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桥头的“中都欢迎您”,乐乐从心里发笑,自从几年前南阳的作协副主席周笑贫提出迁都南阳的雄文,摆出气候,地理,人文,国防,运程五大重器论证迁都南阳的必需和急迫性以来,南阳就以中都自命了,自做准备取代正室。
上午的阳光温柔干净,铺满了整个城市,从白河到高楼的玻璃墙,都泛着淡淡的金色。
楼体也一个个明暗分明,人群、车辆有条不紊地从阴影处走进阳光的动态有平静的幸福感。
也许迁都南阳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考虑。在全球长达20年的气温下降后,人们对温暖的渴望程度已经排在了消除战争之前,仅次于消除饥饿,吃饭排在第一是当然的。
尤其对高纬度地区,气温的下降程度比低纬度地区格外的明显,就中国来说,黄河以北地区的全年平均气温最多时已经比20年前下降了28度。
南阳这个有点盆地效应的中原城市倒变得气候宜人,虽然冬天也会遭受零下十几度的冰茬子冷风,但是其他三季比北方温暖多了,而且夏天最高气温26度,几乎理想。相比之下,北京全年最高气温8度,再往北,沈阳以北长年冰天雪地。再加上金五主公开宣称生必复国,使中国整个东北都人心不宁,除了几个主要城市以及国防的需要,大部分人都已迁往南方,大片辽阔的土地几无人烟,长期下去北京就要成为北国孤城。
一边漫天冥想着,qì chē已经停在了中都大道的尽头,乐乐下了车,放眼一片开阔别墅区。
路边郁郁葱葱的绿树,矮草,星星点点的huáng sè小花,铺展到视线尽头,几百亩地,上面距离恰当地点缀着一栋栋人类的栖身之屋。
人行道的沿上种着红的,白的,黄的,可能还有别的颜色的花,绿色的长弧线叶子,伸着蒜苔一样的杆,上面顶着一个花苞,以他现有的经验觉得可能叫郁金香。
天空还停着几朵极白的云彩,配着阳光下的房子、草木的光影,就像一幅没有“创意”但耐看的油画。
这不是闹市区,街上没那么多行人,再往前走了一会,来到一个丁字路口。
拐角的草地上立着一个石质的长方体,长宽应该2米左右,乐乐特意伸开两臂比划了一下,高度应该3米多吧。石柱底层约五分之一是金色的,再有五分之一是白色的,再往上剩下的部分则全是黑色的,石柱的顶部放着一把玄铁扶手座椅,椅背的雕刻很像欧美风格,椅子上“放”着一本厚书,只是一个大部头书的样子,并不能看出来是红楼梦还是**——不过,欧美椅子大抵会放一本欧美的书吧?
它的对面则简单地立了个1米多宽、3米高金属牌子,墨绿色的底,顶部二十公分处到离底部半米处则为金色,上面竖排着四个立体的漂亮优美的毛笔字“贺兰山缺”,然后是一个箭头指向这个“丁”字路深处。
这条“丁”出来的路同样干净宽敞,连偶尔落下来的鸟屎都带着青草味——白色主体旁边有少许huáng sè粘稠状,乐乐抬起胳膊认真地嗅了嗅,然后掏出纸仔细地把它从胳膊上捏了下来,再擦了擦。
当他把注意力重新投回到道路时,才发现前方几十米开外的阴影里停着两辆警车,其中一辆的警灯一直在无声地闪烁着,根据三叔给的影像提示,他们停的地方似乎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嗯?乐乐一边把纸折成多层塞进屁股兜一边走了过去。
果然,台阶上站着的就应该是赵樱祁。他正打算细细打量她一番再跟公安们讨个道她就扭过来看到他了,似乎一眼就认出了他,挥手让他过去。
“什么情况?”乐乐从街对面走过来,站在赵樱祁不远的地方。
“把东西给我。”赵樱祁没回答他。
“你叫什么?”再确认一下不为过。
“赵樱祁。”
乐乐一边问着一边右手在兜里摩挲着个物件。一辆警车停在面前的草地上,另一辆闪着灯的停在马路上,开着副驾驶的门,能看到不时有烟雾呼出来。身边的赵樱祁穿着宽松的单衣薄裤,质地朴素,踩着柔软的皮鞋,旁边一排花草盆栽,树冠、房屋露过来的阳光打在她浅绿色的裤子上,还有一截白色的衣角,整个脸在阴影里。
“是什么东西呢?”他手从兜里拿出来,握着一个银色的瓶子,与拇指差不多长,略粗些,阳光照在上面显示着明显的金属质地。
赵樱祁看他低头瞧着瓶子,就像舍不得给她抑或是对她尚有疑虑却不好意思说。她脸上一丝笑意一掠即逝,也没打算伸手去接,嘴唇动了动又闭上了。少顷还是开口说道:“药而已,不过已经用不上了。”
哦?乐乐抬头望着她阴影里的脸,并没接着问什么,只把瓶子给她递过去。
这时从门里走出来几个jǐng chá,为首的从她身旁走过,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车前靠在门上把脖子向后仰了仰,喉结高高凸起,衬衫下显示出强有力的肌肉,刚剃净的头在阳光下历历在目,下巴也同样刮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应该30岁左右。跟着的两个人则没停步继续向他来时的中都大道的方向走了。
留下一个年轻女警在赵樱祁旁边,说道:“你好。”赵樱祁没有扭头,女警对着她的侧脸继续说道,“初步结论应该是自杀,没有发现明显的谋杀痕迹……不过……现在死因还不太明确。”
女警一直盯着赵樱祁的脸,她没什么表情变化,很平静。女警看了她一会觉得她不需要跟她交流什么就离开了也走到车旁。
“是否需要法医?”赵樱祁忽然说道。
“哦,我们已经叫了。”女警立即转过来回答她。
自杀?乐乐看了看赵樱祁,正想问她,她就说道:“我弟弟。”
乐乐把手插到兜里,想了想又拿出来,两手交叉放在小腹,眼神扫过女警和“头目”时那“头目”正凝眉盯着他。乐乐没停留就把视线投向前方空洞的消失点。
“你叫什么名字?”但是jǐng chá头目却发问了。
“……”乐乐看了看他,“……楚……”——可是?……
“楚天诺,我朋友,”赵樱祁直截了当替他说了,“刚从重庆过来。”
乐乐蹙了下眉又瞟了眼jǐng chá头目,然后一阵qì chē动力的噪音帮他把视线移向街道。一辆黑色轿车停了过来,那个在警车里抽烟的jǐng chá闻声掐了烟从车里出来关上了车门看着来车,开门下来一位眼神深遂坚毅的中年男子,jǐng chá头目也立即站直了身子。
“爸!”赵樱祁朝他叫道。
“嗯。”中年男子应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朝jǐng chá头目招呼道,“智刚!”然后又转向乐乐道,“你是天诺吧?”
“嗯……”乐乐回道,既然赵樱祁问他叫爸,那他就应该叫,“赵叔叔。”
中年男子“嗯”了一下就回头看了看他车旁的司机说道:“你先让老李带你外边逛逛。”
“哦不用了,我去找一个同学。”乐乐立即回道。
“好。”
乐乐觉得自己是在众人的目送下走上了街道。
走了几步,路口处又开过来一辆车,在他身后停了下来,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高跟鞋,乐乐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赵九天!谦谦呢?”
高跟鞋中年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就像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