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钢炮”
晚上的时候,刘黎明在麻将馆吃了晚饭后,一改往常的习惯,站起身来准备回家。
何老板见刘黎明要走,就招呼道:“明爷,才八点呀,时间还早点。”
麻将馆墙上倒是挂着个钟表,但比准确的时间慢了25分钟左右,老板不知是没空还是不愿意将其校正。
“我今天还有点事情,得早点走。”
黑脸今下午打牌输了,刚才吃饭前,躲在一个角落,掀开衣服在肚上给自己打了一针胰岛素,连吃了两大碗面条,叫嚷着要多吃点,把损失降到最小。此时他见明爷欲走,站起身来指着挂钟说:”走啥打一锅再走不迟。我今晚多吃了碗面,充好电,和毛哥血战到底!”
“黑脸,熬得多了对身体不好,何况你有糖尿病。”
“放心,明爷。今晚一定得把毛哥拿下,我就不信,拿不下芳芳和牛牛来,还拿不下个毛哥”
刘黎明见黑脸话中有话,不愿再多插嘴。
赵大毛则乘胜追击:“不服气咋的今天我手气顺得很,我看是不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你就不知霸王爷长几只眼”
黑脸“咕咕”地喝完碗里的汤,伸手做了个请的架势:“来,场上见。”
黑脸和赵大毛、芳芳、李贵宝等几人又开始打锅。
下午几个赢钱的牌友见好就收,晾下几个还想打的输钱人,没事的人们便围在黑脸这一桌周围继续观战。
赵大毛坐东风位置,旗开得胜,第一把就是坎八饼的门清摸,一人十点。
瘦猴精夸着毛哥:“嗨,毛哥今天这手怎么这么好,这比你开印刷厂来钱还来得快。”
赵大毛笑着说:“手好这好”说着他把那只残疾的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来在众人眼前晃了几晃。“你们看,我这手能好了,好在哪里”他的右手残缺不全,少了的几个指头让鞭炮给“吃”了。
人们被毛哥的这个举动逗得合不拢嘴。
说起来,赵大毛的右手还有个故事。那年冬天,天上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白茫茫一片。
赵大毛骑着摩托车和一个小伙子相撞而摔倒在地。
那个小伙子说:“怎么骑的车,不会骑?”
赵大毛举着那只右手嘿叽嘿呀地对那个小伙子骂道:“他妈的,你看你把我的右手撞成啥样了?哎呀!”说着,他把右手就插在左手的袖口里,蹲在雪地上,骂骂咧咧。
风雪之中,那个小伙子也没看清楚他那沾着雪花的右手到底怎么样,反正是少了些什么,又看见这人膀阔腰圆,一是心里有愧,二是如果真正动起手来,怕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便说:“老哥,我看这样吧,小弟刚才有点冒失,不小心撞了老哥。”说着,小伙子从兜里掏出500元来,央求道:“你自己到医院包扎一下,怎么样?小弟还有点急事儿。”
赵大毛龇牙咧嘴地看了看小伙子,又看了看小伙子手中的五张票子,喘了一口粗气:“算我倒霉,哎呀,你……你走吧……哎呀。”
小伙子把500元放在赵大毛的袖口上,骑着摩托车慢慢悠悠地走了。
望着小伙子的背影,赵大毛笑了笑,说:“小样儿……”
这时候,赵大毛又从裤袋里掏出他的右手晃了几下,笑呵呵地说:“再没有眼气的啦?嗯?这手,这手还手气好?”
趁此机会,人们更清楚地看见赵大毛的那只右手。这只右手只残留着半截大拇指和半截小拇指,中指、食指、无名指都无踪无影,右手上的皮肤也是皱褶纵横,七横八竖,惨不忍睹。他的自我作践让在桌旁围观的牌友们笑得前仰后合。
正在大伙儿热热闹闹的时候,一个人倒背着手铁青着脸走上二层来。这个铁青着脸的人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眼睛里冒出阴森森的杀气,额头左边有道明显的刀痕,身板子厚实,走起路来铿锵有力。这人后边跟着两个理着板寸的马仔,二楼的空气顿时有点凝固。
老板何吉一看是阎王爷来了,赶忙走过来说:“阎老板来了,快坐快坐。”转身就叫容嬷嬷给三位客人倒上茶水,之后她又从桌上拿起中华烟敬阎王爷和两个马仔。她给阎王爷赔礼:“哎呀,阎老板,实在不好意思。那天下午老爷子过来打了会儿麻将,谁知就给瘫倒了,实在是我们照顾不周,才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见老爷子倒地后急忙就给医院打diàn huà,好在救护车来得快,大伙儿都过来帮忙,把老爷子抬上救护车。亊后,我和fú wù员买了点吃的喝的shàng mén看望了老爷子。哎,老爷子最近好点了吧”
见何老板说话滴水不漏,态度诚恳,又同在一条街上住着,阎王爷来这里闹事的念头打消了不少。“老板,我老爸身体最近好了点。昨天我从外地刚回来,听说了这事。不过,以后请你多关照点。老爷子如果以后再来,麻烦你一定劝他不要再打,坐一会儿看看倒还可以。”
“好的,没问题,说什么我也得尽心些,不能让老爷子再有个三长两短,不能让阎总为这事操心。”何老板满脸堆着笑容,生怕阎王爷来这儿给她添什么乱。
“好的。这儿打多大”阎王爷问道。
“小打小闹的,也就50、100,还有老板们耍这2000锅带圈的。”何老板汇报道。
“噢。”阎王爷轻轻地点点头:“哪天我也过来玩玩,最近生意不太好做,有点闲空。”
“哪敢是好,哪敢是好!欢迎欢迎!”
看见阎王爷起身告辞,何老板叫fú wù员拿过三条中华烟来,让阎总带上。
推让一番之后,阎王爷从递在眼前的香烟中拿了两条给马仔,说:“让他们抽吧,这条你留下招呼客人。告辞。”
何老板把阎王爷三人送到一楼门口,说:“阎总慢走,欢迎阎总以后有空来玩。”
阎王爷头也没回,说了声“好的。”
三个人终于走了。
望着阎王爷渐去渐远的背影,何老板在麻将馆门前长出了一口气,多日悬在心头的事情总算有了个了结。她转身对fú wù员“容嬷嬷”悄悄地说:“往后,他如果要来,咱一定得小心侍候。这人可不是夞(音外)省油的灯,惹不起。”
“嗯嗯。”容嬷嬷小心翼翼地答道。
时隔不久,刘黎明心事重重地返回麻将馆。牌友们见他又来了,像打了鸡血似地又兴奋起来。
瘦猴精说:“明爷,什么精神最伟大救场如救火的精神最伟大;什么人最可爱三缺一时来的牌友最可爱。嘿嘿,莫说那伙女的暗恋你,就我这男的也喜欢你,明爷。”
听了瘦猴精的这句话,刘黎明的脸上多阴才转晴了一些,笑着说:“来,打一锅。”
在通往hlbe大草原的路上,奔驰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刘黎明没有和黑脸他们去狐仙山拜狐仙庙,却和牛慧芳去hlbe大草原。
那天晚上到天星宾馆开了个单间住宿后,刘黎明在床上翻着烙饼,没有丝毫睡意。这事闹的,本来仅仅捎了人家一段路程,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因遗忘的一条裤子,也不是什么内裤一类的东西,就招来这么大的麻烦,多少话语也解释不清,反而越描越成了一张黑纸。再看微信,一个“滚”字,还有三把锤子发出金星。他想,扯了龙袍是死,打死太子也是死,倒不如干脆痛快一点。于是,拨了牛牛的shǒu jī号,谁知她还没睡,正看微信。
牛牛算小寡吧,丈夫于前年患尿毒症去世,单位也不甚景气,濒于破产,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生活得不太理想。
得知明爷的处境后,牛牛十分愧疚,她急忙向明爷道歉:“那天干洗了下裤子,正好这一段孩子在姥姥家……那天下午没事,就去麻将馆散散心。明哥,都是我的粗心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不行的话,我shàng mén给嫂子解释一下?”
“不行,那会越来越麻烦。她认死理。她把我赶出来了,这事得缓缓再说。”
“哪——好吧,听你的。”
他说:“这一段,我想开车出去转转,你有空没有”
牛牛想了会儿说:“可以。”
其实,他每年都要驾车出去旅游一次,尽管其职业是跑出租。有人曾对他说:“明爷,平时见你不急不忙,又要跑出租,又要打麻将,花钱还不愁。有啥绝窍”对此,他只是笑而不答。
确切地说,刘黎明是个炒股高手,经常阅读资料,注重信息,加之实地考察。这样,他选股、炒股心中有底。就说实地考察吧,打着自费旅游的旗号,主要目的是对他基本选定股票的上市公司进行情报搜集,到公司驻地附近的茶馆喝茶,饭店就餐,留心当地一些人对公司的议论,找机会到公司里转悠,观察,听听、看看公司的概况与员工的精神面貌,在炒股运作中完全是后老婆打孩。
经过两天的行驶,终于抵达hlbe草原。
微风吹拂,半尺多高的绿草、黄草起起伏伏,一望无际的草原像抖动的绸缎,蔚为壮观。
两天的行程也使牛牛寻找到久违的jī qíng,她的心里暗暗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昨天,他们在一家上市公司附近的饭馆里出来后,牛牛险些被辆急驶而来的摩托车撞倒,多亏明爷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推开。刘黎明的小腿却被摩托车撞了一下,自然,她的心也被摩托车捎带了一下。
草原,辽阔的草原像海洋荡起潋滟。站在没膝深的草原上,牛牛的心里涌动着一股不可名状、难以压抑的力量,而这种力量驱使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扑入刘黎明的怀抱。
一声“明哥”的呼唤,让刘黎明招架不住,喘着粗气的拥抱与半旋着脸庞的亲吻,让两颗心灵在剧烈的碰撞中闪耀出迷人的火花。
牛牛躺在半尺多高的绿绸上。于是,绿绸上出现一个修长的凹型,一张俊俏白净的脸庞,一个丰腴的躯体镶嵌在这绿绸之中,散发出难以抗拒的yòu huò。
牛牛面颊泛红,双眼微闭,微风中飘过来那发自牛牛樱桃小口的语音:“明哥……”
望着躺在草原深处的牛牛,刘黎明站在这里,尽管草原的风也稍微大一些,但他感到此刻心灵的干渴,他的喉节上下滑动着,血液快速地涌动着……此时此刻,他觉得牛牛属于他,这茫茫的hlbe大草原属于他。
牛牛,躺在草原上的牛牛,四肢张扬,如堆干柴,等着刘黎明去点燃,让jī qíng燃烧。
刘黎明扑向了草原。
微风吹拂,偌大的hlbe草原仿佛都在颤栗……
一天上午,何老板受到朋友微信圈的启发,就把常在麻将馆打牌的牌友都拉进了她的娱乐圈,群名为“大发开心圈”,往后若是招呼他们打牌也方便一点。何老板的昵名是小不点,周芳芳的为“美丽天地”,毛哥的为”左轮shǒu qiāng”,刘黎明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还是明爷,黑脸的是“扫蹚腿”,瘦猴精的是“金枪不倒”,赵长胜的为“馏冰糕”……
自微信问世以来,它便以强势的姿态把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挤压得苟延残喘,把大多拿shǒu jī的男女老少变成了“低头族”,见面的话少了,网上的话多了,近在咫尺的话少了,远在天边的话多了。这种强大的冲击波沖击着城镇、院落、学校,冲击着人们的心灵。坐车的、排队的、吃饭的、上洗手间的……都盯着shǒu jī,右手食指都在触摸屏上忙乱地滑动着什么,才能满足那一颗颗浮躁的心灵。
何老板看看大发娱乐圈牌友之间的互动,感到十分欣慰,她多多少少能从这里获取一些朋友huó dòng的信息。
在她的微信群里,扫蹚腿(黑脸)献给美丽天地(周芳芳)三朵红玫瑰,并问道:“美姐,下午去不去麻将馆去,我现在就发个红包。”
未见美丽天地回话,却见金枪不倒(瘦猴精)发言:“黑哥,我下午去,你就发个10元红包吧。中午门口饭店买碗面,弟媳生气不回家。”
扫蹚腿:“该回话的没有回,不该回话的抢着回。”
金枪不倒:“好你个黑脸,重色轻友呀。”并且送上三个铁锒头猛砸的图案。
扫蹚腿发了三个捂着嘴巴发笑的图案。
左轮shǒu qiāng(毛哥):三个持枪人开枪射击的图案。
扫蹚腿:“打黑枪的,最可怕。”
金枪不倒:“好,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我点赞。”
美丽天地:“哈哈,有趣。”
扫蹚腿:“盼星星盼月亮,日盼夜盼美丽姐。”还有三朵弯头、三朵直立的红玫瑰图案。
金枪不倒:“一见靓姐腿就软。”
扫蹚腿:“有钱难买愿意,气煞你。”
金枪不倒:“你发个红包算好汉。”
美丽天地:“10元红包买饭吃,下午打牌给点炮。”一个红包(一人10元)。
扫蹚腿:“哈哈哈。”
金枪不倒:“发给我的买饭钱,你扯蛋,退回来!”
扫蹚腿:“盖被梦吧。”
金枪不倒:“黑脸黑心黑胳膊,买包老鼠药你吃吧。”
扫蹚腿:三片西瓜图案。“吃点西瓜压压火。猴精弟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美丽天地:“这几天不见明哥了。”
扫蹚腿:“对,牛牛几天也没来了。”
金枪不倒:“鸳鸯池里戏鸳鸯了吧”
左轮shǒu qiāng:“胡球想。”
馏冰糕(赵长胜):也有这种可能。
……
看着他们在微信群里的对話,何老板琢磨着:是呀,明爷和牛牛好几天都不见面了,干啥呢有时馆里干坐着几个人说东道西,差个人就拉不开栓,干着急没办法。今天下午得给明爷打个diàn huà问询一下。
下午,麻将馆开门后,黑脸和瘦猴精早早就来到麻将馆,坐在桌旁喝着茶抽着烟瞎聊。
“哎,瘦猴弟,中午吃的啥”
“不够意思,抢我的红包。”
“该换shǒu jī了,你的启动慢。”
“凑乎用吧。昨晚回家迟,吵了一架,回她家了。害得我中午泡了包方便面,啃了个面包。”
“也就十元嘛,一直嘀嘀咕咕。哎,我看这样吧,咱俩用摸牌比赛的办法来决这十元钱(红包)的归宿。你如果赢我了,我就把那个红包退给你,怎么样?”见瘦猴精答应后,黑脸就把四个六条、九条从牌堆中找出来扣倒,胡乱地搅和了一通,做了个请的手势。
六条和九条一般为牌友们衡量摸牌功力高低的两种牌,其难度在于这两种牌的纹路一样,都是顺路的,容易让人产生触觉上的模糊与判断上的失误,可谓细微之处见功夫。
“好,我来就我来。”瘦猴精挽起袖子就摸了起来。他先用食指摸牌,把六、九条各放在一块。随后再翻过牌来,决一雌雄。第一张牌是六条,接着他又摸第二张,轻轻摸了几下,分不清是六条还是九条,又改用大拇指来摸,他摸了又摸,停了一会儿,放在六条那一块。八张牌摸完后,把扣倒的牌翻过来,六条牌堆中混有一张九条,同样,九条牌堆中有一张六条。
瘦猴精把牌重新扣倒,并且多搅和了几次,说:“你来吧。”
黑脸见瘦猴精摸对六张,点点头夸奖道:“你的功力还可以。看我的。”说着他拿起牌来,六条,放在一边。九条,放在另一边……
八张牌摸完之后,瘦猴精翻过来一看,黑脸全摸准啦。他双手抱拳对黑脸面前晃了几下说:“老兄,小弟技不如人,甘拜下风。那个红包归你。”
他俩正摸牌的时候,阎王爷一身名牌服装,倒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慢慢地走上楼来,见黑脸瘦猴精在闲聊,便打招呼:“二位早啊。”
“呀,是阎总,是阎总呵,稀罕。来,抽烟。”
阎王爷见黑脸从桌上拿起芙蓉烟递过来,摆了摆手:“抽我的,换下口味。”说着各给他俩一支长嘴熊猫烟。
“看看人家阎总,这档次就是高。”瘦猴精恭维道。
“哎,一般一般。现在生意难做了,混吧。”
“啊呀,阎总你要这样说,我们还咋过”黑脸说。
“蛇大窟窿粗,我那儿上千人呐,都张着嘴。”
阎王爷在产煤大县圆山县开着洗煤厂、炼焦厂,厂里红火的时候,仅他就有宝马、奔驰、路虎三辆豪华专车,还有一辆30多万的三轮摩托,供他夏天兜风。财大气粗后,不几年时间,阎王爷仅老婆就换了三个。他时不时地到澳门葡京、巴比伦、威尼斯赌场变着花样儿过瘾。在其澳门之行中,也就第一次过去时赢了十几万元。尝到甜头后,只要有空,他每次都过去玩玩。去了之后,每次输个百把十万,他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时间长了,圈内人暗地里给他起个绰号“小钢炮”。
一次,他在一个赌场奋战两个昼夜,一亿多元就无声无息地打了水漂,密码箱里的xiàn jīn、银联卡里的巨款大多“慰问”了赌场。对此,他挠了挠头皮,叹息了一声:“认栽。”然后准备起身回公司休养几天。刚站起来时,不知那股神经又抽了一下,他重新坐在大户桌前,说:“借款?不信老子就这么霉!”
那家赌场对其早已知根知底,让他如愿以尝。
又赌了两天,5000多万元不翼而飞。
“这一趟澳门之行,栽了老子一点五亿!”阎王爷自言自语。
赌场的马仔小声地转达老板的话语:“我们老板传下话来,只老板想玩到啥时候就玩到啥时候,保证让阎老板过足瘾啦。”
在马仔的精心照顾下,他心平气和地休息了一天,到外面转了转。那天,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回到威尼斯赌场之后,发现雨过天晴,阳光灿烂,蔚蓝的天空飘着白云……他有点疑惑,刚才外面好像是连阴雨的样子,怎么天晴得这么快?
马仔告诉他:“听说,这威尼斯里的天空是装潢的假天空。”
“哎?怎么看不出来,以假乱真。”经人指点,他才看见高楼大厦与天空衔接处有几个不容易让人发现的模糊的光点。他赞叹道:“这年头,我看也只有妈妈才是真的,剩下的都他妈的不保险。这里太漂亮啦。好兆头,我想该我赢一把啦。”他再次披挂上阵。
好家伙!这一次8000多万!但不是赢,又输了。
赌场的马仔再次转达赌场老板的意思:“请阎老板继续。不过,我们老板说了,我们委派三人专程到圆山县负责、监督贵公司一定时间段的焦炭xiāo shòu,xiāo shòu款要直接打进我们指定的银行帐户。请阎老板签字,我们好拿上你的批条前往贵公司bàn lǐ相关业务。”
他接过马仔递过来的水笔,便在还款协议上郑重地签了自己的大名。
阎王爷在赌场里好吃好喝三个月,各种各样的玩法随便玩,尽情玩。同样,远在千里之外的焦炭公司三个月的xiāo shòu款都按这个赌场的指定帐户,毫无争议地打入。
黑脸、瘦猴精、阎王爷加上何老板,正好湊成一锅。刚调风坐位起牌,周芳芳就来到二层。
黑脸一见周芳芳来了,急哈哈地对何老板说:“老板,让开让开,端茶倒水。”
何老板听见脚步声和黑脸急迫叫他让位的腔调就明白是芳芳来了,便说:“正好,刚起了牌,上不”
“废话。芳芳不上,人家来干啥”黑脸又说。
“谢谢你的红包,红包虽然让黑脸给抢了,也得谢谢芳芳大姐。嘿嘿,快坐快坐。”瘦猴精对周芳芳笑着说。
何老板说:“上吧,芳芳,三男一女,等于送礼。你好好地赢狗黑脸。”
“愿意,输了也愿意。”黑脸嬉皮笑脸地对芳芳指指椅子:“快坐快坐。”
听见来人这么受欢迎,正低头整理十三张牌子的阎王爷抬头一看,好个尤物,这位女士浑身上下折射出一种让人着迷的色彩,这搭配匀称的身材,这叫人折服的气场,让他心旌飘扬。
芳芳在衣架上挂起坤包,扫了一眼,有个生人坐在桌旁,只见这个男人和黑脸一样,脖子上也晃荡着一条粗粗的金项链。她本来不想和生人打牌,但看见老板等人这么热乎地关照,再推三推四也不好,便坐在何老板刚才让开的位置上。
何老板指着阎王爷给芳芳介绍到:“这位是阎总,本地人,在圆山开着大公司,第一次来这里玩——阎总,这是我们芳芳,人漂亮打牌打得更漂亮。”
“噢——噢。”阎王爷笑着冲芳芳点点头:“你好。这段时间有点闲空,来玩玩,多关照。”
芳芳笑了笑:“互相关照。”
fú wù员端上一盘葡萄放在一边的小桌上。
老板招呼说:“来,快吃葡萄,xj的,叫个啥来着玻璃翠,没有核,你们尝尝。”说着拿起几串葡萄递给大家。
这时,黑脸埋怨着何老板:“别唠叨啦,闹得我都误了碰白板了。”
何老板做出举手欲打的样子。
黑脸笑笑:“怕你打不是嘿嘿,有一首草原歌,什么来着?”说着黑脸轻轻地唱起来:“我愿当只羊儿,让芳芳拿鞭儿轻轻地抽打在我身上……”他又笑了笑:“蛮说轻轻,就是重重的咱也愿意。”
何老板笑着说:“芳芳,好好赢,好好赢这狗儿的。”
周芳芳接上话茬:“好的,借老板吉言。”
这时,何老板想起该给明爷打diàn huà的事转身就下楼来到门外。
在麻将馆外,老板给刘黎明打通shǒu jī后,听见shǒu jī里面有乱哄哄的声音。
刘黎明说:“老板发财。我嘛,正在nx沙湖里玩呐,估计得四五天后才能回白马。有啥事吗”
“这几天大伙儿都念叨你呢,多少天都不见你的面啦。”何老板说。
“是吗?谢谢大家。老板,这几天多少桌,人气还行吧”
“还好,谢谢你惦记。明爷,你魅力大呀,你不在有时候就招不住人,特别是有些女牌友问你干啥呢”说着老板就给明爷戴了顶高帽子。
而明爷呢,就怕有人给他戴高帽,一戴高帽他就喜欢顺竿爬。“好的,好的,我尽量早点回去,争取两三天回去,嘿嘿,出来几天手都痒了,现在谁在呢”
“黑脸,瘦猴,芳芳他们,对,还有阎王爷。”
“阎王爷谁是阎王爷……噢,是他,就是原先那个爱打架的,对,我认识……过两天我就回去啦。好,再见。”
刘黎明刚接完diàn huà,坐着一辆滑车从沙坡上溜下来的牛牛高高兴兴地光丫子就跑过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哈哈,太好玩了,nx原来还有这么个好地方。”牛牛指着huáng sè的湖水、芦苇、沙滩……兴奋地说。
“塞上江南嘛,自然好。刚才何老板打diàn huà问我啥时能回去。”
“那你说啥”
“两天吧,下午咱们就动身。本来还想顺路到xj天池再玩一下,只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也是,这几天在内蒙、nx玩得开心,长了不少见识,心底里感谢明哥你。”牛牛说这些话时,无忧无虑,没有半点做作。
“没啥。nx这里到xj不远,xj面积太大了,要说游玩,不转个十天半月不算游览xj。天山、吐鲁番、伊利、喀纳斯等好些地方都需要转转,天池的水碧蓝碧蓝,像块翡翠。天山的天池和长白山的天池不同,天山的天池里有棵榆树,传说是王母娘娘的定海神针。其实,天山天池是很古时期造山过程中形成的堰塞湖,而长白山的天池呢,才是火山喷发后的遗迹。那年冬天,我去长白山,雪下得很厚,人们上山穿的都是特制的长筒靴,游览车的车轮上裹着防滑链。那天,没看成大天池,远远地瞧见它冒着热气。倒是看上了小天池,小天池里面结了厚厚的冰。说实话,当时我站在那个小天池旁,心想这里曾是火山的喷发处,若是这时候突然来个火山喷发,那滚烫的岩浆,那喷发的力度无人可挡。站在那里就是站在火山口上啊,心里确实有点可怕。”刘黎明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惦量着牛牛那条米huáng sè的女式裤子如今真把他逼到了火山口上。
出了沙湖风景区的门口,刘黎明准备买几个有点nx特色的纪念品回去送给几个关系不错的牌友。许多景区外的商店柜台里,都摆放着nx枸杞。他看了看说就买十包枸杞吧。
牛牛很牛,她说:“你别说话,看我的,旅游景点的东西一般都贵,我来砍砍价。”
刘黎明走开几步,点支烟抽着,轻松地欣赏着牛牛对商贩的砍价。他想:怪不得一些小商贩们是又怕又恨又惦记女顾客,购买商品时,讨价还价成为女顾贵的一种乐趣,她们的成就感就体现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之中,并为之陶醉。这也和一些爱抽烟喝酒打牌的男人一样,乐趣焕发出动力。有的人不喜欢这类东西,不喜欢这种游戏,恰恰相反,有的人却对之特别爱好,不离不弃。
等了一会儿,牛牛喜气洋洋地提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十小袋枸杞,还未等他开口,牛牛就乐哈哈地说:“明哥,每包便宜了三毛钱。”并把找剩下的钱还给明爷。
十袋枸杞共便宜了三元钱。刘黎明看了看手中抽着的软中华,心想,也就差不多便宜了这样一支烟,就能换回牛牛充满成就感的笑容。而有些男人买东西时,嫌和商贩砍价怕掉了自己的价,一声不吭地高价买走东西被人家坑了一大把,商贩不但不感谢,反而鉴定这人是一个“菜”。有的牌友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穿戴,打牌时一输几百元甚至几千元却哈哈一笑。人生如牌,冥冥之中的一些东西着实让人难以琢磨。牛牛刚才那充满成就感的笑容阳光般灿烂,而妻子也常有这样的微笑,她在购物中只要给家里省了一分钱,就很阳光,很有成就感……想到这些,他把烟头往垃圾箱顶上抿了一下,转身对牛牛说了一句:“回家吧。”
何老板给刘黎明打完diàn huà后,转身上楼梯时就听见楼上有吵架声,她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楼上,只见阎王爷用手指着黑脸:“你说啥?!”
黑脸虽不算什么混混,但好歹也在市城管队工作。在一次强拆中,黑脸把一个男人打成重伤,当事者不让,非要追究他的故意伤害罪。为了息事宁人,上级给了他个处分,对外说是一个临时工干的,被开除了。他只得暂时离职,回家反省。于是,他每天下午就来麻将馆这里“反省”。平时习惯了欺负人,现在哪里习惯被人欺负“你说啥,割草的还怕吃草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在这金银街上我怕过谁”黑脸仰着脖子说道。
阎王爷四处瞅瞅,看见不远处小方桌上放着把切瓜刀,跑过去就把那把切瓜刀攥在手里,两只眼晴里闪着寒光,一言不发,黑青着脸,朝黑脸走去。
见阎王爷拿着切瓜刀走过来,黑脸想了想,阎混混这家伙块头儿这么大,胳膊上的肌肉憋得紧紧的,真要动手恐怕难以对付,但这时候说啥也不能软蛋,只有迎上去。黑脸把脑袋低着伸过来,一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哎,你来,你来!”
阎王爷见黑脸耍赖,也不方便下手。人常说好汉不打圪蹴人,黑脸这东西,这是当街脱裤装泼妇。
二层楼上,人们围成半个扇面看着他们,但没有人敢出来劝阻阎王爷。
一看这情况,周芳芳走过来站在他们两人中间,隔起了一堵墙。她两只手紧紧抓住阎王爷的那只手:“阎总,干啥两个大男人家的?”
“我,我收拾这个东西!”阎王爷手里攥着尖刀。
何老板也急忙过来伸手夺阎王爷手里的刀。阎王爷看了看现在这情况,深不是浅也不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左右为难的时候见有人来夺刀,也就松了松手,就坡下驴,让何老板夺下切瓜刀,但嘴里仍不饶人:“哼!告你,今天这是在麻将馆,算了,改天找机会收拾你小子!”
“怕你”
“嗯?等着。”阎王爷说着就掏出shǒu jī拔了号:“臭牛,带几个人开车来,在……”
周芳芳一把夺下了阎王爷的shǒu jī,关机。“阎总,听我说几句,大家来麻将馆这里是为了开心,也算给何老板捧捧场。你俩为了一张牌吵嘴生气,两个大男人家的,值得吗打diàn huà叫人,兴师动众,这不是砸老板的场子吗再说你是大公司的老板,为了张牌就打架,传出去不怕让人笑话,何苦呢”
阎王爷想了想周芳芳说的也在理,这事情如果传出去,我的脸上多少也有点挂不住,便说:“黑脸,看在老板和这位周姐的面上,放你一马。哼!不玩啦。”说完转身下楼走了。
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也都按倒牌,摇摇晃晃地走到一层楼梯旁探头探脑往上面瞧,想探个究竟。他们看见有个中年人气呼呼地走出了门口。一个老头悄悄地问:“哎,这不是老阎家的二小子吗”
何老板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她才去外面打了个diàn huà就闹成这样子。
瘦猴精说:“黒脸听口后,阎王爷说打红中却打了一张二条,黑脸正好胡的二五条,黑脸推倒牌要胡,阎王爷说出错牌了,黑脸说明(暴露)了他的口啦。”
何老板推倒阎王爷的牌子看了看,一二三条是搭子,但是多个二条,是“大肚子”,还有一个红中。何老板说:“黑脸,人家嘴里说的是红中,打的二条。你胡的二五条。这种情况,牌友们就要互相谅解。如果他说的和打的一样,就算他的过,他说的红中,抽出的牌是二条,让你亮了口,就比较复杂啦,说好说,做难做,你要让这事就容易;你不让就麻烦。唉,怎么说你两个男人家”
黑脸低头抽烟,没有言语。
何老板说:“这事情过去就算了,来,我打。”说着何老板就上场,补了刚才的断裂带。
虽然刚才嘴硬,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脸却思谋着,阎王爷这东西,金银街上头号混混,本事大,人缘广。听说阎王爷住监狱期间,软中华、蓝芙蓉、长嘴熊猫这样的好烟不离口,都是外面的兄弟想办法送进去的。今天,他虽然给了老板和芳芳个面子,让老板夺下切瓜刀,芳芳夺下shǒu jī,哪里是夺分明是他就坡下驴。依我看,今天的斗殴若传出去他也嫌败兴,说起来是个大公司的老板。以后,我得防他一手,这家伙如果使个什么阴招……想到这里,便说:“老板,以后我要有个三长两短,**跑不了他阎混混。”
“尽胡想,以后操点心就行。”何老板给黑脸喂了个宽心丸。
“难说,但愿没事。也是的,我今天也太较真。唉,在城管队惯下的这毛病。”
“往后相互协让点,安心打牌吧。看点炮。”何老板提醒他。
打了一会儿牌,李贵宝来了。他坐在一旁点着支烟,然后说:“老板,到一旁咱说几句话。”
在一个墙角处,李贵宝和老板嘀咕了一会儿后,李贵宝嘴里哼着小调,笑吟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