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羽儿……让我再看看……你们的脸。
为什么会梦到这个?
陆天羽身体一震,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他睁开眼,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是哪里?
陆天羽醒来后,发现自己处在帐篷里。他人被裹在一个睡袋里,捆得严严实实。
这里不是他的寝宫,他回想了一下,脑中逐渐回忆起先前的记忆,他在收到母后的香囊之后便沉沉睡去,心中不安。他没有时间去寻找这睡袋的拉链,直接将它扯烂从里面钻了出来。
掀开帐门直到外面的景色映入眼帘,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帐外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树冠几乎都没有低于五米的,朝阳打下,被树叶切割的粉碎。
陆天羽知道了。
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无声的眼泪滑落。
父皇,为什么?不是说好了要同生共死吗?
他痛苦的将头埋在地上,左手死扣着地面,哪怕是五指都已经破了,流出了鲜血,都没有感觉。
这算什么?他们都死了?就我活了下来?为什么?你们是不要我了吗?我难道不是陆家的人吗?
陆天羽仰面朝天,发出一声悲号,“为什么?父皇!回答我啊!”
抑不住声音,嚎啕大哭。
右手遮住面颊,左手无力的垂在身旁,血液横流。
他胸前挂着的吊坠闪出温暖的红光,仿佛有一道虚无的人影浮现,人影跪在陆天羽的面前,抱着他的头,让他在自己的怀里失声痛哭。
“为什么?罗旭姐姐?为什么就只有我活了下来?”
他的哀鸣当然得不到回应,罗旭的灵魂残像只能凭一些本能来行动,当然无法回应他的哀鸣,她只能一下又一下的宽抚这陆天羽的后背。
陆天羽靠在她的怀里,哭声渐歇。
“罗旭姐姐,我,只有一个人了吗?”陆天羽神色凄苦,踌躇着问道。
罗旭无法回答,可是她的动作却好像在回应着他,你还有我。
“你当然不是只有一个人了,你还有我们。”
陆天羽听见了相当熟悉的声音,只是在往日这个声音总是语调轻缓,而今日却是罕见的沉稳。他回头看去,看见的是殷涛那也有些悲伤的面容。
“师父?”
看到熟人,他的心里难掩的激动,他跳起来扑倒殷涛的怀里,“师父……这几天……你哪里去了?弟子好想你啊!”
殷涛无奈地笑了一下,反手搂住陆天羽,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傻徒弟,我这几天当然是回到南凰去帮你们bàn lǐ入学手续去了。”
“我们,要去南凰?”陆天羽的面颊上还挂着泪痕,看着如同一只花脸猫一样。
殷涛拿衣袖轻轻地帮陆天羽脸上的泪痕擦去,笑着说道:“是啊,我们要去南凰,你的父亲没了,可是你还有我这个师父啊,别伤心,要坚强。”
“是,师父,我不伤心……可是我……我……我没法不伤心啊……他们是我的父母。”陆天羽痛苦的摇着头,头痛欲裂。
“别这么想,你想想你父母的愿望是什么?他们的心愿肯定是希望你们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去,而你们只要活了下来,就是在完成他们的心愿,你应该要为他们高兴。”殷涛安慰道。
“我们?还有谁?”陆天羽绝望的内心又升起了希望。
“陆清儿。”
“清儿姐!?她在哪里?快,师父,告诉我,她在哪里?”陆天羽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双目中难以遏制的焦急,他挣开了殷涛的怀抱,急切地问他。
殷涛指了指一个方向,陆天羽便跌跌撞撞的发足狂奔。
快点,清儿姐,你没事吧?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
树枝划过陆天羽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地面上的、缠绕在树干上的荆棘不断钩扯着陆天羽的衣服,可是陆天羽没有时间去解开,直接任由那衣衫被勾破,留下一片片布片。
他没看清前路,一根粗壮的树根浮在地表之上,绊倒了他。
陆天羽摔了个狗啃泥,浑身上下散架一般的痛。
可是他没有在意,站起来,随意的拍了一下裤子,又继续狂奔。
直到那一片挡在他面前的丛林散开,强光刺入他的眼睛,一瞬间迷住了他的眼。
适应过来,他眼前是一片波光嶙峋的湖泊,朝阳的霞辉被折射出黄金一般的光芒,一个脆弱的背影坐在岸边,顺手拿起手边的石头,狠狠地扔到湖里。看着溅起的水花打破湖面。
“清儿姐……”陆天羽的心中不知为何平静了下来,他一步一步向着湖边的单薄身影走去。
陆清儿转过头,脸上是难掩的伤悲与憔悴。
湖面的水花动了一下,轰隆一声响起,水花被带上天空,一头五米长的鳗鱼跃出水面,张开巨口向着陆清儿吞噬而来。
陆清儿也感到了危险,有些惊慌失措的转身,在见到那条大鳗鱼的时候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不!!!”
陆天羽的身子紧绷,心在一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还有一个活着的亲人,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他的手一挥,急措之下,一道雷霆轰闪过去,轰击在大鳗鱼的眼睛上,它的眼睛被电的焦黑。
陆天羽原意是希望吓跑这头鳗鱼,可是这一下却彻底激怒了那头鳗鱼,它的口中灵力不断地汇聚,似乎在下一刻便会释放出毁天灭地的招数。
可是已经没有下一刻了。
虚无的黑影闪过两次,鳗鱼的身体断为三截落在地上。黑影现形,是陆克己身边的影卫统领,杜少斌。
他看了一眼那三截鱼块,收入空间戒指之中,“晚饭有着落了。”然后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陆天羽看见鳗鱼死亡,悬着的心终于摆回胸腔里。可是下一刻他的心再度剧烈的跳动起来。
一阵香风铺面,陆清儿紧紧地搂住陆天羽,埋在他的胸前,低声啜泣,“小羽……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陆天羽的手足无措,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尴尬的悬在空中。
直到他面前的殷涛走过,看着他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嘴唇翕动一下,陆天羽看出了殷涛的话,他在骂自己笨蛋。
陆天羽的手轻轻地搂住陆清儿,轻抚着她柔软的不住颤抖的后背。
“清儿姐,发泄出来吧,小羽……小羽永远是你的亲人……永远……永远……”
良久。
“小羽,谢谢你,哭过之后果然好多了,之前我一直不敢哭,不想哭。现在好多了。”陆清儿擦了擦泪珠,破涕为笑,“真是的,明明我是姐姐,应该安慰失落的弟弟才对,怎么反而在弟弟的怀里哭了……”
看着她死犟的模样,陆天羽的心也从那如同死灰一样的状态中,重燃一点火苗,他按住陆清儿的头,按回到自己的胸前,“清儿姐,以后难过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想哭的话就在我的怀里,好吗?毕竟我是你的弟弟。”
先前没有觉得,现在连陆清儿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听着陆天羽苏到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话,她尴尬的笑了一下,轻描淡写的挣脱陆天羽的怀抱,“小羽,应该是以后你就在姐姐的怀里哭就好了,毕竟我是你的姐姐。”
“好,你是我的姐姐,可是到底是谁在弟弟的怀里哭鼻子的?”陆天羽轻叹一口气,无奈地笑了一下。
“小羽,我告诉你一件事情,父皇在与冥界交手的时候,扔下过三颗头颅,说我们已经死了,所以我们现在其实是已经没有了身份的透明人。”陆清儿突然面色一凝,对着陆天羽说道。
陆天羽很快理解到了其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父皇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刻意告诉所有人,我们已经死了的,是吗?好让别人再也注意不到我们?”
“大概是这个意思。”陆清儿螓首轻点,然后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陆天羽,“所以,我们要抛弃自己的名字,作为一个平凡人活下去吗?”
陆天羽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不!绝对不!我陆天羽就是陆天羽,绝对不要更改什么名字,我是父皇的孩子,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名字!我绝对不要改名!”
陆清儿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是的,我们是父皇的孩子,绝对不要平凡一辈子。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想要让云月帝国的名字重新回到大陆上,你愿意吗?”
“嗯。”陆天羽的眼神坚定,他们一定要继承父皇的意志,让这云月帝国,再现辉煌。
“好,到时候,我辅佐你,帮你登上皇位。”陆清儿点点头带着他离开了那片湖泊,“走吧,殷涛叔叔该做好饭了。”
陆天羽本想迈步的可是他想到了什么。
在那个太监递过来香囊的时候,告诉他是给他们三个人的,那么也就代表陆天衡也收到一个。
陆天羽的心又再次激荡起来,他捏住陆清儿的小手,问道,“清儿姐,皇兄呢?皇兄在哪里?他应该也跟我们一起逃出来了的。”
陆清儿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只有我们两个逃出来了。”
陆天羽听到这个消息后,失神的抿了抿嘴唇,“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