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悠悠》 临界点

    每天太阳都会升起，我还是一样要去上班下班，我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去上班，我只是知道，如果我现在停下来，会发生更大的战争。生活就是有办法改变人，把一部分人变坚强，把另一部分人变沉沦，所以我陷入了精神沉沦的行尸走肉般生活。

    有些人或许可以沉沦下去，但如果和父母住在一起，那就不可能不管不顾地沉沦下去，也就是说，虽然想自暴自弃混日子，都不可能。

    天空中墨色压抑的云，总要有第一个雨点掉落后，才会轰隆隆地下起倾盆大雨。我家的雨开始于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起晚了，我通常在周末九点起床，可是最近睡的一还不好，明明上一天班应该很累，却两三点才会困，困之前做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当我意识到不得不睡觉的时候，已经两三点了。

    看到桌子上摆着半空的盘子，我知道我父母已经吃过午饭，我猜有些什么要暴发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都快一点了，你怎么现在才起？你怎么不是不见人，就是睡到下午？”我妈生气地说，“你把我和你爸当什么？”

    “我最近都睡的不好，闹钟响了，我也没听见，所以起晚了。”

    “你还睡的不好？你天天过的那么轻松，又出去玩又吃又喝的，还会睡的不好？”

    我真不知道我妈对我的观察竟然有如此偏差，“我哪儿轻松了？”

    “你天天出去玩儿，难道还不轻松吗？”

    “你是不是我亲妈呀？我有多久没出去玩儿过了？我在家呆了多少个周末了？我天天上班，穿着高跟儿鞋走好几公里，冲人傻笑，脚上的泡新的盖旧的，你还觉得我轻松？我每天都睡不好，昨天下台阶儿，没看见，崴了一下，现在还肿着，我下星期一还是得穿着高根鞋去扫楼，我轻松吗？你当我们现在上班儿跟你们那会儿大锅儿饭的时候一样吗？天天上班儿混就行，我们混不了的！我们……”

    “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她自从认识了石岩之后，越来越没大没小的！”

    如果说，我刚刚在崩溃在边缘，这句话足够让我崩溃。“怎么什么都跟他有关系？如果我说，我已经跟他分手了，还跟他有关吗？我！们！分！手！了！我以后做什么都跟这人没关系了吧！所以别再提了，行了吧！你们觉得他祸害人，是吧！好，那我告诉你们，他已经去祸害别人了，他有女朋友，直到他女朋友跑来找我，差点儿被我开车撞死时候，我都相信石岩不会骗我，但他真的骗我了，他真的骗我了！但是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对！因为我没听你们的话，你们不是早说过他不好吗？你们是对的，但我没听你们的话，所以我现在这样，我活该！我自找！对吧！你高兴了吧，满意了吧。”我知道我自己在哭，因为我说话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呼吸不流畅。我不敢看我父母的表情，我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我想用最小的声音，安静哭一会，缓解我的情绪，但我似乎做不到，我自己都可以听到自己哭的声音，从我有记忆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在家里哭的这么大声。

    后来我爸来叫过我吃东西，我只说我不想吃。我就在我的房间里呆着，我觉得也挺好，虽然空间有些小，但我终于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睡着了，然后又醒了，然后再睡。第二天，我看到一缕阳光晒在我的被子上，从肚子慢慢移到脚，我感觉年轻的岁月也是这样，似乎看得见，又似乎看不见，总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