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腹中的胎儿,不知前途如何,红英一人踏上寻亲的路,以为找到亲人,就有依靠与安稳。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从未孤身远路的红英,离开道观的第二天下午,在通往县境的一条小山路上,红英就遇到了剪径山贼。
这一带民风尚好,自饥荒以后,周边大山,也变得有山贼啸聚流寇藏身。
拦住红英去路的山贼有七八个,领头是个刀疤脸,见红英孤身一个女子,不禁哈哈一笑:“昨天的梦真准!说我们今天会在这里遇到羊牯,果然灵验啊。”也不知山贼怎么得到梦。
山贼当场要红英放下身上的包袱财物,红英当然不肯就范,当场与山贼打斗起来。红英还当她自己是以前带有二三十年内丹修为的炼气士,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一个会武功招式常人,而且还是有了身孕。对付三两个怕且还能应付,对方七八个山贼,红英又如何能敌!不一会儿,红英香汗淋漓,娇喘连连,手中长剑渐渐重,应对已缓慢下来,对面一把鬼头大刀照面劈下,红英只好往后退却,脚底一滑,人失重心向后跌倒。山贼们哈哈大笑,笑得地上的红英是心里发毛,见对方一把钢叉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被对方所伤刺中,红英闭目等死。
而正在此时,山中风云突变,好好一个艳阳天,突然间就乌云密布,天色骤暗。未待举叉山贼发力刺向红英,天上就响起一个旱雷,正好击中了山贼所在位置的大树,只听得“咔啦”一声巨响,大树被劈下一大树杈,下面的山贼,未及反应,已被雷击倒了三四个,其余人等,吓得面无人色,大叫邪呼,不顾一切的往山中散去,连地上的同伴也不顾了。
红英多得老天帮忙,躲过了一劫,急急谢过当天。见山贼散去,红英也不敢久留,急忙沿山径,往官道上走。
常言道,祸不单行。红英躲过了山里蟊贼,却没躲得过山中毒蛇。
不知是刚才惊雷吓出了山中蛇虫鼠蚁,还是这个时间毒物出洞。红英斗罢山贼,即使累,也不敢停留,在山间匆忙行走,一时没觉察到小路边上的草丛中,有一条当地的毒蛇之王——过山风!
也合该当日红英有事。山路草丛,盘着一条毒蛇,蛇尾露出路边,红英走得匆忙没看清,一脚就这么踩了上去。受惊的毒蛇回头一口,把红英的脚给咬伤了。红英感到小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立刻吓个半死,咬到自己的是罗浮这一带最毒毒蛇过山风!如不及时治疗,会很快就出现眼蒙麻痹,脏器衰竭最终休克而致命。红英吓得马上用一条背包带绑住小腿,防止毒血回心,同时以小刀在伤口处划出一个十字伤口,用力尽量挤出蛇毒,并马上服食了师父的丹药。红英一连串的自救,最大限度地减缓了蛇毒进入体内的量。宁宁神,调理了一会儿气息,红英知道,现在她必须立即在山间找到对症的草药,才能化解蛇毒,师父的丹药毕竟不是这种毒蛇的专效药物,只能缓一缓蛇毒的侵袭,时间久了,随时会有性命危险,何况自己还怀有了孩子,胎儿尚小,他会受不了丝毫的蛇毒侵击。
红英自幼跟师父玉虚学习,在医术上也有相当知识,可要在极短时间内找到有效治疗的草药,如天南星千金子蓖麻子等也不是易事,况且也未必能治好,这种蛇毒一直未有特效药物治疗。
瞬时间又如何以找得到草药呢?红英一路赶路过来,血气正旺,现又立即四处找药,身体血气运行加速,蛇毒很快侵入到体内,红英只觉得眼花头晕,情知不妙,她从山中丛林中折回官道,走到了一处凉亭,再也无力走动,挨着柱子躺下。凉亭卖凉茶的大婶见状,忙给红英倒了碗热茶,得如此情况,也是摇头,无能为力了。
红英意识开始迟缓,她知道蛇毒发作了,自己怕是回天乏力,只有等死。没想到才离开道观还没到家,就遭此大难,最惨还是腹中胎儿,尚未chéng rén形,却要陪自己一同受蛇毒而亡。想到孩儿才刚到世上,却未得见人间天日就要离开,红英的心似刀割,泪从模糊了眼中涌出,悲不能忍。她双手抚腹,带着悲泣哀叹道:“唉,我可怜的孩儿,娘亲不能把你平安诞下,你莫怪命苦,是娘亲连累了你。”
本能中,红英不想肚子里的胎儿受苦,她想到了本门心经,她垂死运气,想聚全身真气去护胎。但几番努力,正如当日失去全身功力一样,现在同样丝毫聚不起半分真气。这样意念一动,红英的血气运行加速,她的意识开始进入深度迷糊,人就快昏迷了……
红英的潜意识中正在绝望之际,双手紧抱的小腹,在子宫穴位是一阵的发烫,伴随几番热气旋转,继而散向了全身……几阵热气过后,红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气散发一阵清凉,人渐渐清醒,模糊退却,眼睛也恢复了平日的目力。惊喜中,红英暗暗运转了几轮真气,发现气息顺畅,不再阻滞。红英不知何故,只道师父的丹药发挥了神效,心中不禁默念,多谢师父的神丹救了她一命。
红英大难不死,在生死一线间又活了过来,还不一会儿就恢复得好象没事一样,把旁边围观的小贩路人,看得是啧啧称奇——被这巨毒之物所伤,短短个把时辰就没事一样,还是这里未曾有过有事。红英在凉亭休息了一段时间,感到身体已无甚大碍,甚至精神还略胜之前,她知道可以再度起行了。
好在二哥就在邻县,相距不是很远,几经周折,到了四天下午,红英才从几年前留下的信息,在县城找到了二哥李武的家——一家败落的大户人家。
叩门之下,见到了满脸沧桑的老母,红英才知道母亲随二哥在这王宅也只是个下人身份。那年李二郎去世,年景也不好,李武外出打工,被县城里一殷实人家,王姓纯女户相中老实勤快,招了入赘做shàng mén女婿。王家衰落后,家中只剩一铺维持生计,李武媳妇王莲翠为人小气刻薄,见红英妈陈金妹投奔过来,就连下人也省了,让陈金妹住在柴房做起了下人。
红英见母亲这情况,也猜到了七八分,站在破烂柴房中,心中不快,问道:“妈,二哥就这样对你?”
陈金妹勉强笑了一下,拉红英坐下了床,道:“红英,你不要怪你二哥,你二哥在家里也是作不了主,况且我也不想你二哥因我跟他媳妇吵架;你二哥其实也是憋着一肚子气生活的。”陈金妹见女儿有些不明地见着自己,又解释道:“你二哥是入赘王家,随妻姓,又叫倒插户,地位不比其他的男人在家里的地位。”红英总算是听明白了,二哥在这个家得听女方家的。红英拉住妈妈的手,问道:“那二嫂她家对你怎样,不好是吧?可二哥总能说句话啊,也不能看着自己妈妈被欺负啊。”红英妈妈看到女儿这么体贴自己,也不禁眼圈红红的,没答话,握紧了女儿的手,一手伸去擦干女儿眼角的泪水,问道:“红英,告诉妈,你是因何事回来的?没穿道装,还俗了吗?”
红英就把自己当日练功,因乱了性而破了功,失了修为;而且早前又发现因此事有了身孕,不想连累他人和道观声誉,更主要是想保住自己的骨肉,就选择还俗离开了。红英没有讲得很详细,隐去仙丹和青峰等信息与细节,就讲主要是自己把持不住引致的,自己决定承担起来。
陈金妹一听,大吃一惊,紧张说道:“你怎么会发生这事?你还俗倒也没啥,可未婚一个女孩子人家,又是出家有了身孕,日后如何面对世人目光和闲言闲语啊?”红英见母亲这样的反应,也预感到了会有这样的反应了,就坚定地对母亲说:“我不怕,我准备了被人这样看待,我只要把孩子生下来,把他抚养chéng rén。”红英也是过来的女人,知道孩子对母亲的意义,可她也知这条路女儿一旦走下去,就不能回头了,往后会有无数的想不到的困难。
陈金妹叹了一句,她心一时也很乱,想想便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红英答道:“外面的情况,我也不懂,自小在师父身边,俗家生活,我真是不太清楚,所以我这才要回妈这里。”陈金妹听了,有些担心,道:“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女儿,不管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的,可我在这里你也见,也是仅可栖身自保,怕没太大能力负担你母子俩。唉,这里的条件也实是太过简陋了。”
红英问道:“我见这院子里房子不少啊,很多人住吗?怎么我进来的时候院子里是静静的。”
陈金妹见女儿这样问,知道她不了解这里的实情,就告诉她,道:
“这里的房子是有。王家老太爷之前,家景富有,就是到了王老爷和太太在的时候,前期确实也还有不错,之前听说佣人也都有好几个。自从王老爷后期经营不善,家景也就逐步败落,走之前治病又化去了几乎所有的积蓄,这才使得你二嫂变得这样势利。妈都这年纪了,身体也做不了太粗的活,外面也没有人请,我实在过不下去,才央求你二哥跟二嫂说了好久的好话,说两个孩子要找人照顾,才使得你二嫂留我在这,照看孩子和做些家务。至于住好点的房子,我是提也不敢提。”
“那二哥二嫂他们一家呢?进来时怎么都不见人?”红英问。
陈金妹答道:“这段时间店铺里的生意很差,你二嫂今天就带了两孩子一起到店铺看看。”红英问道:“二哥他们还有店铺?”“唉,王家外面的产业,就剩这一间杂货铺了。你二哥说是掌柜,其实就是伙记,掌柜伙记都是他,真正管事的,却是你二嫂。近来生意不行,你二哥也不是这个生意的料,现在的收入是养家都困难了。对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升火做饭,这时候你二哥他们也快回来了。唉,你二嫂不知会怎么说。”说着,转身出去,看得出妈妈不敢怠慢家务。红英起来,也跟出去,道:“妈,我不累,我帮你。”
不久二哥李武与王莲翠带着女儿带娣儿子有财一家回来。
红英一见二嫂的样子,年纪大她几岁,二十七八岁,刻意保养的大家shǎo fù样子,可还是透露出败落人家的影子;强打的笑容掩饰不了天生的一副尖酸刻薄且不易亲近相,还不知怎么的,见了她,红英浑身不自在。
见面之初二嫂王莲翠态度还是客客气气的,一听红英破了戒已还俗,想投靠到她家,马上把门堵死,拉长脸不客气道:“我们王家也不是你外面看见那样光鲜,家境你也看到,不是你二嫂不留小姑你,留你也住不惯我也留不起。一则王家靠你二哥一个再也养不起闲人,留你妈在这我已是给足你二哥面子;二来嘛,我们王家清清白白的,不想扯上你还俗的事损了我王家清誉。”
李武一听就不舒服,mèi mèi有难没办法才投靠到这里,可没辩两句,王莲翠饭也不吃甩手入房,二郎追了进去,场面相当尴尬。
红英伤心问母亲:“妈,平日二嫂就这样对你的?吃饭也不让同吃?”
陈金妹安慰红英道:“平时也没什么,她也没多少工夫对着我,我做我的事。”
红英道:“我看得出,二嫂对你真只是当下人看待,二哥也没说话的权,平日也帮不了你。”“你二哥有他的难处,我不怪他,今天是我见他第一次敢顶撞这么他媳妇的,看得出他挺着紧你的。”陈金妹维护儿子道。
“原本我对俗世陌生,过来好有个依靠照应,”红英叹道:“没想到我这一来,搞到他们夫妻吵架,我看我是留不下来的了。”
陈金妹安慰道:“别急,你二哥一时着急不会说话,等你二嫂消消气,就好了。”
红英摇摇头,苦笑道:“二嫂怎样的人,我已看出,她这家境也是。你和二哥者没有地位,我再留在这,徒增你们烦恼。算了,我还是到外面住找地方住吧。”
李武从房中出来时正好听到红英说要到外面住,急道:“三妹现在这样,怎能一个人到外面住呢?况且……况且,唉,你二哥手头一时也帮补你不了多少,在这里大家还有个照应。”关键二哥他手头没钱,帮不了mèi mèi。
“你三妹是清修惯了,怎么肯与我们这些俗人同住,你当哥的就别给难为她了。”王莲翠也听到了,走了出来对李武造作道,“阿武你也是,你三妹这样想是体谅我们,我们不能拒绝三妹的好意。二嫂本想还多留你几天,你要外面住二嫂可就更不敢留你了。这样吧,这里人你二嫂还认识些,明日我找个中人让你二哥陪给找找房子。”这事王莲翠倒是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