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金黄的季节,是美丽的季节,也是收获的季节。它同百花盛开的春天一样令人神往,同骄阳似火的夏天一样jī qíng四射,同白雪飘飘的冬天一样白璧无瑕。它像一个美丽的姑娘迈开轻盈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无边无际的原野,玉米笑开了花,豆子乐的直拍手,高粱举起红红的火把,稻谷害羞地低下了头
清晨,太阳刚刚睁开朦胧的眼睛,庭院里的潮湿之气渐渐消逝,空气中弥漫着迷人的花的清香。与往常一样,李弘穿好衣服,快速地洗漱完毕,拿起装满祭品和香蒿的篮子,走向远处的山峰,背影越来越模糊,一道倩影偷偷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渐渐地,也消失不见。
不知什么时候,鬼谷子也已经悄然而起,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背影,感慨道:“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协?弘儿和灵儿,皆是灵透挚诚之人,至情至性,若是能够结成百年之好,不失是一桩美事!”
”但愿今后“
“万事不可强求,强行反为不美,反倒是害了两人。哎!一切随缘吧!
走过崎岖难行的山路,李弘拖着有些湿了的粗布鞋,一路疾行,来到了熟悉的墓碑前,眼睛顿时有些湿润,星眸中有泪花闪现。
“父亲,母亲,弘儿来看你们了!“李弘重重地跪倒在地。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时,看到空旷之地上的几处新坟,一时触景伤情,李弘再也忍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世间有情,情之一字,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铁汉柔情,雄心壮志。
有道是,往尘旧事已成梦,敢问伊人可留情。莫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深锁心中,不得排遣的离情旧恨,深深地捆绑着李弘的思绪。尽管拜师鬼谷,有了和蔼可亲的师傅和精灵古怪的灵儿的陪伴,但李弘心中从未忘记曾经的惨痛经历,纠缠的心结虽已过旬月,却仍难以解开。
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一道人影传来轻轻地呜咽之声,然而,李弘深陷极度的悲伤之中,并未发现。
李弘哭了一会儿,收拾了一下心情,努力强装微笑道:”父亲,母亲大人在上,昨日孩儿与师傅清论,谈及天下谁属之问与天下大治之策,因略有见识,被师傅称赞。想必父亲和母亲大人若泉下有知,定会为孩儿感到欣慰吧!”
“孩儿自与师傅学艺以来,虚心求教,孜孜向学,不敢稍怠。每自想到孩提之时,父亲苛责大哥,用心良苦之至,望子成龙之心甚笃,而孩儿却顽皮不知,今双亲已逝,孩儿追悔莫及,恨不得追随九泉之下,承欢膝下,必悉听父亲大人之言。”说到这儿,李弘悔不当初,甚是黯然伤神。
秋风起,卷起地上些许落叶,漫天飞舞,打了一个旋儿,又再次恢复平静。李弘一边对着墓碑说话,一边焚烧祭品和香蒿,此时只有火苗跳动和说话的声音,十分安静。突然,他耳边依稀听到,远处传来的孩童打闹嬉戏的声音,其中带有几丝欢快,几丝纯真,亦有几丝调皮。
回想到自己曾经也如他们一样经历孩提,与大哥李汨在武安君府一起生活过的日子,大哥是长子,自幼被父亲大期望甚高,常被耳提面命,大声训斥。然而,在如此繁重的课业重压下,大哥李汨也不时地忙里偷闲,陪他玩耍,饿了去厨房为他偷面饼,每次外出回来,必然给他带一份精致的小礼物。即便鲜弟出生以后,大哥也没忘记调皮不懂事的他,时时逗他玩耍。就这样,成熟而稳重的大哥却装作小孩子一样,努力在父亲的压力管教下,放下包袱,带给两人一样幸福而充实的童年。而今,一切物是人非,以往的人和事,从此不在了,再也难以找回。
回忆是美好的,值得珍惜和回味的,它确实是一份令人艳羡而又完美无缺的梦境。但一旦如同庄周梦蝶一般,身处梦境而不自知,那它便是一份毒药,令人痛彻心扉。
这份兄友弟恭,友爱情深,稚嫩而鲜活的回忆,被李弘深深地藏在心里,时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愈来愈清晰,恍如昨日,浑然不觉梦醒后,面对的依然是冷冷的木碑和亲人已逝的凄凉。
一滴泪珠从眼角划过,李弘看到如此惨痛的现实,如此极端的反差,终是再度落泪了,心中顿时闪过一丝疯狂,开始不断的自责道:“如果是我去帮鲜弟采摘草药,大哥就不会惨死;如果我跑的再快一点,鲜弟就还有一线生机。“
“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没用,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天爷,为何不是我去死,偏偏是我活下来啊!”
悲伤的人是疯狂的,他的疯狂,不仅仅伤害到他人,也会伤到自己。李弘此时不断用双拳,重重的锤击脚下的坚硬的地面,被尖锐的石块划出一道道伤口,流出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和他那洁白无暇的衣袖,而他宛若不觉,仍旧不停地重复着那惊心动魄的动作。
灵儿在旁边观察,一同流泪,渐渐模糊了双眼。用衣袖擦了擦残留的泪珠,看到李弘自残式的举动,有些心疼,想去立刻制止。
然而,顾及到李弘的**和自尊心,以及偷偷跟来的窘迫,向前一步,又退了回来,没有立即去阻拦李弘的举动,而是选择了暂时观望。
“我先看看,师兄应该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她这样想道。
然而,看到她那担心而局促不安的表情,攥紧的小拳头,以及咬着嘴唇的动作,显然是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看到李弘越来越疯狂的举动,触目惊心的鲜血横流,灵儿再也忍不住自己所爱的人如此的伤害自己,快速跑过去抱住了李弘,心痛的哭道:“师兄不要吓灵儿好不好,有灵儿和爷爷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弘还是茫然不知,自顾自地敲打着地面和自己的胸口。
灵儿一边陪李弘哭,一边安慰道:“师兄切莫不要如此悲伤,伯父伯母在泉下有知,看到你如今这样,定然也于心不忍,为你担忧,纵死也难以瞑目啊!“
两人相拥良久,最终李弘因悲痛过度,胸中气闷,一时晕过去了。
灵儿看到李弘突然晕过去了,吓懵了,一时慌了神,大声哭泣道:“师兄,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快醒过来啊!醒过来啊!”
急切而关怀之意,不言而喻。
灵儿撕掉自己的衣袖,笨拙的为自己心爱的人包扎手臂,然后起身,将李弘手臂搭在自己身上,想背起李弘回家医治,但无奈李弘体格健壮,身躯颇重,难以背起,无奈只好放下。
想道:“此时太阳即将落山,天色已见昏暗,山中猛兽虫蚁众多,夜晚神出鬼没,我和师兄夜宿在此,难免不太安全。不若去旧时爷爷带我的山洞歇息,也好照料师兄,师兄此时不宜大动,一不小心,恐怕伤害到他。嗯!就这么办!”
想到要和师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灵儿难免有些脸红,但看到李弘昏迷不醒,不得不收起那一丝旖旎心思,两人磕磕绊绊地走进有些狭窄,仅能容两人一起通过的山洞。
不时的身体接触,令灵儿身体发热,脸色越发的红润,但因为担忧李弘安危,强自压下心中的躁动。收拾好山洞的一片空地,将李弘安置在一堆杂草铺成的简易床上。
望着李弘英俊的脸庞,挺拔的鼻子,以及紧闭的星眸,灵儿有些担忧,亦有些幸福。
心中窃喜,想道:“平时都是和爷爷在一起,没有单独与师兄相处的机会,这下好了!终于没有爷爷当电灯泡了,我就可以”
“呀!想什么呢!”
“灵儿,你姑娘家家的,真不知羞。”想到这里,灵儿有些羞宭,可爱的摸了摸自己脸红发烫的脸。
甩了甩有些纷乱的思绪,灵儿用树叶取来一些清水,为李弘擦拭伤口,清除残留的尘土和血污,然后将李弘身体放好,静静地看着他。
到底是少女体弱,忙活了好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灵儿不知不觉地靠在李弘身边睡着了。
黑夜的大幕拉下,山洞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过了好长时间,李弘悠悠地醒转过来,回忆起来,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在悲伤时,旁边有人在安慰自己,只是一时忘记是谁。
就要起来,没想到碰到一只手臂,不由得惊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啊!”
原来,手臂是灵儿的,李弘漫不经心的举动,弄疼了她,灵儿不由得痛呼一声。
毕竟是相处了很久,日久生情,两人很快反应过来。
“师妹,是你!”
“师兄,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意识到李弘醒来,灵儿甜甜的说道:“师兄,你先别动,夜里凉,我去找一些柴禾来生火。”
李弘本来要自己去,但灵儿坚持她去,想道此处自己不熟,无奈道:“那,师妹当心!”
“嗯!师兄放心啦!”
灵儿欢喜道,小心翼翼地前进寻找,最终抱来一些柴禾,用火石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火,起初,是一丝火苗,逐渐蔓延,旺旺的火烧起来了,将这山洞点缀的亮如白昼,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