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时分。将军府的守备异常的森严,到处可见执戟的兵士巡逻勘察的身影。此刻大门是打开着的,大门外有官兵把守,来往之人进进出出倒显热闹。
昨天夜里死去的那些将军已经送到了殡室,但是检查尸体的大夫得出来的结果与前几日大抵相同。尽管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信报传入将军府。但作为襄阳城最大的管理者来说。至今却安然无恙,倒不是因为对手慈悲心肠,不忍杀害。而是这将军府府中圈养了一大批武林人士。虽其中不乏有一些奸利之人,但仍有一些真才实学的。不过仅凭这些江湖力量去对付那些行踪不定之人,到底还是差了点。但是由这些人来守卫将军府,至少也多了一分保障。况且有苏安和杨浦二人时刻伴随将军左右,自然也给了他们几分忌惮。此二人在未从军之前也是少林寺出身的,身手自然不在话下。
事发之后,大将军梁必武已经发起了谍报,要求各个军部衙门的司职人员集中到将军府的议事厅议事。主要是谈论关于如何加强城中防守和维持城内正常秩序的任务。此时梁必武已经从副将口中得知方靖鸿已经来到了这襄阳城,心里也多少加了几分筹码。
大家正议论着。此时报晓鸡才刚刚打响。梁必武坐在大堂的正中,认真听着诸位将领和mì shū文员的意见。正说着,突然堂外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和兵器击地的铿锵声。
梁必武听后大惊失色。这将军府守备这么完善,,且里里外外都有重甲卫兵防守。究竟是谁会这么大胆敢擅闯将军府呢。
“快,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梁必武说道。
刚吩咐下来,屋外就有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很是狼狈,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报……告,报告将军。有……有人闯进将军府了。“话音刚落,堂下顿时哗然一片。
“来了多少人?”梁必武站了起来问道,看样子他迫切的想要知道dá àn。
此时来者通报的人气已经稍稍提上一口气,赶紧回答道:“启禀将军,一人。”
“一人,妈的就来了一个人,你们外面那么多人怎么就挡不住。你们这么多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梁必武很是生气,一脸嫌弃的看了过去。又重新坐了下去,喝了口茶。
“将军莫慌,属下这就出去会会,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浙江的燕子帮蒋进道。他是将军府的座上宾,也算是这一批武林人士中的佼佼者。既然他要出战,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梁必武也放心。他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茶。
随后屋外顿时热闹了起来。兵器交织声和谩骂声更是激烈。‘乒乒乓乓’的在堂内也听的一清二楚。
过了良久,只听到一声惨叫。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有一人进来通报:“
“启禀将军,蒋大侠他……”
“蒋大侠他怎么了。“梁必武听后,赶紧放下茶杯,再一次站了起来看着通往门外的方向问道。
此刻左右两置,包括各道武林中人和军府衙门纷纷议论,声势比之前来的更甚。蒋进的功夫毕竟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武功不算差,怎么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死了呢。看来来者不善啊。梁必武心里想到。
侍立与他右侧的苏安上前说道:“将军看来此人是有备而来的。要不您先在这里等等。我出去会会。”
苏安的武功比蒋进更上一筹,但是屋外之人底细全无,且刀剑无眼,多少让人有点儿挂心。
“好,你去吧。”梁必武说道。突然又寻思着,赶紧叫住,继续说道:“要不你把杨浦也带上吧。”可是话刚说完,又心有余悸的接上去一句道:“你等一下”。”他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陪你们一起去吧,既然他是冲着我而来,我倒也想要去会会这人。”
“将军。这样不好吧。”苏安难为情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
“将军,我们是奉吕将军之命前来保护将军。万一有事。我们不但交不了差,这防卫襄阳城的大业又由谁来主持。请将军为大事计。”苏安劝止道。
“你倒是挺会明事理的。”梁必武说着,突然又大声说道:“你们要是他妈都给死了,你以为我还能独活吗?哼,既然此人是冲着我而来的。那么我倒要去会会他。”
说着就领了一干人众,在重重护卫的左右拥护下走了出来。很快就来到了打斗的庭院处。
来者蓬头垢面,一麻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但是从另外的半边脸中我们倒也能够清楚的看出此人的面目。
此人长相极其丑陋,一脸黝黑的肤色下满是疤痕。打斗起来,一脸横肉挤在一块很是狰狞,没等被他打死,倒也活生生的被他吓死不可。这人操了一口大刀,左劈右砍的从府门外一直杀到庭院里。再往里走就是议事厅了,议事厅的后面就是东西厢两院。
此人越杀越勇,很快就杀到了将军府的中正段了。一边杀一边囔着要叫梁必武出来受死。
此刻梁必武在众人的堆拥下站在了大厅的台基上看着此人以近乎野蛮的手段肆意残杀。架势倒是不小。看厌了让人心生烦憎。
那位刀客见梁必武出来了,当时就停下了进攻,在一大堆士卒的包围下正眼看着他。此刻东西两道已经挤进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马,gōng nǔ手早已经张弦准备着。大门已经紧紧关闭,且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到处堆满了全身负甲的军队。此刻他们正严阵以待,听候府内的调令。
府内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随处可见散躺在地上尸体。那位刀客看着梁必武趾高气昂的拿着大刀指着他的鼻子,十分轻蔑的说道:“你就是那狗娘养的。”那人骂道。而站在梁必武左侧的杨浦听后就极不舒服,哪有这样骂人的。脾气很冲的站了出来对着那位粗鲁蛮汉道:
“哪里来的龟孙子,竟敢对将军不敬。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哈哈哈哈。”那人笑道,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道:“何止不敬,今天我还要取下你将军的脑袋。”
“放肆,看来你是活腻歪了。“说完,杨浦就一个健步冲了出去,手执兵器,击打而来。那位刀客自不甘示弱,迎面打了过去。二人扭打在一起,分招二十来合,仍不见高下。
“你使得可是少林寺的外家功法。”刀客问道。
“哼,刀下之鬼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看刀。”
“哈哈。想不到你小子口气倒不小。那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们段家刀法的厉害。”说完则马步一跨,一个重击劈了过去。杨浦见势,躲闪不及,赶紧用刀格挡住。可是这刀力道偏重,一下子就把杨浦打了出去,右臂上还划开了一道口子。就在刀客欲取杨浦性命时。苏安赶紧跳了出来,以剑将那把大刀打了出去,明显吃力了不少。
“哈哈,想不到你们这两个人都是少林寺的,一个用刀,一个使剑。身手倒还利索。可惜啊,今日就都要替你们的将军陪葬了。”他的气焰甚是嚣张,甚至有点儿目中无人。
苏安自幼在少林寺长大,以习武见惯。其为人出落倒是一派儒雅作风。语气虽没有杨浦那般强直,但多少隐藏着些许不满。
“阁下,可是中都府一刀门门主段青一。”
“哈哈。小子有眼力。不错,我就是一刀门门主段青一。识相点的话,就乖乖的把脖子给我洗干净让大爷我来砍,哈哈哈哈。”他继续笑道,笑声比之前更加大声。
苏安见此人行为如此踞慢,二话不说,一剑刺了过去。段青一往后一退,将大刀抡起,连续几招重劈使的苏安一时无法招架的住。被他逼的连退好几步。而站在一旁的杨浦看到这样的情景,更是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如何。一举冲了上去支援苏安。二人共同与这位难缠之人缠斗在一起。每当段青一大刀抡起击打他们的兵刃时,他们的手顿时会感到一阵酥麻,好像手中的剑就快要被他一棒子打飞一样,场面十分吃力。但就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他们仍旧坚持下去,咬紧牙关与敌奋斗。就这样一来一往也打了五十来合。杨浦是苏安的师弟。武功自然不必师兄好。经此一斗,体能已是耗去大半。段青一老早就能察觉的到。故意虚晃一招。见杨浦求胜心切。找准机会,一把将他的wǔ qì挑飞,在转身劈向,欲结果他的性命。苏安一看情势不对,飞身来救。一剑打落,却是伤了自己的臂膀。被他一脚踢翻,重重的摔在了台阶上,连续吐了好几口鲜血。左右围观之人无不相觎,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这种景象。
梁必武适才观看了这一场打斗。竟然连府内武功较为厉害的高手都被他打败了,可见他的武功着实厉害。梁必武不免大吃一惊,却又故作镇定的说道:“到底是谁指派你来杀我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你今日必须死。“说完,就怒圆了双眼,一时杀气腾起。砍倒了数十名卫士后。一把大刀照面劈了过去。
苏安杨浦已是身受重伤,见此情形,已是顾不得自己。赶紧回身来救。可已是晚了一步。
梁必武见他的如此架势。赶紧用手中的剑挡了过去。可他这力量哪里是他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打飞了进去,摔倒在堂厅里。连咳数声。此刻府外兵士已经一波一波的涌了进来,就快要把大门的门槛给踩平了。他们大都守在庭院内,离段青一仅有步余。矛头纷纷指向。可远水毕竟解不了近火。现在将军的性命早已经悬于一线之间。
段青一看着梁必武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在看看屋外那些士兵。笑了笑。抡起大刀就要往他的脖子上砍去。就在此时,屋外突然间射进了一柄青剑,重重的钉在了地板上,感觉就快要陷进去了。段青一斜眼一看,顿时吓出一声冷汗来。梁必武识得这剑,道是他来了。脸上轻轻一提,紧绷的身子骨架也顿时消倾了些。
段青一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猎物与他也只有一刀之隔。看是自己手中的刀快,还是屋外之人身手更加了得。想着,二话不说,就提刀要往他的身上劈去。屋外之人一看,用手捻起风影打了出去,将那把大刀打偏,重重的落在了地板上。
“一阳指”段青一叫道。心里猜测着:能够使出这般力度的一阳指,遍观江湖也就只有一个人可以这么做,那必是大理的妙指神通。莫非这真身就真的在这襄阳城里,若真的是,那实在不好对付啊。可是刚才那剑,没听说过大理段氏有人擅长用剑的。这二者两相矛盾,着实让人奇怪。莫非此刻二人同时在场。若真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非但他今日杀不了人,自己的性命恐怕也要留在这里。段青一想着,拔起那口大刀就要回过身子去会会现下这位神秘的高手。此时屋外之人在打出一阳指之后就从府门的屋檐上跳了下来,落在了庭院下。一手提着一裹血淋林,染有血污的包裹。看着段青一那宽阔的后背。
段青一冲了出去,站在那人的对面,中间隔着数十米。他仔细看着他,在往着四周观望着。确定就一人而已。内心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在回过头看看眼前这人,自己平生倒也从未谋面。寻思着:自己已在江湖上少说也闯荡了四十几年,大大小小的人物他都见过。只要是江湖能够排的上辈分,他多少能够清楚。可是眼前这人自己可是从未谋面。况且此人还能一手持剑,一手打出一阳指。纵观江湖,那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段青一想着。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莫非今日要来破我好事不成?”段青一问道。
“素闻一刀门的刀法凌厉非常,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那人说道。
“你……。“段青一感觉被他羞辱了,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别以为会一些糊弄人的小把戏,我就怕了你不成。“段青一道。
“哼,小把戏。”那人不屑的说道:“那你看看这还是不是小把戏。”说完,就把手中的那包染有血渍的包裹往段青一的脚下甩去。定睛一看,血淋林的摆放着四个人头。段青一上前一看,仔细辨别那模糊的外形。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四个人头分别是飞针派掌门蒋庆,破伤门掌门罗海,血狼窟的二长老以及一刀门大弟子邓山。虽然这四个人的武功皆在他之下,但是如果四人合力起来。自己也绝非是对手。可如今这四人都已身首异处。想不到此人还有这般能耐。段青一看着这些尸首,顿时大怒,想着为他们报仇。咆哮一声冲了过去,随手砍倒几人,对着方靖鸿砍了过去。
虽然方靖鸿只会一点点一阳指的皮毛,但刚才那一招不过是一阳指的一些基本套路,主要还是以他的内力生成。若是对一阳指不慎了解之人,自然会搞不清楚。而方靖鸿最拿手的自然是剑术上的造诣。如今手中虽无兵刃,却也能够空手搏斗着。
苏安站在一旁看着,见此人与之交恶,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怎么可以,赶紧上前说了一句道:“大侠,接剑。”说完,就将手中的兵器抛了过去。
方靖鸿纵深一跃,将手拿住。一个翻身,使了个回马枪,将剑打在了他的刀背上。段青一躲闪不及,一下子就被他弹了出去。倚墙扶住,险些摔了个踉跄。他见此人剑术怎生了得。空手之时,步伐紧序。已是难以对付。如今又有一剑在手更是如虎添翼。要想打败他,那根本就不可能。
“好小子,有两下子。不知道你的师傅是谁?”段青一问道。
方靖鸿不说话,只是笑了笑,使出一招梵天剑法。段青一看这剑法出手利索,破招刚劲。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道:“这不是完颜鸿的梵天剑法吗,你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师傅。”方靖鸿不紧不慢的说道。
“师傅。我只听说完颜鸿却有一个徒弟,不是已经死了吗?“段青一道。
“哈哈哈哈。”方靖鸿笑道:“那些人倒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杀得了我。”
“可是我们一刀门和其他门派与你素无渊仇,今日你为何要把他们都给杀了?”
“他们死有余辜。”
“哎。”段青一叹道,看着那些血淋林的脑袋,道:“他们也真是活该。遇到了你这号人物,也怨不得谁,只能说技不如人。”接着看了一下方靖鸿继续说道:“来吧。我自知打不过。你便是杀了我。我也认了。”
“杀了他。”有人在旁说道。“众人纷纷附声道,看来对此人砍死自家兄弟的举动甚为切齿。
方靖鸿往顾着四周,看着四方众人那副躁动的样子,再复回看了一眼段青一。深吸了一口气,将耷拉起的肩头缓缓放下说道:“你倒是挺识时务的。也算是个好汉。我今日可以不杀你。甚至我还要放了你。但是你回去以后,务必告诉你家的主子,就说我方靖鸿今日就站在这襄阳城中,如果他有什么阴招损招的大可全使出来。况且我已经发了江湖帖,号召中原武林的名门正派齐聚襄阳城,如果他不怕把事情闹大,就尽管来吧。”
段青一听后,只是红着个脸,提着那口大刀对着方靖鸿欠了一躬后,再向那众人扫了一眼后,低沉着头一跃翻过将军府的重重高墙。转过身影往北寻去。
众人当时对此举动不慎了解。杨浦在旁就对方靖鸿问道:“方大侠怎么就这样把人给放走了。胆敢擅闯将军府那是死罪一条,这不把他大卸八块了,何以泄众愤。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认为我们将军府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的吗?”杨浦说着,语气甚至有点儿责备。认为他之前的举动太过于草率了。
苏安站在一旁,倒是看出方靖鸿的脸色颇为难看。与刚才相比。现在显得尤为明显。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发白。眼睛像是故意要往下压却被他独自撑起似的。他的食指和中指不自觉的抽动着,完全不听他的使唤。苏安看的出来。赶紧拉了一下杨浦的衣袖。
梁必武听后,赶紧骂了一下杨浦道:“不得对方大侠无礼。”说着,走下台阶,就要亲自往迎。
而方靖鸿倒没有时间解释,只是冲着杨浦微微一笑,这笑容很牵强,却也是笑而不语。
方靖鸿原本就中了西夏的五毒散。加之昨夜相斗一宿。已经没有多少内力了。刚才那招一阳指更是加速了dú sù在体内的蔓延。自始自终他都是硬撑下来的。现在他把人给放走了一定原因就是担心段青一会因为走投无路而来个鱼死网破。这样一来,万一dú sù发作。让他看出了破绽,那么今日之情况那可就大为不妙了。
此时此刻,五毒散的dú sù顺着他的血液在他的体内作祟。正一点一点的削弱他的意志。方靖鸿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只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后双腿一酥软,栽倒在了地上。周围之人一看,莫名其妙的吓了一跳,纷纷拥过去搀扶。大叫。场面乱成了一团。
“方大侠。”
“方大侠。”
“快,快叫大夫,快去啊。”
方靖鸿倒在了地上,看着无数双脚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仿佛想起了他的师傅曾经在大金的天柱山上教他习剑,那一句句铿锵有力的训导和晚风吹拂过啧啧赞许。也想起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不断地翻浮。婀娜的身姿静立于流风之中,伊人如斯。那双忧郁愁思的眼神下冰晶碧流,愁断寸肠。
“惋兮……,惋兮。”他的嘴巴里不住喃着这个名字。声音很小,已被众人的大吼大叫给掩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