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当骆俊离去后,一道黑色身影悄悄的走进房间,在陈王座前垂手。
陈王“唔”一声道:“方才骆俊说的你如何看?”
“王爷,属下觉得骆大人所言,确实可行。”黑衣人恭声道。
陈王还想说什么,而黑衣人却接着道:“而且方才王爷与骆大人商谈时,小王爷就在门外。”
“什么?”陈王道:“你是说,贤儿方才一直在门外?”
“是,小王爷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黑衣人应道、
陈王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这般说,本王与骆大人的谈话,小王爷都听见了?”
“是。”黑衣人说道:“而且小王爷估计发现属下了。”
“哦?”陈王有些惊讶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黑衣人退下,陈王刘宠则盯着灯火有些出神,方才黑衣人说的话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骆俊离去前的那番话,对他的触动很大,凭心而论,刘贤是他的独子,他当然舍不得让入京为质,但是,他所虑成真又当如何?难道他还能反叛不成?这是不可能的,若是当今陛下当真对他猜忌,要收回他的权,他不可能反抗,现实也不允许他反抗,他的忠心也不许他反抗、
陈王抬头看了一眼被黑衣人关上的门,似乎忘记问他,他的独子,刘贤当时的是何反应了。
“若陛下当真猜忌于我,我当如何?如今陛下身边”陈王仰头长叹:“陛下若似当年那般英明,当需要一个强力的援手,那么,我知道怎么做了。”
灯熄了,刘贤却没有一丝睡意,原本被梦惊醒的他只想在院子里走走,散散心,平复一下心情,没想到却听到了他父亲与骆俊的谈话,跟让他听到了骆俊的那句“若陛下需要,王爷当遣世子入洛阳,为陛下分忧”。
这一夜,刘贤想了很多,想些什么,却完全没有头绪。
另一边,刘贤的父亲,陈王刘宠也是一夜无眠。
父子二人,在不同的房间想着同样的一件事。
第二天,陈王府的下人们惊奇的发现,每日早出晚归的陈王今日竟然没有出门,当然他们的世子殿下也待在房间中。
这成了府中下人们的谈资。
唯有那个福伯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终于不用大老远的跑去接小王爷回来了。
府中下人们忙碌着,看到刘贤从身边走过,就停下手中的活计,向他行礼,刘贤也微笑的点头。
刘贤去的地方,是书房,他父亲陈王刘宠的书房。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父亲应该在书房等他,因为,今天有下人告诉他,他父亲今天不出门。
“笃笃笃”。刘贤敲门。
“进来”。书房内传出中气十足的声音,果然在书房等他。
刘贤呼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态,推开门,跨步进去。
还是那个位置,昨夜他父亲就是与骆俊在那个位置与骆俊商谈的。
“兴许父亲昨夜已经回去睡了一觉了吧。”刘贤这样想着。身体却微微一倾:“父亲。”
“唔,坐吧,为父有事与你说。”陈王声音透着疲惫:“为父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在等为父片刻。”说着,低下头,翻看着桌子上的一封书信。
“诺。”刘贤点头应诺。他眼尖,看到信笺署名似乎是朝中的人的名字,往常都是此人给他父亲写书信,说一些朝中的事情,这一会儿,刘贤便明白了,不是他父亲还有什么紧要事情要处理,而是不知道怎么向他开口,或者说,父亲想了一夜,已经想好怎么说了,但是却开不了这个口。
书房一时间异常安静,只有陈王不停翻看信笺的声音。
“父亲。”坐了许久,父亲也没有打算开口,刘贤却决定先打破沉默:“父亲,孩儿愿意入洛阳。”
“唔,好。”陈王随口应道。接着一愣:“你说什么?”
“父亲,孩儿愿为入洛阳为质子。”刘贤低声道。
“放肆!”陈王刘宠怒声道:“何为质子!竖子!”
刘贤平静的对视着父亲的眼睛,眼睛不掺杂一丝杂质。
刘宠内心触动,愤怒的神情渐渐平复,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儿,委屈你了。”千言万语只化作这四个字。
“自从党锢之后,为父就已经料想到这个世道将不再平静,这也是为父从小就对你过分严苛的原因,去年张角造反,虽然被迅速镇压,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乱世就要开始了,为父也想我儿能够享一世荣华,若是太平盛世,唉!”刘宠似是在自言自语般:“乱世,那是个吃人的时代啊,黄巾只是一个开端,与真正的乱世相比,黄巾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要想在乱世中生存,唯有自身强,这也是为父忍心让你参与守城的原因。”
“我们乃是皇室宗亲,乱世中,多少叛贼希望我们刘氏血脉断绝?不要怪为父心狠啊。”
“当今阉人当道,外戚专权,若我们这些刘氏的宗亲们不自救,那么这泱泱四百年大汉又该何去何从啊!”
如此沉重的话在刘宠的口中道出,刘贤内心也不平静。他多么想说,这个大汉已经无药可救了,但是他父亲那悲痛的神情让他说不出来,身体里流淌着的大汉刘氏的血脉的他说不出来,是啊,父亲说的没错,乱世来临,身为刘氏的子孙,若自身不强,多少人乐意刘氏的死亡,或许还会给他们带来很多借口。
刘贤沉默了。
“不要怪为父啊!”刘宠苦声道。
刘贤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接下去的大汉王朝会发生什么,这是一个历史上最悠久的最动荡的时代,英雄并起,豪杰顿出,分分合合,你死我亡。
现在,那些潜龙都在洛阳那座大汉的中心潜游吧,都在等待不久将要到来的乱世,等待着一展身手了吧。
这一刻,刘贤内心突然有些平静下来,也有些兴奋起来,或许,真的该全身心投入到这个时代中来呢。
“父亲,孩儿决定了。”在父亲的疑惑中,刘贤坚定的说道:“我不亡,则大汉不亡。”
汉室陈王顿时无言,脸庞因激动而涨红,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让一个忠于汉室的父亲激动呢?
或许,此时刘贤的话与他父亲所理解的不同,但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父亲忠于的汉室,不是当今的皇帝。
何况,他的祖上,一代明君汉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