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似乎陷入了思考,半晌之后才问道:“这位影目前辈,如何遇上了玄岳的人?”
莺从未遇过鸠这样的慎重,打趣道:“你向来不爱想,怎么今儿个脑子开了聪明花?”她顿了顿,眼神飘离,若有所思地说道:“此番刃锋大人交代我们任务之时,曾提到这位辛必潜伏于此,用了将近十几年的时间,依旧没有消息。影目的职责只有侦查,追踪。可是辛必却是用献祭类的术法与对手搏命”
和前次不同,鸠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起来了:“你的意思是?”
莺纤指轻扣香腮,解释道:“说明辛必已经接近任务目标了。不过,教中知道内情的人必定早就明白了。这条大道通向定江道,我们只需将所见和必要的推论传达上去便可,毕竟我们是影刃,刺杀才是我们的要务。”
鸠第一次笑了,温暖的声音回荡着:“莺,你想的真多。”
“由不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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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的厅堂里,卢业手捏一杯香茗,眯起眼撅着嘴唇大力地吹着,显得十分滑稽可笑,毫无先前的仙师做派。一旁的萧正纲皱起眼角,脸上哭笑不得地望着自己这位老友,终还是忍不住说道他起来:“不就是收了个徒弟,你至于这么嚣张嘛。瞧瞧你这样,比给我赶车的老孙都丑,得亏你那徒弟让你叫下去了,要是他看到了,估计就得吓跑喽。”
卢业豪饮一口茶水,用力地将杯子扣在桌子上:“老萧,你除了懂银票,还懂什么?”
“行行行,我不懂,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我?”萧正纲挥了挥手,一脸嫌弃道。
卢业神色回复正常,可眉目间的喜悦却是消散不去,大笑道:“我这不收徒也罢了,一收就来了个接班人,你说我能不开心吗?”
萧正纲不服,却忍不住好奇道:“人家是璧剑主,你用了什么招数,让他愿意跟你去山上清心寡欲。”
卢业斜视萧正纲,嘿嘿一笑道:“秘密,还有我们可是正一制的,谁说的清心寡欲,山上那么多花儿随我徒儿去选!”
萧正纲端起茶杯,啐了他一口道:“那你干嘛还没有道侣?”
“你先别说我,你是不是想让”卢业没有继续说下去,挤出猥琐的笑容。只是双手比着两个大拇指,扭来扭去,含义却是浅显易懂。
萧正纲嘴角一歪,冷笑道:“我有那么随便吗?就这么一个女儿。”
卢业显然不信,反击道:“哎哟,我可是看到你让彼淇侄女去单独送我徒儿,连个侍女都不用,你萧府有这么穷吗?”
“你是不知道,我女儿曾经有个叫绘月的侍女,在她十岁的时候逛街时走失了,怎么也找不到。她自此不要贴身侍女了,只留下几个会整理的婢女。”萧正纲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悠悠地继续道:“不过,若是彼淇能喜欢上姚易,也是极好的,毕竟”
萧正纲想起,年轻时在定江河畔偶遇一鹤发老者,那老者指着他,说他能以庶子身份成为家主,又言及他的妻子必定比他先死,最后就是萧府要横遭一劫难。他原本以为是危言耸听,便不多加理会。却不曾想到一一应验了,这才让他不得不去请卢业下山助他。
卢业见他有些颓废,心下不忍,却还得实话实说:“助鲤化龙已有数千年无人再试,法阵已经被我布置好了,成功与否我虽不敢保证。但还是得和你说清楚,若是能成,那池就成了龙池,便可以挡住那为你卜命之人所说的最后一劫。若是不成,你就靠人力去胜,毕竟那人只说横遭一难,却没有说家毁人亡。”
手掌轻拍着桌面,卢业满是鼓励之色,继续地说道:“如同当年你从洪水中救走我那般,去试试改变天命吧。”
摆了摆手,萧正纲勉强笑道:“离那一劫来临还有时间,到那之前记得来接走我的女儿。”
卢业郑重地点头道:“好。”
萧正纲望了眼卢业,却是不再说话。他端坐在大堂中央,转头平视前方,思绪去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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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彼淇起来有一阵子了,她换了黛色的衣裙,双手托腮,静静地趴在窗口。看着外面桃林小道,粉唇微张,叹出轻不可闻的一口气。
作为萧府的大xiǎo jiě,她一直保持着大家闺秀应有的端庄秀丽,从未如昨日那般的窘迫,也怪自己的武断制造了一个尴尬的误会,本以为在路上和那位姚公子说说话,两人就应该释怀了,可他却出乎意料地说出了那番话。
你干嘛要去夸别人家的名字?
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因为自己开了个头,才招致了姚易的回答。
这句话也是想对姚易说的,却无法说出口,他念出了自己取名所引用的诗句。
听爹说过,当初他和娘亲第一次相见,便是在碧竹林中。因此缘由,便从“瞻彼淇澳,菉竹猗猗。”取字给自己作为姓名。那姚公子定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由来。只是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的脑海里不由地联想到爹娘在竹林里相遇的场景,当她回过神来时,也是一男一女在竹林里相互对望。
很像,很暧昧她总觉得自己想了些不该想的,只能不断地安慰着自己那只是巧合。可现在回想起来,萧彼淇的玉面上不禁蒙上昨日那般的丹霞,羞怯中带着愧疚,毕竟自己一路上把姚易晾在那里,做法很是不妥。
不如去道个歉
萧彼淇双臂直伸,站了起来。可不过两息的功夫,她又想道,和那个姚易待在一起,总有误会。若是再自己该如何是好?她一边想,双手不自觉地托裙坐下,动作很轻很柔。
又过了三息,她紧紧地抓住木制窗框,手指暗暗发力,突地站了起来。一如昨天那般提起裙子,带着风儿小跑着出了闺房。
裙摆轻摇,如同那含苞待放的黛色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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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微凉,可是姚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热度。
爷爷临终时传下的镇土术,就让他曾惊叹不已。而在昨日,自己更是有幸见识修士之间的大战,谯山,归夜教,玄岳各种术法让他眼花缭乱。经历此番的战斗,他才深深地明白这个广袤的世界是如此精彩,修士这个身份是多么的诱人。
不久之后,自己就要跟随师父入山修行,fù chóu的胜算也多了几分,这让他如何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带着这份心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迷迷糊糊之中沿着入萧府的路,走到了那池子边上。
他上前几步,伫立在白石桥上。清新的水汽不断充斥着鼻腔,他深深地吸取口气,再缓缓地呼了出来,顿时觉得全身轻松了不少。
池水如镜,在阳光轻微地反射着光。感受这份平静,让他想起了从前在山上的日子,微微有些失神。可下一刻,涟漪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就在一息间,白色的鲤鱼从水中跃动而出,正巧窜到姚易的右手边上,竟是张嘴咬了下去。
吃痛之下,少年下意识甩动右手,将那鲤鱼丢回了池中。可他却是看不到,那鲤鱼越潜越深,全身竟有道诡异的白光环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