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庆慢慢悠悠地向山林走去,待他到时,许生早已等候在那了。
“爷爷,我们从这山道过去吧,路近点,你的脚也会好受些。”许生道。
“嗯,就听我家许生的!”许元庆开怀道。
夏日的山林中充满了生气,鸟儿时而从天空中盘旋而下,又时而从树上飞起,震下几片落叶。树下路过的山猫好奇地看着飘落的树叶,似是觉得新奇,用爪子掏了掏之后,却又觉得索然无味,而后便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去。
一只蝴蝶身姿优美地落在一朵盛放的鲜花上,低头吸食着花蜜。
许生小心翼翼地接近着这只蝴蝶,忽然,他一个猛扑,双手相合地盖在了地上。
“爷爷,我抓住它了!”许生趴在地上,有些兴奋地说道。
“哈哈,不错,不错!”许元庆走过来说道。
许生的双手慢慢地放开,只见那只蝴蝶双翅合拢颤抖地停在地上,似是害怕。许生见到此景,不知想起了什么,就这样站起来离开了,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许元庆跟在许生后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二人走出山林后,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爷爷,你看村子里有好多人!”走在前面的许生忽然惊呼道。
许元庆闻听此言也是大惊失色,那浑浊的双眼往村里一看,只见村口处人头攒动,村民们被围在了中间,地上已经躺着几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爷爷,是不是那些坏人又来抓我们了?”许生惊慌地拉着许元庆的手道。
“许生,爷爷要去救村民们,趁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你赶紧走!”许元庆脸色凝重地说道。
“不,爷爷,要走一起走!”许生哭道。
“别哭!我许家男儿不许哭!”许元庆喝道,说着又心里一软,擦去许生脸上的眼泪,“爷爷年纪大了,这次真的走不了了!而且,此事与村民们本就无关,咱们不能连累了他们,更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那怎么办?爷爷,我不要你去,去了会死的!”许生惨然地说。
“许生,人谁无死,只是或早或晚罢了。今日之劫,我不能逃,也不想逃了,我累了!走吧,去青州找知府年崇耀,我早年于他有些恩情,他会好好照顾你!有机会的话……唉,罢了,罢了!”许元庆说完,转身就向着青寒村走去,突然间他有些心灰意冷,有些厌烦这个世界了。
许生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与害怕,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他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这一切都没有办法阻止了吗?此时的他,突然好恨,恨自己的软弱、无能!若是足够强大,那么一切将不再失去!
待他回过神时,许元庆已经快赶到了村口,他只有转身,跑,摔倒,爬起来再跑,不停地跑,跑到那些坏人抓不着的地方!他不敢回头,他怕,怕看见爷爷倒在血泊中,再也站不起来!
……
青寒村。
村民们哭泣着,哀嚎着,痛斥着,但竟无一人说出许元庆爷孙二人在哪。
“我也不想shā rén的,奈何你们非要逼我!既然你们这些大人不怕,那就从这些孩子开始吧,啊哈哈哈哈。”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狂笑道。
此人名为余琼,其头置小冠,发插玉簪,身着锦袍,腰缠玉带,手持折扇,看起来颇为俊朗。只是那生得极薄的嘴唇,让他显得有些刻薄。
“你这个shā rén不眨眼的畜生,你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老刘怒道。
“老匹夫,我会否遭报应先不说,你可是会先遭报应的,哈哈。”余琼不屑地说道,说完指着老刘身旁的小孩子,道:“去,把那个小子给我抓过来。”
余琼身旁的一个大汉嘿嘿狞笑着走了过去,大手一伸就向着那小孩抓去,老刘登时就挡在孩子前面。
但老刘哪挡得住这个大汉,一把就被推倒在地,然后大汉一下就把孩子给提在了手中。那孩子嘴里大哭着挣扎不已,却始终挣不脱大汉的手。
“混蛋,把我儿子放下!”刘大柱冲了过来,疯了一般地去抢大汉手中的孩子。
大汉轻哼一声,对着刘大柱的肚子就是一脚,将刘大柱给踹飞了足有一丈多。
刘大柱摔在地上时就吐出一口鲜血,挣扎了几下,晕了过去。
大汉这才转身回到了余琼身旁。
“小弟弟,告诉我,这二人去哪了。”余琼拿着两幅画像,尽量和善地对大汉手中的孩子问道。画中所画正是许元庆和许生。
这孩子却只是哭闹,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杀了!”余琼眉头一皱,对大汉说道。
大汉点了点头,大手掐着孩子的脖子提了起来,正准备一用力结束这个幼小的生命时,却听见了一声让其不由自主就住手的声音。
“住手!”许元庆终于赶到了,他气喘吁吁地喊道。
大汉转头看着余琼,余琼点了点头,他便将孩子又提在了手中。
“许老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余琼迎上前道,说着还往许元庆身后看了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但你是何人,我却是没见过的。”许元庆平缓了一下,淡然的说道。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找你拿一样东西的。”余琼道。
“先把孩子放了。”许元庆深深地看了余琼一眼后道。
“没听见许老先生的话吗?”余琼对大汉说道。
大汉连忙把手中的孩子放下,孩子立马跑回了老刘身边。
“老许,我……”老刘满脸复杂地望着许元庆道。
“对不住了,老刘,是我许元庆爷俩害了青寒村啊!你们的恩情,我只有来生再报了!”许元庆老泪纵横地道,说完深深向村民们鞠了一躬。
“这位公子,走吧。”许元庆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又对余琼道。
“去哪?”余琼疑惑地问道。
“自然是去取那样东西。”许元庆道。
“不,不,还是许老先生自己去吧,我们就在这等着您取来便好。”余琼摇头道。
“哼,那公子还是杀了我吧!想以村民们威胁,未免太过下作。再说了,此处可是津南县令刘大人的故里,你们这二三十号人来此,难道还真的能瞒天过海吗?”许元庆不满道。
“好,那便随许老先生一道!不过许老先生若是诓我的话,这些贱民的命我可是随时都能取的!”余琼面色阴晴不定地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话到后面又变得狠厉,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那就走吧。”许元庆面色有些难看地道。
“走!”余琼手中折扇一收,对众人喝道。
众人上马,许元庆与余琼则是坐在马车内,一群人绕过青寒山后向着西方而去。
“许老先生,不知令孙何在?”坐在马车内的余琼突然问道。
“我孙儿已经远走他方了。”许元庆躺在车上眼也没睁地说道。
“不知安全与否,可需我派人保护?”余琼又问道。
“自是安全的。”许元庆道。
后面不管余琼如何旁敲侧击地询问许生之事,许元庆都像是睡着了似的不言一语。余琼也不敢如何,毕竟那样东西在哪只有这老头儿一人知晓,那许生尚且年幼,估计这老头儿还没告诉他呢。
“看这方向,不知要西去何处?”余琼好奇地问道。
“苍州。不过要先去一趟潞州,那里有一件重要之物。”正在余琼奇怪为何去北部苍州却往西而去的时候,许元庆突然补充了一句。
……
话说许生转身跑出青寒山后,便沿着青寒山外那条大道向津南县城走去。
他双腿机械地迈着,像失了魂一样,不知何处是家,亲人一个个的离去,只留下他独自一人,他好害怕,害怕孤独,害怕被那些坏人抓走。
正在这时,从前方走来两个青年男子。
两人手里也拿着两幅画像,逢人便问“见过这二人没”,但行人们都是摇摇头地离去。
突然拿着许生画像的矮胖男子低头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又抬头直直地盯着许生。
“怎么了?”旁边的高瘦男子发现同伴的异常后,奇怪地问道。
“你看前面那个小孩子,是不是就是这画中的小鬼?”矮胖男子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怎么可……咦,好像就是!哈,咱俩发了!”高瘦男子只看了许生一眼,便呼吸急促地夺过矮胖男子手中的画像,大喜地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后,顿时足底生风地向许生跑去,竟都是有不弱的功夫在身。
许生正呆呆地走着,突然间身体就横空而起,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高瘦男子夹在了腋下。
“救命啊!别杀我!”许生反应过来后便大声地哭喊道。
“太吵了!”矮胖男子凶狠地道,说着一手刀砍在许生脖子上,使其昏迷了过去。
路上的行人吓了一跳,赶紧事不关己地远远躲开,还站在远处指指点点的。
“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大白天的竟然也有人抢小孩子!”路人甲道。
“可不是嘛,前两天,我还看见县城的李员外抢了我们村的小翠呢。”路人乙道。
“诶,你们说,他们不会是抓孩子回去,要杀了掏心吃吧?”路人丙道。
“再敢叽叽歪歪的,把你们都杀了!”高瘦男子听着路人们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厉声说道。
忽然,一辆马车急停于此。
“吁……你要杀谁?”驾车的人勒住缰绳后问道,说完足尖一点马车,身体便从空中飘然而落至高瘦男子身前。
高瘦男子吓了一跳,只看面前这人刚才露的一手,就知道遇见高手了。
“你是何人,此事好像与你无关吧。”高瘦男子色厉内荏地说道。
“哦?我乃津州知府苏大人的亲卫,津州府副统制薛显,津州境内的不平之事,我皆可管上一二,你说与我无关?”薛显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你待如何?”高瘦男子面色难看道,想不到竟惹出了津州府衙之人。
“将你手中的孩子放下,再跟我走一趟!”薛显不紧不慢地道。
“休想!看来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高瘦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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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