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谷,万物显现出无限生机。一缕缕金huáng sè的阳光撒向刚披上新装的草地,阳光照耀着小草上的露珠儿,露珠儿显得晶莹透亮,真是一处人间胜境。
经过昨日的相识,三人已经彼此熟络了。鬼谷子一早相邀,一起去林中踏青。
走着走着
便来到一条清澈无垠的河边,青苔新绿,河中卵石肉眼可辨,鱼儿自由欢快地游来游去,好不惬意。
鬼谷子笑言道:“吾等便如河中之鱼,潇洒世间,快意人生。”
“岁月轮回,不经修饰,自然如我。”
瞥了一眼刘弘,见其无动于衷,便转而一念,故作叹息道:“然鱼离于水,却不得活。不分水之好恶,均能畅游其中。静水不流,动水不腐,动静结合,方能相得益彰。故人生快意,当纵历恩爱情仇,万般滋味,方得始终。”
李弘应道:“静水不流,在乎一心。池鱼畅游,皆因相熟之故;动水不腐,源于相通。实乃鱼儿迫于形势,不游不行尔。故人生得意,需平心静气,修心内蕴,何用经历疾苦,蹉跎人生。”
鬼谷子见其厌世如此,暗叹其心智不坚,怒其不争。
灵儿见场面不和,急忙圆场道:“不要谈那么多大道理好不好,人家头都要晕了!”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头,以示很头痛的样子。
两人见灵儿如此搞怪,俱是会心一笑,再不言其它。
转而拿出茶具,席地而坐,享受起这丝丝茶香余韵和这林中美景。
“这茶清冽,更兼水质上佳,如此一来,这茶水更是具有一股独特醇香,回味无穷啊!”
“先生所言极是!这谷中之茶确是世间妙品,天下难得!”李弘嘴中发出啧啧赞叹之声。
“可惜,这茶虽好,可未必有人了解其中滋味,还是只能老朽一人独享喽!”鬼谷子淡淡道。
“怎会如此,小子愿与先生长眠于这青山绿水之间。细品茶香,达至极乐之境,巍巍乎高山,澹澹乎流水,何其欢乐也!”李弘直接反驳道。
“就知道,你小子沉不住气!”
鬼谷子心中暗乐,却反问道:“你果真懂茶?”
李弘以为先生不悦,只好谦逊道:“小子略懂,昔日曾学宫学,习得烹茶,点茶,择水等技艺,是以微微懂得,不敢及先生之万一。”
“哦!”
“那你可懂,茶之三境否?”
李弘愣了一下,这,只好答道:“未曾学得。求先生指点迷津,也好教我。”
鬼谷子微微颌首,徐徐说道。
“所谓茶之三境,为生境,抗境,原境。”
“所谓生境,即因时而变,顺势而为。吸收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神髓,水调气合,包容万物之神机。”
“所谓抗境,即入水而不弯,沸而不残,脉络清晰,不损分毫。虽辗转浮沉,不改其根本,具坚韧之性也。”
“所谓原境,即寓香于水,却不留一丝。损己助人,却仍有其形,固守根本,良性不移。”
“因而,茶可谓养人之上品,机会难寻啊!”
李弘听着听着,愈感觉先生在说自己,顿时明白先生意有所指,虽心有一丝恼怒却仍是感激道:“先生之谈论清新脱俗,一派大贤风范,端的是发人深省。”
“吾今后定会牢记先生今日之教诲,不胜感激之至!”说着,起身,作揖深深一礼。
鬼谷子趁热打铁地说道:“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
“世间万物,常有荣衰。君为少年,安长少年?”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何苦来哉?”
鬼谷子为李弘叹息道。
鬼谷子见其满怀心伤,黯然伤神,溘然欲戚之状,向灵儿使了一个眼色。
灵儿领会其意,借故回家做饭,离开了二人。
李弘见灵儿走远,望着鬼谷子,说道:“谢过先生频繁劝解,弘亦自知韶华易逝,昂扬男儿,在此乱世,必应习取安邦定国之策,强兵富民之术,以期拜将封君,光耀门楣,流传后世。”
“然,哎!”
李弘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弘因家逢破灭之危,君王昏聩无道之恨,实不愿再度征战沙场,恐遗祸将来,悔之晚矣!”
“况天下之大,竟无弘容身之所。被诬谋反,故国难归。秦乃虎狼之国,更兼用间,逼死我父,假若投秦,我父九泉之下,势必难安。韩魏两国,虽与赵同归于晋,但三国邦交于此乱世之中,早已不复当初。我若投彼,必生嫌隙,不得重用。更遑论燕齐两国,本为敌对之国,往而投奔,必为之捕,刀斧加身,焉有活路?于此境地,如之奈何?”
鬼谷子正色道:“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
“符合机运,定要做到“审时度势”,审天下之时,度天下之势。所谓天下之时,就是天下大势的运动趋向。所谓天下之势,就是推动天下大势的各种力道。如果把天下比做大海,风向是时,因风而动的潮流是势。把握时势,就是弄潮。天下时势,扑朔迷离,神鬼莫测,瞬息万变。圣人知时识势,因时用势,因而治世。奸贼逆时生势,因而乱世。”
“君并非无用武之地,而非其时也。时也,命也。君需顺势而为,应时入世,方可大展宏图。”
“时在当下,当以勤学为要。”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然玉之为物,有不变之常德,虽不琢以为器,而犹不害为玉也。人之性,因物则迁,不学,则舍君子而为小人,可不念哉?你可知晓?”
鬼谷子殷切教导道。
李弘顿然醒悟,感激道:“先生高义,敬谢先生解弘平生疑惑,对弘有恩同再造之德。”
说着,李弘作揖拜谢。
“哎!此等小事,不足挂齿。”鬼谷子制止了他,呵呵笑道。
顿了顿,鼓足勇气,又揖了一礼道:“如蒙不弃,弘恳求先生收我为徒,授我恩业,日后也可随时请教,望先生答应。”
“果真,你当真要老朽收你为徒?”鬼谷子眼中精光一闪,质问道。
李弘坚定道:“是!”
说着,跪倒在地,“请先生收我为徒!”
鬼谷子见此欣喜,忙扶起李弘,道:“好好好!那为师便收了你这个徒弟。”
“嗯!师傅。”李弘亦是欢喜道。
“哈哈哈!天可怜见,我鬼谷一脉终不致断绝,在吾垂暮之年,还能收此佳徒。为师当与徒儿共饮!”
说着,师徒二人,共同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时至中午,师徒二人,返回家中,向灵儿说起此事,灵儿亦是欢喜,众人觥筹交错,饮食尽欢而散。
是夜,为李弘举行拜师仪式。
鬼谷子端坐正堂,神情庄肃。灵儿站在一旁,充当司仪之职。一声娇声喊道:“拜师之礼开始,徒弟敬茶,献词!”
李弘端着茶水,跪倒在地,将茶奉上,说道:“恩师在上,今弟子李弘,幸蒙不弃,拜鬼谷先生为师。仰观师门,学高德馨,躬身垂范,其道泱泱。意欲拜师,惶恐不应,幸得允纳,不胜欣喜。困惑迷茫,定彰其形,通晓其意。程门立雪,寻教必恭,所至必礼。务求精进,奋发有为,意气昂扬,光大我鬼谷一脉,仅此立誓,如有违反,天必诛之!”
灵儿又说道:“恩师饮茶,致勉!”
鬼谷子接过香茶,一饮而尽,看着李弘,满意道:“今赵武安君李牧之子李弘,入我鬼谷一门。可喜可贺。然尔治学,必应虚心以求,静心以悟,诚心以行。不妄语,不滥杀,救伤扶危,安邦定国,造福世人。如有违背,定食业报!”
李弘应道:“是,徒儿谨记。”
灵儿终道:“拜师礼成!”顿时放松了一口气,一脸高兴的表情,为两人结为师徒而兴奋。
鬼谷子扶起李弘,二人四目相对,眼含热诚,一番师徒情深之意荡漾其中。
“师傅,久居谷中,除师傅爷孙二人外,再无旁人,不知我鬼谷一脉,可还有旁人,也好时时问候。”李弘好奇道。
鬼谷子看了看他,微微一笑,说道:“我鬼谷一脉,门生众多,都已出世为念。然关门弟子两人,一为孙膑,二者则是你。”
又道:“不过,你师兄早年与庞涓有隙,被暗中处以膑刑和黥刑,砍去双足,面部刺字,虽马陵之战斩杀庞涓,报此大仇。叹身体根基已废,其寿难永,英年早逝,故你是看不到他了。”不禁有些悲伤,恨其大徒生不逢时,遇此境遇。
李弘见其悲伤,转移话题,问道:“那还有其它我门中人,尚在世间吗?”
鬼谷子收拾了一下心情,才回答道:“秦相李斯,关内侯王翦,楚相甘茂,燕将乐毅俱是在世之人。”而后,瞥了一眼李弘,迟疑了片刻,说道:“你父李牧也为我门中人,虽惨遭陷害,但你父子二人皆奉鬼谷,也是一段佳话。”
“嗯,徒儿定会孜孜以学,不负师傅期望。”李弘一脸坚定之色。
从此以后,李弘开始了近乎两年的学艺生涯。
而世间形势,早已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