始关注他,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看他几眼,直到这灰狗巴士将洛杉矶远远抛在身后,才专心致志的开起车来。。。。。
沿着10号洲际公路飞奔,一路上盖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着窗外,不知他到底是在看风景,还是在发呆。
穿过峡谷、荒漠、绿洲,从加州进入亚利桑那州,在离开加州州界前,换了一名司,也是个胖子,这开长途巴士可是个体力活,看来胖些的人还能多坚持坚持。
车一直行进,只在沿途的城市站点停靠一下。
乘客下去又上来,依旧保持着六个人的数量,同样都离盖特远远地。
这个年轻人太冰冷,让人难以接近。
倒是在菲尼克斯上来的一个女孩,被盖特的英俊外表吸引,坐到了他前面隔两排的位置,不时假借看风景,偏头看盖特几眼。
此时已经日近黄昏,太阳被巴士远远地抛在后面,还没有完全落下山去,天边的云彩和天空被太阳的余晖映照的通红。
“那是晚霞!多美啊!我们家乡有个说法,如果见到晚霞,第二天一定是个大晴天,而且冲着晚霞许愿,第二天一定能实现!”,女孩看着那晚霞,冲着盖特的方向说道,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盖特听。
盖特一动未动。
“喂,我是在跟你说话,车上就咱们两个人了,不要这么无动于衷好吗?”,女孩见盖特没有反应,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有些生气。
开朗的米国人,相处时很难冷场,像盖特这样对女孩子的搭讪无动于衷的人,还真是少见,不禁让这女孩产生了这人是不是讨厌自己的想法。
过了图森,巴士上就只剩下了司、盖特和这女孩。
前面的路,直到新墨西哥州和德克萨斯州交界的埃尔帕索,都是荒原和大山,又是夜车,基本没有人会搭乘这班车了。
“hi,你是要去哪里?你是加州人吧?我是要回家,德克萨斯的马拉松,听说过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吧,和一项体育运动的名称一样,就是马拉松长跑,源于希腊的古老运动,据说最早到那里的是一批希腊移民,因为从圣安东尼奥走了很远才到达的,于是就把这里命名为他们的这项古老的长跑运动”。
作为典型的米国女孩,虽然碰了壁,但等了一会儿,还是锲而不舍的要与盖特搭讪。
“马拉松?!”,盖特心头一震,那不就是离妈妈家不远的地方吗?
布兰琪的日记,在回忆童年时,经常提起马拉松小镇上的画廊、杂货铺、博物馆,这都是妈妈小时候随着大人一起闲逛的地方,画廊让她知道了世界上还有油画这么美丽的艺术,比自己的儿童读物要美丽百倍。
那个杂货铺,应有尽有,布兰琪每次都在里面浏览忘返,要被爸爸催促好几次才肯走。
对了,还有小镇特色酒店的牛排和海鲜,每到家人生日,人就会到那里共进晚餐,大快朵颐,之后再坐着爸爸的大皮卡,踏着洒满大地的星光,妈妈教她辨认着天上的繁星,返回家。
在盖特小时候,妈妈也曾经教他辨认繁星,但洛杉矶的夜晚太明亮了,只有那么几颗能常见到,其他的都被夜晚的灯光所掩盖了。
“你是马拉松人?你知道戴维斯庄园吗?”,盖特终于说话了,这让那女孩有些小小的激动。
盖特这才借着落日余晖打量一下这女孩。
女孩大概20岁左右,一头褐色的长发,被束成马尾,垂在身后,深深的眼眶,碧绿的大眼睛,有些鹰钩鼻,在眼睛下面有几粒淡淡的小麻子,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穿着一件印花无袖连衣裙,露出雪白的臂膀,青春活力十足。
“当然了,我家在马拉松可是世代居住”,说着歪头想了想,“大概是从通了铁路开始吧,我爸爸就是马拉松火车站负责车检修的!”
“戴维斯庄园?”,女孩又想了想,摇摇头,“似乎没听说过”。
沉默了一会儿,女孩兴奋地说:“奥,对了,想起来了,听妈妈说过,马拉松往南,沿着通往大弯曲国家公园的公路,是有一个大庄园,很大很大的。
据说是一对老夫妇的,很有钱,但那男主人很古怪,很多年前一家人经常来马拉松,但后来不知为什么,也可能是年纪大了吧,很少再来了,只有佣人隔段时间来马拉松采购。
妈妈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妈妈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外祖父,小镇上唯一酒店的老板,妈妈没有嫁给爸爸前,就在外祖父的酒店里帮工,那家人每年都要在酒店过生日派对,但好像那家的孩子出去上学后,就再没来过”,女孩蹦豆子一样说了一大堆。
盖特听着听着,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女孩。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天已经黑下来了,只有车顶一盏小灯发出昏暗的光,而盖特的眼睛在这昏暗的空间却越来越亮,让女孩不禁有些害怕,也有些羞涩。
“奥,对不起,我正好要去那里,本以为那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没想到他们还在,多谢了!”,盖特也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冲女孩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叫什么?你是哪里上的车”,为了掩饰失态,盖特不再冷冰冰的,话语轻柔的问。
“叫我凯蒂吧,你怎么都不知道我从哪里上的车啊?我是菲尼克斯上来的,一直坐在你前面!你这个人。。。。。。”,女孩有些不满意了,这男孩怎么一直都没注意到自己啊。
“奥”,听出了女孩的不满,盖特更加不好意思了,只好又问道:“菲尼克斯?你是去干吗?离家这么远”。
“当然是上学啦,我已经上大了,这是放暑假回家”。
“奥,上学真好。。。。。。”,盖特心里想。
以前自己是非常排斥上大学的,一心想着能尽快独立,离开那个家。
但从母亲的日记,盖特体会到妈妈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上大学,甚至是自己曾经上过的大学,也许是因为自己虽然上了大学,最终却。。。。。。。,可能这也是布兰琪的遗憾吧。
车厢里恢复了沉默,不善交际的盖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凯蒂见盖特不说话,怕再碰钉子,也就住了嘴。
夜已深,车顶的小灯已经关上了,只剩下车头两束huáng sè的光柱,随着道路,一起一伏的照射着远方,基本没有往来的车辆,只有他们行驶在这苍茫的大地上。
盖特、凯蒂都已经沉沉睡去,只剩下巴士司,头上戴着大耳,一面盯着前方的路,一面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摇动着身体。
开夜车是最辛苦的。。。。。。
梦盖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舒服的躺在妈妈的怀抱,蓝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布兰琪,一只小放在嘴边,小嘴吸吮着自己的指,仿佛是在吸吮母亲的乳汁,另一只小抓着布兰琪脖颈上垂下的项链把玩,那乌黑色的吊坠比小盖特的还大。
布兰琪一脸怜爱的看着盖特,眼神温柔的射出慈爱的光芒,脸庞秀丽洁白,嘴角微微扬起,是在微笑,不时俯下身去,在小盖特的脸上轻轻的吻一下,湿湿的嘴唇印在他脸上,高兴得小腿乱蹬。
这时,一个头发乱蓬蓬的,有着一对深蓝色大眼睛的年轻男子走到了布兰琪身边,伸在小盖特的脸上轻轻指点了一下,布兰琪感觉到了男人的来到,回头冲他甜蜜的一笑,两人的唇紧紧贴在了一起,夹在两人间的小盖特,看不到了母亲慈爱的眼神,急的呀呀直叫。。。。。。
“你哭了?”,凯蒂回头冲着睁开惺忪睡眼的盖特说道。
是清晨上,太阳早已从地平线上升起,太阳光很充足,但并不炎热,凯蒂是被一瞬间的阳光照耀到脸上,才醒来的,她第一时间回头看向车尾,生怕盖特途下车了。
好在没有。
盖特依旧坐在那里,头靠在车窗上,还在熟睡,英俊的面庞露出甜甜的微笑,不似醒着时那样冰冷无法靠近。
在阳光的映照下,似乎从眼角到脸颊有一道泪痕。
凯蒂不由得看得痴了。。。。。。
巴士拐了一个急弯,身体被惯性挤压向车窗,盖特醒了。
凯蒂急忙收回目光,有些尴尬的问了刚才的话。
盖特急忙摸了摸脸颊,确实有些湿润,让女孩见到自己流过泪,就算是盖特这样冷面冷心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腾地红了。
点出了对方的窘迫,让凯蒂也是很不自在,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就要到马拉松了!”,司看了两眼后视镜,提醒这车里仅有的乘客。
这司是半夜在埃尔帕索接的班,巴士此时已经行驶在了德克萨斯的土地上。
“看!秃鹫”,凯蒂高兴的叫到,看到秃鹫,家也就快到了。
这秃鹫是马拉松小镇附近大山上的主要肉食动物,主要以捕食野兔为生,偶尔也会袭击附近牧场上落单的小羊。
每年这里的牧场主都会举行围猎huó dòng,给这里过度繁殖的秃鹫以颜色。
顺着凯蒂的目光,盖特看向天空,只见一只巨大的鸟儿翱翔在天际,翅膀伸展开足有两米,头颈和爪子呈白色,犀利的眼神巡视着地面。
突然,这秃鹫向下急速俯冲,在凯蒂的惊叫声,伸出两只利爪,在地面上一抓,随即大幅挥动翅膀,向天空急升,而它的利爪下,是一只在挣扎的肥硕野兔,但它怎么能与这荒漠之主相抗衡,不多时便一动不动了。
这样的姿态在哪里见过!
盖特脑海闪现出这个想法。
对!是吊坠!
迅速将吊坠从衣服内提出来,捏吊坠小小的一角,在眼前与天空的秃鹫比较着。
没错,就是它,这吊坠上的大鸟以前以为是只老鹰,看来是错了,从这锐利的眼神、伸展的翅膀、抓剑的利爪,无一不和天空的秃鹫相同。
简直是惟妙惟肖!
“让我看看!”,凯蒂见盖特从衣服内取出一个黑色的项链吊坠,冲着天空比划,来了兴趣,从自己的座椅站起,走到盖特身旁,俯身看着他的吊坠。
女孩身体自然散发的幽香,让盖特有些窘迫,忙将项链从脖颈取下,交给凯蒂。
凯蒂没注意到这些,接过吊坠,坐在布兰琪的骨灰盒边上的座椅,仔细观看吊坠。
“这个图案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凯蒂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看,将吊坠交还给盖特。
“真的?在哪儿?!”,盖特听凯蒂说见过吊坠,不禁有些激动,这可是生父留下的,自从看过布兰琪的日记,盖特就对这个人充满了仇恨,是他的不负责任,让母亲原本美好的人生,变得如此短暂,最后横死异乡。
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一定要为母亲讨个说法!
甚至是为母亲报仇!
因为他才是导致母亲悲苦半生的源头!
凯蒂歪着脑袋,仔细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说道:
“想起来了,在博物馆!马拉松的博物馆,里面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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