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夜的时候,李清流如同往常般在同一时间点起来收拾着一会儿准备上山的行囊。阿珍也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这一路上的干粮。此时天朦朦亮,月亮也被一层层乌云压上了重重的积霜。此时的李梦楼在李清流的书阁里睡了一会儿,酒劲也在睡意中渐渐的消融了。他被屋外的磕磕碰碰的点落声拉了起来。这里是李清流平日里得闲读书的地方。
孔子曾经说过: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得时则仕,不得时则隐。此理之常,无足怪也。如今之文人趣士他们读书大概都只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封侯拜相。他们读圣贤书,可真有几人能将圣人之言付之与行。少之又少矣。像李清流这样为百姓谋福利的清官也是不多了。若是吏治清明,哪会有奸臣当道之事,大宋的江山又何至于此呢。想着,李梦楼不免嗟伤,款步移到了靠近窗台边上的老旧桌椅上。桌子上就放了两本书。一本是周文王卜著的《易经》,但是页码却是紧紧合上着的,另一本则是宋绍熙三年字注的《陶渊明集》的集本。但确是翻开着的。李梦楼将眼凑去。正好陶渊明的一句‘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就闯进了李梦楼的眼里。虽说这句话出自于陶渊明之手,但此情此景倒也像极了李清流一生的写照。正想间,突然李清流走了进来。他一身束腰简素的行头,见李梦楼不睡,就走近处看。道:“不多睡一会儿吗?我看你昨晚喝的也挺多的。”
李梦楼听这声音,转过身子看了一眼李清流。
“我就要入山了。这会儿就是想来看看。”说着,再看了看李梦楼身后的那两本熟悉的书目,笑了笑道:“嘿嘿。这都是平常闲空,没事翻弄着来看。”
李梦楼也跟着笑了笑,说道:“陶公的诗好啊。如吻似静,觉来倒是通彻的紧。恍如九天悬于滨海。青鹏难于斗驹。小大之辩,倒是让人明白。物有脱俗之外,情有难说之理。片刻与尺章之间,逍遥于极静之外。至情至理至深。确实让人敬佩”。
李清流一听不免大为吃惊。他自小就将这圣贤之书烂之与心。而对于陶渊明那也是辞官之后才开始慢慢的注意到。想来似有点儿‘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知境遇。今日听李梦楼这么一说,倒自以为忏愧不如,又惊奇于其对陶诗见解之新奇。赶紧拉起他的手说道:“想不到,你这小小年纪竟还有这般见识。这是后生可畏啊,请受老朽一拜。“说着就弯头欲要李梦楼欠上一躬。李梦楼当之受之不起。着急之下也跟着傻傻的欠着一躬,后看着李清流这一生行头,道:“先生这是要上山?”
李清流笑了笑,眼睛不乏往窗外瞧了瞧天色,道:“是啊。”他回答道。接着又对着李梦楼说道:“这天色尚迟。公子要不再多休息会儿?”
此时李梦楼早已睡意全无。他先是致谢一番好意后,道:“既然先生要上山,我也正好赶时间,何不一路同行。”
“莫非公子这是要走?”看的出来李清流说话的语气倒颇有点儿想挽留他的意思。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一副难以割舍的表情悬于面目之中。李梦楼看的出来,道:“我此番要去大理。见我的恩师。不敢多行逗留,给你添麻烦了。”李梦楼对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李梦楼在李清流家暂舍一夜,心里已是难安。而李清流的家里本是不够富裕,而自己来这里已是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尽管知交难遇,与他相谈亦甚欢。如今说来却也又有点儿不舍。
“麻烦倒是没有。”李清流说道,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看这时辰应该是刚过三更夜。走吧。”
“若是日后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如约而至。”李梦楼说着,语气倒是诚恳。
李清流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走吧。”说着二人就一起走出了书阁,出了门。李梦楼则去牵解他的坐骑。而李清流则拾了扁担和麻索。共同往村头走去。一路上二人寒暄片语,等过了那片水田。相互与手道别,则各置东西。雾散了,人,也空了。