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锦袍的肥墩汉子率先笑道:“嘿,丫头片子,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不雅不雅,当称姑娘,”另一斯文公子醉醺醺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淫笑道:“小姑娘来此,可是要卖身吗?哦,口误口误,卖艺,卖艺!”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宇沐珂心下害怕,拉了拉杜若衣袖,示意赶紧离开。可杜若却有些恼了,给沐珂使了个放轻松的眼色,便背手四处打量,一边不住地惋惜地咂嘴。众人皆奇,按捺不住的好事者扬声问道:“你啧啧啧什么啊?”
杜若不予理睬,只是反复摇头,面露惋惜之情。
“臭丫头,别故弄玄虚,否则爷要你好看!”
“唉,这么好的酒坊,怎么一点不香,”说完,杜若吸了口气,立刻掩鼻嫌恶道,“咦,还有点酒囊饭袋的馊臭!”
“胡说,全九州最好的酒都在这了,哪里会臭。”一脸颊有颗刺眼红痣的壮汉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驳道。
“哈,最好的……”杜若倏地话锋一转,冷笑着说:“这话被墓中天熊纪高听到,你怕是要进刑部大牢脱层皮了。“
壮汉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起来,她怎知自己与姓熊那厮是宿敌,不过,确实是自己大意了,传闻女皇很是忌讳宫外的东西比御用的好,且那刑部的酷吏听起来就头皮发麻。现在只愿姓熊的不在场才好。
不少微醺的、意识尚存的人听了杜若的话,这才正眼打量起她来,十六七的模样,肤色柔光若腻,容貌娇艳若滴,双瞳剪秋水,谈笑风生颊,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萧墨遗瞧见这幕,玩心渐起,蜻蜓三点水,自二楼翩然跃下,用一把泥金折扇拦住了正欲离去的杜若二人,“佳人进了宝地,不浅酌几盏吗?”
宇沐珂一心想走,一边伸手推开扇子,一边急道:“天色已晚,我们要走了。”
谁知,手刚碰到扇子,扇子就掉在地上碎成三片,这下三人神色皆骤变,萧遗墨更是一脸悲恸,怒不可遏地抓着宇沐珂手腕道:“我好心请你吃酒,你却毁我心爱之物。”
杜若见宇沐珂被抓得眉头紧皱,赶紧上前解救,谁知竟也被抓住手腕,暗自使了些内力也摆脱不掉,反而越用力越痛,细细打量了萧遗墨后道:“沐珂,不要动了。”
宇沐珂也不笨,显然对方是个练家子,且武艺远在自己之上,便灵机扬声道:“公子莫恼,你再使劲抓疼我们两个小女子也无济于事,我赔你一把可好。”
杜若随即配合地大声呼痛,萧遗墨见酒坊内众人非议四起,便甩开手,瞠目切齿道:“这把玳瑁泥金扇,扇骨由杨惠之精雕细刻而成,扇面则绘有吴道子的山水佳作,遑论这扇是我母亲的遗物,你怎么赔?”
此言一出,杜若和宇沐珂都有些慌了,杜若在这瞬间冒出许多主意,却又陷入困局,只有硬着头皮拾起扇子,可这一瞧却瞧出些猫腻。
方才沐珂只是轻轻一碰,泥金扇面便破了,这本就稀奇,可这玳瑁扇骨何以也裂成这般模样。略一沉吟,杜若手持破扇,拉着宇沐珂,后退到大堂中央,说:“这把扇子如此精美,令慈好品味,不知何时仙逝的,否则真当结识一番。”
萧遗墨一直留神堵住门口,唯恐两人突击逃离,谁料她二人不进反退,还问出这样奇怪的话,小心回道:“已十年有余,家母对此扇甚是爱惜,如今毁于你手,你说如何是好?”
杜若又俯首赔罪道:“公子爱母之情拳拳,这扇一定常常携带在侧吧。”
“这是自然,莫要废话,直说怎么个赔法吧!”
杜若莞尔一笑,反身对着大堂众人道:“在座的都是赏玩行家,我有一疑惑,烦请贵人们解答。这有年份的扇骨,听闻表面会产生一层浓郁光亮的包浆,不知对否?”
一个虬髯客被夸得喜上眉梢,率先炫技般回道:“姑娘此言不假,扇骨经过多年盛夏酷暑的手捏汗揩,润滑如玉,呈现出扇骨的旧气,方为上乘佳品。”
“多谢义士,虽有些答非所问,可这把扇子显然并无包浆,且扇骨光而不润,似乎是新品啊?”
那虬髯客也不恼,上前仔细辩看后说:“嗯,姑娘言之有理,这扇骨确实不像旧物。”
宇沐珂闻言高兴地抓住杜若的手臂,眉宇间的愁容淡去不少。
杜若再次拱手道谢,反身紧盯着萧遗墨逼问道:“公子为何要说谎呢?”
萧遗墨眉毛微挑,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乖地跳进一个小丫头的坑里,好不大意,敛神道:“唔,大概是吃多酒认错扇子了,但这扇子诚是我重金求得的,你们休想耍赖!”
“哦,公子怎知是我摔坏的,却不是你自己震碎的呢?”宇沐珂不再惶恐后,即刻明白了此人就是来故意碰瓷滋事的,便不客气地呛道。
“你胡说什么?”萧遗墨眼见形势不利,疾言厉色道。
宇沐珂拿起杜若手中的残扇,奋力一摔,瞪着萧遗墨骂道:“我这样用力摔,残片却仍完好无损,如果不是你下三滥震碎了扇子,玳瑁如此坚硬之物,怎么会一碰就……”
话还没说完,萧遗墨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扭住宇沐珂胳膊,冷笑道:“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宇沐珂身陷桎梏,杜若也不再废话,立即化掌为拳,直击面首,萧遗墨灵巧一闪,避至杜若身后,杜若顺势侧踢其腹部。
萧遗墨竟将宇沐珂向前一推,杜若收势不足,只能向下铲地避过。萧遗墨重新扭住宇沐珂,并顺势抓住杜若脚踝,杜若厉掌劈下,无赖如他竟拉住脚踝向后急退,杜若重心不稳,竖劈倒地。
萧遗墨趁机用两个碎银钱点住杜若掌缘正中的“后溪穴”,顿时双手酸麻,动弹不得。看着杜若无以支撑,站不起来的狼狈模样,萧遗墨乐不可支,笑的前仰后翻。
杜若横眉咬牙,灵机之下,两腿交叉,倚背蹬地而起。笑声戛然而止,没捉弄到人,萧遗墨心生不爽,手下又多用了分力,宇沐珂吃不住,脸色涨红,却仍一声哼唧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