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的脚有些浮肿,沾在地上还会阵阵刺痛。陆遇白什么也不让她干,让她乖乖在家里休息。
陆遇白最近对林末特别好,一日三顿,林末都不用操心。陆遇白出去买早餐前就会把林末的被子掀开,把她叫醒。等他回来时,林末还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陆遇白二话不说,直接拎她的耳朵,把她拽起来,林末来了起床气,气呼呼地瞪着他。
陆遇白也不恼,好脾气地说:“快点起来,我等下就得去医院了。”
“你去就是了,我等会睡醒了自己会吃。”
林末不满地嘟哝,陆遇白却是不同意,执意她起床,陆遇白的倔脾气林末一直甘拜下风,他是这么说的:“一个人吃早餐很无聊。”
难道在遇到她之前,他不是一个人吃的?林末虽然满腹牢骚,还是不情不愿地起来,被陆遇白打横抱起,放到洗手间里。
很久以后,林末才知道,陆遇白让她陪自己吃早餐,是担心她睡懒觉,睡过了头。早餐不吃,很伤身体。可是很久之后,她有了吃早餐的习惯,却没有那个会嫌一个人吃早餐无聊的人陪在她身边了。
林末脚不太方便,中饭是陆遇白给她叫的外卖。由于上次林末被人伤害,陆遇白叮嘱她不要给人随意开门,一定要问清楚。而晚饭,陆遇白依旧是打算叫外卖的,不过,林末让他自己做。陆遇白思忖了下,勉强答应,林末便开始在厨房教他做饭了。
陆遇白五谷不分,完全的厨艺白痴,林末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她捋了捋袖子,一蹦一跳过去,嫌弃地把他往一边推,道:“还是我来吧,你这么做饭,我都要饿死了。”
陆遇白一身白大褂,带着医用蓝色口罩,回到研究室,发现他的助理换成了一个青涩稚嫩的男孩。
那个男孩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羞涩,友好地朝陆遇白伸出手说:“陆师哥,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助理,汤聪。”
陆遇白拧眉打量了男孩一番,似乎不满意这个现状,偏头望着萧知瑾,问道:“闻远呢?”
萧知瑾不过抬眼看他一下,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试剂,淡淡说:“请假了。”
“又请假了?!”
陆遇白虽然面色不改,可是低喃的话里带着几分迟疑与震惊,沉吟了下,又问:“知瑾,你知道闻远去哪里了吗?”
萧知瑾摇了摇手里的试剂,没有任何化学反应,他用右手在表格里由左到右划了条斜线,这才抬起头来,回答陆遇白:“谁知道呢?他从来什么也不会告诉我的。董院还要血液报告呢,这下又成了我一个人的事了。”
萧知瑾无奈地说完,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拿起表格,淡淡地看了眼两人,又提步离开了清冷的研究室。
一直被忽视的汤聪有些窘迫了,他挠了挠后脑勺,对陆遇白说:“师哥,我也是a大毕业的,两年前你在学校做的关于指纹和人体测量学的讲座太厉害了。还有利用清水,鲁米诺试剂找到消失的血渍,还有那个遗传性……”
“喜欢测量学?遗传学?鉴定分析?”
陆遇白突然问他,汤聪不明所以,终于点头,陆遇白扫了一眼桌上装在透明玻璃瓶里的乳白色颗粒,指了指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氢氧化钠。”
汤聪一头雾水地说完,陆遇白面色不改,沉吟了下,汤聪又改口道:“这是鐽。”
陆遇白被蓝色口罩遮住的嘴唇轻抿着,突然开口说:“其实你更适合鉴定科。”
“?!”汤聪越发不明白了,只见陆遇白二话不说把他领了出去。当方榆看到陆遇白还领着个年轻男孩时,不禁狐疑打量,目光再瞥向陆遇白时,问:“这是什么情况?”
“你这里不是缺人吗?给你招的助手。”
方榆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汤聪,汤聪尴尬地弯了弯腰,道:“师姐,你好,我叫汤聪,是陆师哥的新助手。”
“闻远被开了?”
突然幽幽问出声的是从里头走出来的石磊,他走路没有声音,把汤聪吓了一跳。
陆遇白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退休了?天天来医院还是挺勤快的。”
石磊不服老地冷哼一声,道:“臭小子,我是在69天后,也就是1月31号退休。”
“就算来的再勤快,也没有人给你付加班工资!”
陆遇白又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方榆早就见怪不怪,只有汤聪立在原地,窘迫至极。
陆遇白和石磊大眼瞪小眼,陆遇白最终说:“把人交给你了。”
他说完,也不管汤聪,转身就走了。留下汤聪一脸茫然,石磊拍了拍汤聪的肩膀,道:“小子,怕不怕尸体?”
汤聪听了,后背都发怵起来,道:“怕死了。”
石磊得意地笑了笑,道:“你和臭小子年轻时还挺像的。”
“……”
“凡事都有第一次,走吧。”
石磊不由分说就拽着汤聪的手腕,汤聪忐忑地问:“去哪?”
“看尸体啊。”
石磊轻飘飘地说,汤聪连连摇头,道:“我不是法医部的,我要回研究室。”
石磊怎么也不肯放过他,一旁的方榆叹息,无奈嘀咕:“老师,你老这样,又会把人吓跑的。”
当方榆朝汤聪淡淡一笑,汤聪偏头撞上石磊老奸巨滑的炽热眼眸时,他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还不能下去。
浅huáng sè的落叶洋洋洒洒,铺满了校园的小道,与金色的麦芒融合,成了秋季里独特的静雅景致。微风吹过,带着些凉意,却带不走年少青春的jī qíng澎湃。
操场上,波澜起伏的呼唤声,篮球赛是见证青春的拉力赛。热情洋溢的拉拉队女生疯狂地叫喊,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男孩,一个转身,一个假动作,再一记旋转跳跃,球从他手里抛出,在众人的期盼里,稳稳地落入了篮筐。
男孩站在球场上,数百人欢呼雀跃,为他最后的球,最后的胜利喝彩。兄弟们把他围了起来,兴致勃勃的,宋彧却丝毫兴奋不起来。他目光所到之处,满是女孩的尖叫,然而满场望去,都没有他要找的人。她、没有来。
“阿彧,看什么呢?”
另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把手搭在他肩头,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望过去。
“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秦风八卦地问他。
宋彧白了他一眼,把秦风的手从身上打了下来,突然朝观众席走去。
秦风和邱恺跟着来到观众席,秦风看着宋彧面前的女孩,狐疑问:“你不就是那个……”
赵洁绑着一个马尾,带着圆框眼镜,对秦风说:“我叫赵洁。”
“对对对。”秦风表示自己想起来了。
“那个……宋彧,今天的篮球赛很精彩。”赵洁面上浮现一丝微红,娇羞地望着宋彧道。
“谢谢。”
宋彧沉声礼貌应答,又问:“赵洁,你知道闻歌去哪里了吗?”
听到闻歌的名字,赵洁面上的绯红徒然消失,笑容也有些僵了,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今天一直没看见她。”
宋彧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他正要转身离开时,邱恺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问:“阿彧,你去哪?”
宋彧困惑地看着他,秦风补充:“不是说好了要聚的吗?你干什么去?”
宋彧还没有回答,赵洁便迟疑问:“你是去找闻歌吗?”
宋彧点头,赵洁面色凉了凉,沉思了下,道:“和我来吧,也许我知道她在哪里。”
“你们去哪啊?”
秦风好奇心作祟,被邱恺拦住,他不满地看着邱恺,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邱恺淡淡地反问,又道:“你就别掺和了。”
“到底什么事?”
秦风听着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只有他一个人搞不清状况?他不依不饶,然而,邱恺却只留给他一个倍显落寞的背影。
当赵寒从外头回到办公室里时,发现韩矜靠着座椅睡着了。他知道韩矜很累,即使睡着了,也蹙着眉头,不能好好睡着。赵寒把一旁的毯子轻轻披在了韩矜身上。
韩矜的面色看起来很痛苦,实际上韩矜的确在做梦,他总是在做那个梦。梦境总是在不断重复着。女孩倒在他面前,奄奄一息,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就死在了他面前,鲜血从她胸口流出,开出姹紫嫣红的花来,她就这么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几分从容。
“韩矜,你就是一个愚蠢的jǐng chá。我杀了你mèi mèi,你倒是杀了我啊。”
那人邪魅的讥笑还在他耳畔盘旋着,一声声放肆地嘲笑,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开枪,只能无助地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即使他恨不得杀了这个气焰嚣张的男人,可是他知道他是个jǐng chá,不能一意孤行。可是就算他揍了他又如何?她死了,永远离开他了。
当韩矜惊醒过来时,手心都是汗,眸色恍惚。赵寒看着他醒来,递过来一杯水,道:“老大,又做梦了?”
韩矜按了按眉心,摇头不语。他接过赵寒手里的水,喝了下去。
其实他有想过,如果有可能的话,那时候他不那么犹豫,她是不是就不会死?她最后望着他的眼眸,甚至不说一个字就闭上了眼,她其实是怨他的吧。
“哥,在你心里,工作永远比我重要。”
耳畔还飘荡着女孩故作可怜的话,可是她和他撒娇装可怜都已经成了奢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