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父母大吵一架,我气冲冲跑去了三姨家。三姨妈属于那种没有读过书却很会做别人思想工作的人,她仔细分析了吵架的原因,归根结底就说因为我父亲那一巴掌。
我气鼓鼓的附和:“可不啊,我都多大了还打我,再说干嘛打我耳光。”
三姨夫不这么认为,他感觉我应该立即回家跟父母道个歉。
我说为什么?说甩我一巴掌就甩一巴掌,我气不过,你家要是不让我住我就回学校。
三姨妈一听可不愿意了,大冬天放寒假的,哪个学校开门啊,就住这几天再说。
小时候三姨妈就宠我,去哪都喜欢带着我,她家的小表弟更是我的跟屁虫,没事就屁颠屁颠的围着我转。
三姨夫在镇上的医院上班,那个年代算是朝九晚五、小康之家中的佼佼者了。
住了两天,我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三姨夫趁着晚饭跟我聊:小十月,你知不知道你妈的脚坏了?
我说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啊,哪都好,就是犟。你们乔家也都是脾气犟。
我说我没错干嘛打我。
三姨夫说你跟你爸一个脾气,死不认错。下午时候你爸去医院拿药跟你爸聊了这事,我告诉他孩子都这么大了,以后不许动手打,多不文明。再说了,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
这一点我还是很赞同三姨夫的观点,虽然他偷偷炖了我的大鹅,让我难受了好一段时间。
时间总是那么不禁过,转眼就到了年底,我极不情愿的回了家,总不能春节也在外边过吧。
母亲还是坐在沙发上跟两个婶子打毛衣,见我推门,抬头看了一眼:回来啦,饭在厨房里,你热一下。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父亲还是老样子,闷头抽着烟,或者偶尔发一下感慨:你看这雪下得。
那个当时,我的理解是,父母亲怕是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但是碍于长辈的面子不好说什么,所以不再旧事重提,大事化小算是揭过去这一页。其实若干年后我跟母亲说起父亲打我一巴掌的事时,母亲不住的摇头,你爸他这个人呀,来了脾气就控制不住,他怎么舍得打你一下,打完你一巴掌他就扇了自己一巴掌,你觉得疼觉得委屈,他比你更疼。你不在家的几天,他不好意思去叫你回来,就没事问我“儿子怎么样啦”、“儿子住几天了?是不是该回来啦”。但是你们俩就是水火不容。
可是那个年纪的我怎么会体会到这些,思想潜意识里就认为跟父辈有着不可填平的代沟。那个时候的张狂、叛逆和不被父母体谅的行为,造就了那一代人特有的性格。
我应该属于这种性格的完全体现者,有点冷漠于亲情关系,但不排斥跟母亲聊聊无关紧要的事情;不会去自主的缓和父子间的冷战,总感觉十八年里,父亲给我安排的我不愿意接受的一切,让我恐惧、厌恶以至于打心底的去抵触去反抗。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就这么在我整天庸庸散散中结束。回到学校的大家仿佛出了笼的鸽子,不知道是经过大学一个学期的试探还是因为寒假压抑的太久的缘故,每个人都似乎精力充沛十分、十二分。
段晓宇的头发长了不少,她说想留着更像个女生。她没有提zhào piàn里的事情,我也懒得去问,我给自己的理由是:为什么要问清楚?我又不喜欢她,即使她真的留了长发,我也不会同意跟他处对象。
第二个学期的课程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我照例都是喜欢听的就去,不喜欢的基本是睡觉。这一点倒是比在之前高中、初中要自由许多,没有人强迫你听讲,没有人强迫你去做那些不知所云的作业。
我还是比较安稳的喜欢去晚自习,并不是我多么爱学习,只是喜欢图书馆角落里的清净,那种净能让人的思绪无限发射。我带去自习室的东西永远只有两种:字帖和稿纸。段晓宇也始终不渝的不会改变的带去零食和指甲油。
我有时候甚至厌烦她吃零食的节奏,我问她,你是不是饿死鬼投胎转世?
段晓宇会很自豪的指着她的包包,是不是饿死鬼转世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怎么吃不胖,是不是很气人。
段晓宇确实不胖,有着那种感觉二级风都能刮走的单薄身体。她说如果哪一天长到九十斤肯定会大排宴宴庆祝一番。不过也是,哪个男生希望自己女朋友五大三粗跟个男人婆似得?谁都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小家碧玉、温柔体贴、娇小可爱。
跟段晓宇分手是学校春季运动会之前,她约我逛街,我无故爽约,就这么的不再联系。没有争执,没有吵闹,她只是托人带了一句话:心里没她不如分手。
算起来,我的这个“女朋友“还没处上三个月就宣告结束。之后有同学问我:你喜欢段晓宇么?我说没有感觉那种,来者自来,去者自去。这种没有感情的感情,好比自己养了一只流浪猫,当某一天它不再需要你或者你看着它厌烦的时候,正是大家结束的时机。
我把这样的恋爱称作养猫。猫是那种随遇而安的生物,高冷且不让你反驳与解释。喜欢你的时候会在你怀里徜徉、撒娇,讨厌你的时候都不会正眼看你一下。同样的,人类也做着相同的事情,喜欢的时候抓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各种抚摸挑逗,厌恶的时候恨不得一脚踢出家门。
我回归了单身,其实一直是这样单身着,只不过在追随着大家的脚步时候,被强迫了一个“女朋友”。没有牵过手,没有接过吻,没有看过一场diàn yǐng,就仿佛段晓宇的出现与消失压根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一样,来的不惊不喜,去的波澜不惊。
后来母亲也问了这件事,我说性格不和。母亲的反映倒是很平淡,合适了再谈一个。
我没有跟母亲聊下去我的想法,哪怕有时候内心最深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冲动我都会强迫自己打压下去。这个冲动就是:我不喜欢女生。
我不喜欢女生,从来不会对走过眼前的女生多看第二眼。漂亮与否在我这里没有准确的定义,可能长头发、白皮肤就算漂亮吧,以至于宿舍的同学都认为我审美观出了严重的问题。
我倒是蛮不在乎这些,不屑与他们讨论měi nǚ的标准之类的话题。这恐怕就是**与直男的最大区别吧(当然,那个时候没有让思想开化到现在这个状态,也没有直男这个词汇)。
大家都按部就班的过着,谈恋爱的依旧卿卿我我,渴望奖学金的依旧不舍昼夜,没有人会怀疑我不跟段晓宇谈恋爱的真实原因,也没有人去深纠一个男生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女生的问题。
慵懒着,颓废着,闲散着,虚度着,或者风风火火着,埋头苦读着,这就是那个年代象牙塔中真实的写照。你可以随波逐流,也可以特立独行,总之,你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