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说到孙美琨九死一生到达扬州,有幸被李根发一家人所救,就留在李家帮着李根发打把势卖艺。
打把势卖艺的人多是由于生活所迫,靠一点把式(功夫)或技巧(魔术),行走江湖,混口饭吃。其社会地位低下,不但一般的人瞧不起,就是江湖人物亦多为不屑。他们漂泊在市集之间,看人的眉高眼低,仰人鼻息,时不时的就要受到liú mángdì pǐ的骚扰敲诈。
兼卖金疮药、野药成为了多数打把式卖艺的“副业”,人常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瞧热闹”,普通的群众看在大街上使枪棒的瞧的就是热闹,所以这些卖艺的人要用一些近乎残忍的、血淋淋的手段来换取看客们手中那一个个珍贵的大钱。可即便如此,人们看的多了胸顶银枪、开碑裂石的功夫也就难以引起他们的兴致,也就没有了新鲜感,就更难让人们自觉自愿的拿出钱来。因此拿一点金疮药、大力丸就成为了他们的另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
孙美琨真的体会到了衣食来的艰辛。
自从有了孙美琨的帮场,每场的进项都比原来多了好几倍,一家四口,除去衣食的开支,还略有结余。李根发的妻子和女儿秀秀脸上少了菜色,特别是秀秀脸色光泽红润,更显青春貌美。
孙美琨深感李家的救命之恩,有意要认李根发夫妇为义父义母。李根发认为自己只比孙美琨大几岁,执意不肯,孙美琨也只好作罢。
俗话说,人生有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霖。
行走江湖之人最大的喜事莫过于他乡遇故知了!
一日傍晚,孙美琨和李根发收拾完摊子,正准备回家。一位看官喊了一声:“这不是孙美琨,孙老弟吗?”
孙美琨定神一看,是抱犊崮山上的账房先生胡坤。
“胡大哥!”孙美琨走上前去,情不自禁地抱着胡坤。
“美琨兄弟!”昔日的绿林好汉,今天的难兄难弟,紧紧的抱在一起,久久不肯松开。
李根发走上去说:“美琨,既然是你的兄弟,就请一起去家里说话吧。”
“哦!”孙美琨对胡坤说:“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李大叔。”又对李根发说:“这是我老家的胡坤胡大哥。”
胡坤双手抱拳说:“既然是美琨的救命恩人,便也是我胡坤的救命恩人,李大叔,我在这谢谢你了!”
李根发说:“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胡坤贤侄如不嫌弃,请到家中一叙,如何?”
“好嘞!”说话间胡坤也帮忙扛了些家伙什,三人一同回李根发家。
路越来越难走,一阵风飘过来,夹杂着炊烟呛人的味道,左拐右拐来到了一茅草屋前,门口坐着一个少女,虽是贫家之女,但也清秀。看到爹爹和美琨哥哥还有一个生人,就喊道:“娘!俺爹和美琨哥哥回来了。”
李妻见来了客人,慌忙打发秀秀出去买酒。
胡坤说:“李大婶不要客气,我和美琨多日不见,我们俩就在隔壁的小酒馆说说话,就不麻烦您了。”
孙美琨说:“也好,李大叔一块去吧。”
李根发说:“我就不去了,这个你拿着,好好的请胡坤贤侄喝两盅。”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今天赚的钱,交给孙美琨。
胡坤说:“李大叔,我这里有钱,美琨快把钱还给大叔。”
李根发说:“到了我们家,哪有让你花钱的道理,美琨,把钱拿着。”硬把钱装在孙美琨的口袋里,孙美琨见状也不再推辞。
二人来到一家叫“万福”的小酒馆,刚一坐下,胡坤就问:“这一年来,你是怎么过的?”
孙美琨没有提十万大洋的福祸,只是说:“五哥(孙美瑶)在招安之前让我和叔叔孙兰晋去扬州躲避,谁曾想在船上遇到了土匪,船翻了,我和叔叔都掉到了运河里,现在叔叔生死不明,我侥幸逃生,讨饭来到扬州,被李根发一家所救。”
孙美琨说:“大哥,你呢?你藏到哪里去了?”
胡坤喝了一口酒说:“哎!一言难尽啊。美瑶被杀时,我正在旅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就被抓了起来,问我钱在哪?我说,我只管账,不管钱。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关了仨月,最后没办法了,就把我放了。”
“其实,我知道钱在哪。剩下的钱虽然不多,但还有七、八万,美瑶旅长对我不薄,我不能对不起他。出来后,我就想办法把钱交给美瑶的父亲了。二老没有了儿子,再没个进项,那日子怎么过啊?”
“有了这笔钱,二老养老是绰绰有余了,美瑶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放心了。”说完胡坤又猛喝了一口酒。
“胡大哥仁义,我替五哥谢谢你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孙美琨感激的说道。
胡坤说:“老家是呆不下去了,我打算去南通。你知道张镜湖吗?”
孙美琨说:“是不是青帮大佬张镜湖?”
胡坤说:“就是他,他是我们滕县人,我和他家还是远亲呢!”
孙美琨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我就是要去南通投奔张镜湖,听说张镜湖收留了不少我们抱犊崮的兄弟。美琨,你不会在李家当shàng mén女婿了吧?和我一块走,去南通投张镜湖,以你的本事,肯定能混个一官半职。”胡坤道。
“这是个好主意,我近来也在想着下一步怎么办?你来的真是时候,我回去就和李大叔告辞,明天和你一起去南通。”孙美琨高兴的说。
就这样孙美琨告别了李家,离开了扬州,和胡坤一起去了南通。对于孙美琨的离开,李根发一家人恋恋不舍,特别是秀秀,哭的像个小泪人。
孙美琨安慰秀秀说:“秀秀别哭了,我到了南通安顿好了,就来接你们。”他又给李根发说:“大叔也不要太辛苦,大婶要多保重身体。”
说完转身就走了,他怕再呆一会,自己也会掉下眼泪来。
南通,“据江海之会、扼南北之喉”,集“黄金海岸”与“黄金水道”优势于一身,交通便利,水陆码头,经济发达,市场繁荣。英雄豪杰,jun1 jǐng特务,青帮黑道,算命打卦,周易推算,都在这里各显神通。
张镜湖,字仁奎,号锦湖,山东滕县人,时任通海镇守使,民国时青帮首脑。后参加同盟会,护送孙中山先生上任,定居上海,开香堂收徒弟,先后收蒋介石、黄金荣等为徒。
胡坤的姑奶奶嫁到滕县张家,按辈份,胡坤要称张镜湖为表叔。
张镜湖家世代务农,其祖上明初从山西洪洞县迁居滕东荒沟村,张镜湖的父亲张海兰随母亲张沈氏迁来沈庄投舅父们谋生。舅父家早年贫穷,后来发家,是沈庄富户,张镜湖的几个舅爷爷为保境安民,组织团练,当时沈庄尚武精神蔚然成风。
幼年的张镜湖,耳闻目染,自小受到习武之风的熏陶,且深得时任滕县衙门捕快沈君的赏识,于是将其祖传单刀绝技破例传授给他,及至弱冠,便成为滕东的武界巨擘。
张镜湖家境贫寒,从小寄人篱下。成名后,乡情很重,凡是滕县的乡亲来投靠他,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张镜湖就安排孙美琨和胡坤在南通缉私队当了一名辑私警,孙美琨在一次与盐枭大盗的搏斗中曾力敌十人,遂名声鹊起,被破格提拔为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